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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節

  「差輩兒了啊!」我聽她說出這話後雖然心中一蕩,但卻哭笑不得,要知道她活到現在最少也得有個八九張兒了,是跟我爺爺一個年代的,我管她叫姐姐,那我管我爺爺叫啥,叫大哥麼,靠,這也太亂了吧。
  哪成想火狐狸姚守信對我微微一笑,然後說道:「你要是論輩分的話,那我當你祖祖祖奶奶估計都夠了,而且,好像現在的女孩子們不喜歡自己輩分比別人太大呀。」
  哎呦我去,還現在的女孩子們?真是讓人有些無語了,真事兒,如果這不是夢的話,我簡直有點不敢相信,於是我便對她很是驚訝的說道:「你怎麼知道的?」
  「看電視呀。」姚守信滿臉笑容的對我說道:「平時我在家裡待的氣悶了,就會進你家,和小妹,也就是你奶奶一起看電視,只不過她不知道罷了。」
  這哪兒跟哪兒啊!我是不是做夢呢?啊對,我本來就是做夢呢。
  我真是想破了天去也想不到,竟然還會有愛看電視的狐狸,不過話說回來了,這好像也沒什麼不對,本來嘛,社會在發展,人類在進步,那它們這些和我們有著相同或者更高思維的存在當然也會繼續進步,雖然這麼說聽上去有點不可思議,但細想想也確實如此。
  於是我頓時無語,她見我不說話了,便有些不好意思的對我說:「小遠,你怎麼了,生氣姐姐回來晚了麼?」
  這個真沒有,我只是不知道該說點啥好,可能是腦子裡面的問題實在太多的關係吧,於是我便慌忙對著她說道:「沒有沒有,我只是在想這到底是為什麼……你說你回來晚了,那你去了哪裡?」
  對,還是一點點的問吧,反正現在我也屢不清頭緒,不過聽完她剛才的話後,我確實也有點納悶兒,不是說她一直在我家麼,但是從她的語氣上來看,好像卻是出了遠門才回來的樣子呢?
  火狐狸姚守信見我問她,便微微的歎了口氣,然後十分歉意的對我說道:「這個真不好意思,雖然我在咱家住了幾十年,但是每一年年底的時候,都會回家老家見見我的爹爹,不想今年有事回來晚了……」
  原來,她雖然改了姓,但卻還是胡家(狐狸)的一份子,屬於第七排的弟子,就如同灶王爺一樣,每年的年底,都要回到老家報告一下當年自己守護那家的近況,它十分歉意的對我說,本來年底的時候,是最安全的時候,因為每家每戶都會放鞭炮。
  自古以來,鞭炮便是驅邪的東西,任何妖魔鬼怪都十分害怕,特別是鬼魂,所以在年底的時候最安全,姚守信每一年回老家密山,都十分的謹慎,臘月二十九出發,大年三十下午便回,所以那些黃皮子的鬼魂沒有機會對我家下手,可是今年偏偏出了狀況,姚守信得道不久,仍有些許玩心,今年回到家中,和諸多兄妹相聚,竟多喝了幾杯,所以耽誤了時間,就被那些黃皮子的鬼魂找到了機會,要說我在學校時做的事情它們已經全部知曉,所以那些黃皮子便瞅準了這個機會想對我下手,而姚守信酒醒之後慌忙趕回,幸好在危急關頭把我救下,要不然的話,恐怕我現在早就被那些黃皮子給把陽氣吸盡而害死了。
  它急於趕路,差不多就耗盡了氣力,所以剛開始的時候才沒開口說話。
  姚守信說完之後,滿臉的歉意,竟然好像一個做錯了事的小孩一樣,又有些十分不好意思的對我說道:「小遠,你不會真生姐姐的氣吧。」
  我聽完她的話後,頓時老臉一紅,十分不好意思,我慌忙對她說道:「不不,我怎麼會生姐姐的,啊不是,是奶奶的氣呢,您這麼多年一直保護著我家,我真不知道該如何感謝您。」
