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古今文學網 > 我當鳥人的那幾年 > 第398節 >

第398節

  聽到了這話,張是非心中又出現了一陣痛苦,但是他明白,有些事情是他無法改變的,也罷,只要能讓她不再受苦,所有的事情,他都能夠承受!所以,他便沒有說話,只是鄭重的點了點頭。
  陳摶見他這一舉動,便當真明白了這個少年當真已經領悟了,他的癡念雖然未能完全消除,但是卻折斷了一條腿,現在的張是非,已經不再執著,明白了取捨的道理。
  於是,陳摶便問他:「那就這麼定了,什麼時候啟程?」
  張是非想都沒想便回答道:「現在,我不想讓她多收一點的苦。」
  他是認真的,想向張是非的這二十年來,似乎從來就沒這麼堅定過,要說每個人的一生之中都有一件最重要而且自己必須要去做的事情,張是非堅信,這就是他必須要去做的。
  陳摶見他去意一絕,也就不再多說什麼,他只是轉頭對著李蘭英說道:「小胖子,你呢,你有什麼打算?」
  李蘭英趴在桌子上,見陳摶問他,他便起身扣了扣鼻屎,然後說道:「啊?你說我啊?那還用問麼?」
  說到了此處,只見李蘭英站起了身,一邊拉起了張是非,一邊將鼻屎抹在了他的身上,同時笑著說道:「當然是跟著他一起去了。」
  張是非和李蘭英對望了一眼,兩人心中同時湧出了一個念頭,一世人兩兄弟,上刀山下地獄,一切盡在不言中。
  陳摶和劉伶望著這兩個晚輩後生的樣子,不由得都發出了一抹會心的微笑,然後他倆也對視了一眼,但是卻各自轉頭齊齊的哼了一聲,似乎,他們也有過這樣的歲月吧,但那是另外一個故事了。
第三百四十五章 白龍老爺(上)
  說幹就幹,現在瀛洲的天色已經暗了下去,竹林再次發出了碧綠的光芒,似乎這樣的一個晚上,正適合下地獄吧,張是非笑了下,然後又搖了搖頭,同眾人一起走進了屋子。
  在那小屋之中,陳摶取了張是非的那條項鏈,然後手持著往那畫上一抹,說來也奇怪,那項鏈之上始終未能幹涸的血跡經這麼一抹,竟然被抹到了那副實相圖之上,而沾染了血跡的實相圖則出現了很強的反應,那滴血好像有生命一般的在畫上旋轉,空白的畫卷之上,慢慢的出現了一個血色的漩渦。
  張是非望著那畫上的漩渦,心裡明白,這就是他出發的信號,於是,他轉過了頭來,對著那陳摶說道:「老爹,可以走了麼?」
  陳摶望著張是非搖了搖頭,然後對著他說道:「別這麼著急,走是能走,但是你想過沒有要怎麼回來?」
  確實,張是非想到,上一次他回到了過去,還是那托那陳摶的太歲皮的福,所以他才能回來,張是非深知自己這次之行前途渺茫,生還的希望很低,不過,也要做最好的打算,所以,他便對著那陳摶說道:「那老爹,要不你再把你那皮借我用用?」
  陳摶笑了笑,然後也沒說話,只是把手伸進了寬鬆的袖子之中,然後取出了一物遞給了張是非,並且說道:「你啊,還是那個毛病,太容易衝動而不計後果,到這時候,你怎麼還沒想到安全的問題呢?」
  安全?張是非愣了一下,只見陳摶拿出的東西,似玉非玉,看上去很像之前太歲皮的材料,不過要比太歲皮大上許多,呈現出一張人臉的形狀,確是一個面具,這面具之上沒畫任何的圖案五官,只是在雙目之處開了兩條細長的孔洞,只見那陳摶將這面具遞給了張是非,然後對著他說道:「你要明白,這次是去幹什麼了,又不是去溜躂,在那酆都地府,你隨時都有生命的危險,所以你到時候千萬別衝動,能不動武,就不動武,但是到了非要出手的時候,切記,先但上這個面具,同時,我也可以通過這個面具帶你們回來。」