  說完後,我站起了身,然後對著她鞠躬,她笑呵呵的對我說:「都說了別叫我奶奶了,要不是你爺爺的話,我早就沒命了,我既然已經姓姚了,那當然要管自己的事情,所以你別謝啦,好不好?」
  聽完她的話後,我心中又是一番慚愧,同時心中不由的感歎道,真想不到在這個爾虞我詐的世道,還有如此重信之人,不,是重信之狐,想想我之前遇到的那兩件靈異之事,都讓我感覺到人心險惡,不想原來這妖邪之中,還是有善良存在的,想到了此處,我心中不由得又生出了感激之情,我抬頭望著這姚守義,頓時感覺到一陣溫暖。
  和剛才那黃皮子的鬼魂不同,雖然都是一般的相貌,一般的媚態,但現在我眼前的姚守義卻給我一種很親和的感覺,讓我生不出任何褻瀆之意。
  我點了點頭,一時之間,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而這時,那姚守義已經將手中的灶糖吃了個乾淨,只見她伸出香舌輕輕的舔了舔嘴唇,好似意猶未盡似的,她笑著對我說:「真好吃,雖然我爹爹也經常訓斥我,但是我卻還是忍不住……小遠,你為什麼還傻站在那裡呀,來坐在姐姐身邊,姐姐都半年沒見過你了,現在正好有機會,來陪姐姐說一會話,好不好?」
  我沒有理由拒絕,也不想拒絕,此時此刻,這火狐狸在我的心中,儼然就是一位善良的大姐姐,我自由一人,性格內向,除了奶奶和老瘸子之外,哪有人這般關係體貼於我?所以我心中一熱,便又坐在了那大石頭之上,她一邊好像愛撫小孩那樣摸了摸我的頭,一邊笑著對我說:「時間真快,你出生的時候,才這麼大,我記得我還趁你媽媽睡覺的時候抱你哄你呢,好像才不久啊,你已經可以看得見我,可以陪我聊天了。」
  說罷,她比劃了一下我剛出生時的尺寸,這頓時讓我又有些不好意思,不過,很奇妙,那一晚我和她聊的很是開心,她對我說,我以前身體瘦弱,和那些死掉的黃皮子之間有著很大的關係,因為我天生的命格就很糟糕,火氣很弱,不像我老爹那樣火氣壯,所以就很容易受到那些東西的影響,以至於體格和性格都受到了影響。
  原來是這麼回事兒,我說我為啥咋怎麼吃都不胖呢,姚守信對我說,她說她很喜歡我,雖然她說出喜歡我的時候,我的臉又紅了,但我能聽得出來,她所說的喜歡,是戀愛的意思,可能是因為我挺可憐吧,所以她一直都保護著我,在老瘸子死的那一晚,她不忍心看我如此傷心而不吃飯,所以就偷偷的做了一頓美餐給我吃,等到我上學的時候,她也很為難,因為分身無術,只好托夢於我,讓我自己小心。
  她說當時由於我根本就不相信這些東西,所以無法以真身相見,所以我那時的夢才會斷斷續續的,她很擔心我到哈爾濱上學後會不會有危險,曾經一度想陪我去,但是思前想後,卻留了下來,因為我奶奶的關係,而且她也明白,我雖然自己不清楚,但是在不知不覺間,已經學到了一身可以自保的本事,這本事,便是老瘸子邵永興教我的。
  姚守信說到了這裡,歎了口氣,然後望著我對我說:「小遠,姐姐知道你一定沒事的,因為邵家幫兵大有來頭,你既然已經學會了他的本事,那麼你就是吃皇糧的幫兵,果然就像姐姐我想的那樣,才半年的光景你就可以看到姐姐了。」
  一聽她說到邵永興那個老瘸子,我的心中不由得又是一陣,確實,我從小到大聽他的故事長大,卻對他的身世可以說是一無所知,我忽然想到,既然現在可以和這位火狐狸對話,那能不能從她口中得到一些老瘸子的線索呢?