  還是這老傢伙細心啊,雖然他看上去貌不驚人,眼角還粘滿了眼屎,但是他的腦子絕對是一流的,要不說人家怎麼是仙人呢?張是非接過面具,然後對著那陳摶說道:「謝謝老爹,我們到時候想回來的話要怎麼辦?」
  陳摶捋了捋自己的鬍鬚,然後對著張是非說道:「如果你們這次得手了的話,只要將自己的力量灌輸到這個面具之中,直到它發出白光為止,倒是我自然會感應得到,切記切記,千萬不能將其遺失,哪怕碎了也不要緊,明白麼?」
  張是非點了點頭,將這張玉質的面具仔細收好,然後對著那陳摶說道:「嗯,我明白,謝謝您,老爹,給你們添麻煩了。」
  「呦,這小畜生,竟然還學會客套話了。」一旁的劉伶哈哈大笑,然後走上前來拍了拍張是非的肩膀,然後大咧咧的對著他說道:「行了,別泛酸了,我倆又不吃這一套,既然老東西都送你玩意兒了,我也不能摳門兒,來,拿著這個。」
  說罷,只見劉伶從隨手一筆畫,一個木質的盒子出現在了他的手上,這個盒子大概有一章來長,半掌來寬,只見劉伶將這個木頭盒子遞給了張是非,然後對著他說道:「這個盒子裡的東西對你有用,他和那面具一樣,都可以進入地府,等到了地府在打開他吧,明白麼?」
  張是非接過了那個木盒,便脫下了外套,將盒子連同面具一起包好,然後他對著劉玲感激的說道:「謝謝你,老劉。」
  「謝我干屁。」劉伶打了個哈哈,然後歎了口氣,語重心長的對著張是非說道:「我倒真不希望這裡的東西你能夠用上。」
  李蘭英見兩個老傢伙都送張是非東西,便對著劉伶笑道:「那啥,老爹老劉,你倆也太偏心了吧,有沒有啥東西送給我的?」
  劉伶和陳摶瞪了一眼李蘭英,然後那陳摶說道:「你這不下地府還要什麼東西,你想要東西是吧,吶,那個東西你拿走吧。」
  說罷,他便指了指房間的角落,李蘭英放眼望去,只見到一盞落滿了灰的破油燈擺放在了那裡,李蘭英頓時有些無語,於是他便有些抱怨的講道:「老爹你也太不講究了,給我一破爛兒幹啥……唉等會兒,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阿拉燈神丁?」
  張是非苦笑了一下,他望著胖子心想道,就算這裡是仙家的場所,每樣東西都很神奇,不過你也太扯了吧,什麼阿拉燈神丁,那是西方的好不好,跟這裡完全就是兩個部門啊大哥!而且你完全就說錯了好不好,神丁是什麼啊喂,張是非歎了口氣,他心裡想著,其實這樣他也不錯,起碼氣氛不那麼沉重了。
  陳摶很顯然沒有聽明白他說的這什麼丁是何物,但是他從李蘭英有些戲謔的語氣上就能聽出一定不是什麼好話,於是,他便對著李蘭英罵道:「什麼丁不丁的,給你你就拿著,你記著,等他的魂魄去了地獄之後,你的責任就來了,你要確保寸步不離他的肉身,以免有野獸啃食他的軀體,到時候把這盞燈點亮,小張在回魂路上就能看到路標了,而且還能保證他的肉身不腐,你的擔子很重,明白麼?」
  李蘭英雖然不著調,但是也明白這件事事關張是非的生命安全,於是便鄭重的點了點頭,取了那油燈一起藏進了張是非的小包裹中,一切作罷,他們也該上路了。
  陳摶要張是非和李蘭英站在那畫前,再看那實相圖,張是非的心中一陣感慨,曾記得他和胖子當初也這樣做過,那是他們第一次的試煉,幾經波折,從瀛洲到人間再到瀛洲,短短半年時間內,他倆便已經有了太大的變化,雖然人間才半年,但是瀛洲的歲月早已無法記載,陳摶望著自己的這兩個徒弟,也知道他倆以非當年的愣頭青,因為當初的他們心中是迷茫和彷徨的,就像是兩個不懂事的孩子。
  而如今,他們終於各自領悟到了各自的真理,這兩個不懂事的孩子,終於長大了,想到了此處,陳摶便他對著兩人說道:「你倆準備好了麼?」