  可以說,老瘸子當年為什麼要自殺,在我心中一直是個迷。
  想到了此處,於是我便對她說道:「奶……」
  「叫姐姐,再叫奶奶姐姐可不高興了。」姚守信伸出手輕輕的拍了拍我的腦門兒,然後微笑著說道。
  「好吧,姐姐……」我硬著頭皮說道:「姐姐,你剛才邵家幫兵大有來頭,能不能具體說一些呢,我想知道他的身世……」
  「你還不知道?他沒跟你說麼?」姚守信有些驚訝的說道。
  我點了點頭,然後回答道:「我現在只是知道他是滿洲皇家薩滿的後裔,除此之外一無所知。」
  姚守信點了點頭,然後若有所思的對我說道:「他不告訴你,可能也有他的理由吧,我其實也只是知道個大概,說給你聽倒也無妨。」
第四十一章 巫教野史
  說罷,她便將她所知道的事情說給了我聽,她對我說了一些關於東北道教、薩滿巫教、以及滿洲皇族的事情,之前曾經講過,早在努爾哈赤得勢之前,薩滿巫教便已經扎根在了東北,說的是有一年,巫教之中出現了一位奇才,便是之前提過的那位大薩滿『青巴圖魯』。
  之前的巫教,只是西藏巫教流散的一個分支,在東北的遊牧民族中繁衍生息,卻也沒有多大的氣候,只不過這條分支掌握著一門西藏巫教的不傳之秘,那是送一套請神的祝文歌謠,也就是後來《幫兵訣》的前身,相傳巫教有兩大秘術,一是和神靈溝通的歌謠,還有就是修行精神的法門,這套法門現在在西藏還有不全殘本,後世稱其名為『靈子術』,據說有修成靈子術者,肉體枯朽之後可以讓靈魂脫離肉身,不昧因果,不墮輪迴,萬載不滅,相傳現西藏很多活佛轉世記憶不滅,便跟此法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不過次術與東北巫教無關,所以在此不多做解釋。
  這裡單講的是那位大薩滿青巴圖魯,相傳他天賦異稟,年輕的時候便已經熟練薩滿之秘,中年時遊歷天下,他精通三門語言(滿語,漢語,藏語),且為人豪爽,善於交際,短短五年之內,機緣巧合之下,竟讓他學成了一門尋龍點穴的本事,他三十二歲的時候,回到了塞北,通過在外所學幫助努爾哈赤點醒了火龍一脈,萬曆四十四年,努爾哈赤建國稱漢,公元一六一一年,皇太極打下了南朝半壁江山稱帝,而那時,青巴圖魯已經六十歲,在這些年中,他除了為皇族卜算天命之外,還幹下了兩件大事。
  一件就是之前講過的,在十五年之間,分別在十四條龍脈之上各自定下了鎮國至寶,從此龍脈與滿洲國脈相連,而還有一件事,便是完善那套薩滿歌謠,最初的歌謠本沒有字句,只是好似野獸叫嚷的聲音,不過通過青巴圖魯的努力,終於將自己生平所學囊括其中,將其規範成了一套正統的口訣。
  青巴圖魯一生傳奇,創造出了不少名詞,而且他還同當時不成氣候的眾多妖魔(即後世的野仙)談判,將其納入皇族管轄,幫助那些野仙設立『堂子』(滿語tangse,漢譯為堂子,最初為滿族貴族祭祀之所。),青巴圖魯死後,經過了幾代皇家薩滿的努力,這才有了後來九腔十八調的《幫兵訣》。
  由於滿族得勢之後,為了安撫漢族,便用了諸多手段,滿漢全席大家都知道吧,那就是康熙爺當年的一種政治手段,講的是滿漢一家,薩滿巫教也是如此,雖然正統的皇家薩滿依舊是滿人當道,但是其教派內也吸納了一些別族之人,其中不乏有天資本事的,幫兵口訣,也就出現了滿語和漢語兩種版本,再後來,薩滿一派出現叛徒,勾結洋人毀掉了幾處龍脈,滿洲政權崩塌,皇家薩滿就此沒落,滿語幫兵口訣隨之消失,而那邵永興的父親,就是最後一任身懷漢語《幫兵訣》的皇家薩滿。
  姚守信對我說:「我聽我的爹爹說過,他的父親邵勇是一條好漢子,不知為何,他們父子曾經被後來的朝廷(偽滿洲國)關押,不過後來被一個挺厲害的道士給救了,那道士姓韓,叫什麼來著,我也忘了,反正就是挺厲害的,不過即便如此他的爹爹也沒有善終,後來邵永興就來到了興隆崗,至於為什麼,我就不知道了,我問我爹爹,它也沒回答我,只是跟我說,我們野仙一脈和薩滿一脈的約定依舊沒有消失,如果皇家薩滿號令我們的話,我們必須聽從,不過,邵永興卻從來沒使喚過我們,連你爺爺的事情,他也沒用其權利干涉,不知道為什麼,姐姐知道你想問他為什麼要自殺,但是這個姐姐也無法回答你,只能說,人各有命吧,你也不要太難過了。」
  我聽完姚守信的話後,心中不免感慨,一直以來,我雖然知道薩滿一派,但卻不知道原來這一教派竟如此厲害,還有邵永興,原來他年輕的時候有過如此經歷,雖然現在得到的信息不多,但是也讓我明白了,這老瘸子不是什麼一般人物,至於他為什麼當年不使用職權救我爺爺,可能就是因為薩滿巫教的教義吧,眾生平等,我們是『溝通』,而不是殺戮。
  她也不知道老瘸子為什麼要用這樣的方法結束自己的性命,這讓我多少有些失望,不過她的話想想也對,人各有命,也許只能這麼解釋了,雖然我隱約的覺得這裡面可能沒這麼簡單,但是又有什麼法子呢?算了,還是別想了,都過去了。
  姚守信的話,讓我不由得對那些以前的薩滿前輩,特別是青巴圖魯產生了崇拜和嚮往,不過我也知道,那都是過去的事兒了,就跟歷史課本兒似的,沒太大用處,要知道我也不想跳大神兒,雖然懂的《幫兵訣》但是卻只把它當成活命的本錢,一想到活命,我就又想起那窩子黃皮子鬼魂了。
  於是我又感到一陣頭痛,我感覺到,自從我用過《幫兵訣》以後,那些傢伙好像更加的恨我,剛才差點就又著了它們的道兒,照這樣下去,以後可能真就沒什麼安生日子過了。
  最可氣的是,它們竟然還會迷惑人,趁我不備讓我產生幻覺,當真是防不勝防,這可怎麼辦呢?
  不知不覺間,我和這位火狐狸已經聊了一整夜,眼瞅著快亮天了。
  姚守信見我心事重重的樣子,便問我怎麼了,我歎了口氣,把心中的擔憂說給了她聽,她聽罷之後,似乎也覺得有些為難,只見她對我說道:「小遠,其實姐姐也想過這個問題,如果你像你爹爹小升子那樣就好了,我就可以把我的『仙骨』借你,可是你的體質太差,給你等於害了你,這樣吧,這塊玉珮你拿著,雖然起不到什麼用處,但是關鍵時刻應該也會救你一命。」
  我當時也不知道仙骨是什麼玩意兒,但是聽她為我擔心,便撓了撓頭髮,有些不好意思的對她說,不礙事,謝謝姐姐。
  我接過了那玉珮,正是她剛才拋出去打人的那塊兒,沒有栓繩,就是一塊橢圓的玉,女子掌心般大小,通體碧綠,玉珮正當中,夾雜了幾條好像血絲似的痕跡,那幾條血絲連成了一個繁體的『七』字,未經雕琢渾然天成,姚守信對我說,這塊玉珮她出生就帶在身邊,是她爹爹胡七燈給她的東西,雖然沒什麼妙用,但是也算是一種信物,尋常野仙瞧見後,都會給你些面子。
  我把那塊兒玉珮拿在手中,心裡不住的感激,於是便對那姚守信說道:「謝謝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