  張是非回頭望了望兩個老傢伙,然後點了點頭,並且用十分感激的語氣說道:「老爹,老劉,既然你倆不喜歡聽客套話,那我就不說什麼了,但是這份恩情我永遠都不會忘,謝謝你倆,謝謝。」
  「還有我。」李蘭英笑道:「謝謝你倆,等我回來,咱們再一起喝酒斗地主。」
  兩個老傢伙聽他們這麼一說,臉上都露出了一抹微笑,陳摶說道:「那我倆等著你,切記,找個安全的地方上路,然後……你倆好自為之吧。」
  說到了這裡,陳摶不再猶豫,只見他兩手一揮,張是非和李蘭英的全身登時被金光包圍,金光越來越亮,將兩人的身形隱藏其中,只見陳摶大聲喝道:「去!!」
  一句話喊出,只見兩道金光刷的一下就進入了那畫裡的漩渦之中,而那個血色的漩渦急速轉了幾圈之後,便慢慢的停了下來,最後,紙上的漩渦再次變回了一滴血珠,陳摶一抬手,那滴血跡便從畫上剝落在了地上。
  兩人已經上路了,空蕩的房間裡面只剩下了老酒鬼和老瞌睡蟲,只見那陳摶望著地上沒有乾涸的血珠,看了好久,這才開口輕聲的說道:「看來想要解脫的,始終沒有解脫。」
  一旁的劉伶聽到他講出這話後,便冷哼了一聲,然後說道:「咱們年輕的時候不也是這樣麼,都多少年了,老傢伙。」
  「我已經不記得了。」陳摶歎了口氣,然後說道:「不過不管過去了多少年,不管睡了多少覺,做了多少夢,咱們年少的樣子,彷彿還像是昨天一樣,伯倫,你告訴我,那瓶酒,到底是怎麼回事,是不是你有意要這麼做的?」
  劉伶苦笑了一下,然後提起了酒葫蘆喝了一大口後,便說道:「怎麼可能呢,咱們都是被執念所絆才留在這個鬼地方的,那瓶酒,確實是忘卻,貨真價實的忘卻之酒。」
  陳摶轉過了頭來,望著劉伶,只見他一臉感慨之意,便又問道:「那為何……」
  「我想。」劉伶長歎了一聲,然後說道:「可能是因為這酒剛釀出的時候,就已經發生了效力。」
  「你是說,這忘卻之酒的效力如此強大,竟然在剛剛成型的時候,就忘記了自己是酒?」陳摶皺了皺眉頭,酒竟然忘記了自己是酒,這是何等諷刺之事啊?
  只見那劉伶又喝了一大口酒,然後說道:「我也不知道,也許,這酒本身就不應該出現在世界上吧,連天道都無法改變的東西,又豈是一瓶酒所能改變的?經歷過的,永遠存在,而且再也回不來,也許這酒本身就是一個笑話而已,更也許,啊不,沒有也許了,連這小娃娃都能琢磨得透的問題,想不到竟然禍害了我一生,哈哈。」
  說到了此處,劉伶又咕咚咚的往自己肚子裡面不停的灌著酒,陳摶見他這副模樣,臉上也露出了一絲不忍,只見他對著劉伶說道:「既然那你現在心願已了,打算什麼時候上路呢?」
  「去哪兒啊?」只見劉伶打了一個酒嗝兒,然後對著陳摶說道:「我已經習慣了這種無拘無束無人管的生活,想必你也是一樣吧,所以之後的日子,我不打算再走了,仙境雖好,但畢竟太過虛偽,遠不如在這裡逍遙快活,偶爾還能看到幾個後生晚輩,在他們的身上看到當年的影子,這樣豈不快哉?難道你不是這麼想的麼,太歲?」
  他的話剛一出口,只見對面的老瞌睡蟲的眼睛猛地睜開,似乎這個名字對他來說,已經很久沒有聽到了,只見他笑了笑,然後對著劉伶說道:「你還是叫我陳摶吧,我已經習慣了這個名字了。」
  只見那劉伶哈哈大笑,然後對著『陳摶』說道:「咱倆啊,誰都別說誰,我本來為了酒已經夠傻了,沒想到你比我更癡,真搞不明白,為什麼你要在那倆後生面前撒謊,你師兄根本就已經無可救藥,多少年了,你還沒有想明白,還是始終無法原諒自己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