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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2節

  真是晦氣,張是非打了個哈欠,然後下床洗漱,沖了個冷水澡,他便精神了許多,等他穿好衣服以後,便想起了昨晚崔先生問的那個問題。
  崔先生說,現在的妖卵事件已經告一段落,如果兩個人想的話,完全可以就此從福澤堂畢業了,說到底,兩人的身份不同,早晚都要離開,崔先生說完之後,張是非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要說他最開始的時候,可當真不想在這破地方上班,完全就是這崔分頭威逼利誘外加上老爹那塊資金凍結,可以說,這是一紙強迫性的合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在福澤堂待的久了,崔先生說他倆可以有選擇離開的權利之時,張是非的心中,竟然滿是不捨。
  他覺得,在這個浮躁的社會之中,福澤堂無疑不是一處人間淨土,在這裡,他找到了自己的存在,找到了自己的價值,李蘭英也一定是這樣想的吧,當時張是非看了看李蘭英,李蘭英對著他笑了笑,張是非便下定了主意,然後對著崔先生說道:「說什麼呢,當然是還要來上班啦,要不然的話多沒意思。」
  李蘭英也點了點頭,自從小八的魔種事件之後,他當真是不敢再尋花問柳了,他也怕如果不來上班的話,自己還會恢復之前的那種無聊生活,於是便也說要繼續上班。
  崔先生扣了扣鼻屎,然後對著兩人說道:「那好吧,你們兩個大少爺,不過從今天起,就沒你們的工資了,明白麼?」
  「為啥啊?」張是非問道。
  「你說為啥,讓你倆來當夥計,賠了我多少錢?靠,說到這兒我想起來了,你倆現在想走都走不了了,趕緊給我無償打工,直到還清欠我的錢為止。」
  靠,他的記性還真好,當時張是非就無語了,他也想起來了,確實,自己還欠這分頭一大筆錢呢,那是幫梁韻兒還債的,要說現在的張是非的父親對張是非的零花錢已經取消了凍結,所以他如果想還的話,應該很快就能還清,但是他卻一笑,他心裡明白,崔先生其實不缺這錢,要說凡事都需要一個理由,這可能就是做人的基本吧,也罷,就用這個當理由,繼續留在福澤堂中吧。
  所以張是非沒有猶豫,便答應了。
  當然了,崔先生心裡或多說少的,也不想讓這倆小子離開,畢竟相處了這麼長的時間,大家都有了感情,外加上他清楚,從明天開始,自己可能出門的機會就沒有多少了,如果再接到什麼離奇的委託,那還有這兩個免費的勞動力可以用,何樂而不為呢?
  張是非從思緒中緩回心神,現在已經快十點了,所以他便穿戴整齊,然後下樓出門,打了個車直奔福澤堂。
  福澤堂今天算是真開張了,張是非推開福澤堂的玻璃門,他本以為崔先生這個傢伙還會坐在電腦前斗地主,但是他又想錯了,今天的崔先生並沒有斗地主,而是坐在沙發上,帶著一副好像是老花鏡似的眼鏡兒在玩折紙,一旁還站著三四個中年人不停的對他問這問那,崔先生雙手沒有停,一個個的應付著。
  很顯然,崔先生並不是真的在玩折紙,雖然他平時跟死宅男沒什麼區別,無聊的時候還會繡兩針十字繡,但是今天他疊的東西,卻是正經玩意兒,那是用亮閃閃的金紙疊的紙元寶。
  張是非見到崔先生的身旁有個大盒子,裡面全是一張一張的金紙,沙發上已經堆了大概五十多個紙元寶,他這才明白,原來崔先生這是在兌現著自己對那老吊死鬼的諾言,之前聽到鏡子裡面的老鬼文叔講過,五萬隻紙元寶,這得疊到什麼時候啊!
  而那幾個人,就好解釋了,因為算起來,福澤堂也有一個多月沒有營業了,這些土財主模樣的人,估計都是來尋求幫助的吧。
  只苦了崔先生,此時要一心二用,一邊跟那幾個人說著官話兒,一邊手裡還不消停,兩隻手就跟磕毛豆一樣疊著元寶,他見到張是非進屋,慌忙扶了扶眼鏡兒,然後對著張是非說道:「別看著了,趕緊的,去幼兒園,劉雨迪今天有點不舒服,幫著照顧孩子去~!」
  張是非苦笑了一下,心想著這真是又回到正軌了,也罷,反正自己待著也是待著,與其聽這些疑神疑鬼的土財主胡說八道,倒不如去和那些小鬼玩兒來的痛快,於是他便點了點頭,然後轉身出門。
  身後崔先生還在不停的對著那些土財主們說道:「大哥您說什麼,您覺得最近自己好像沾到了什麼髒東西?怎麼回事兒?啊,您說您去做全套鏡房韓式鬆骨按摩,按完了以後腰和眼睛都無緣無故的疼,一個鍾下來就跟讓鬼掐了似的?好說好說,我給您出個主意,以後你要是在按摩啊,這一個鐘的時間裡面啊,您受累抽空眨一下眼,然後再買兩盒補腎的藥吃一吃,這跟請不請佛像沒什麼關係……」
  張是非苦笑,心想著這也真夠他受的了,太長時間不開張,一營業就來了這麼多沒鬼愣裝鬼的,這些個大人啊,完全就是人前一套背後一套,基本上都是黨員吧,看他們那腐敗的肚子,按說是日裡不做虧心事,夜班敲門鬼不驚,明顯就是生活安逸了,心裡卻出毛病了,靠。
  張是非無奈的聳了聳肩,然後走出了到了隔壁的幼兒園,劉雨迪今天確實有些憔悴,但是這個老師還真是很稱職啊,看樣子是剛交這些小祖宗們識完字,現在即將中午,她見到張是非來了,便勉強一笑,然後對著她說道:「你來的正好,幫我看一下他們,我去做飯。」
  張是非點了點頭,然後對著劉雨迪說道:「知道了,嫂子,你注意身體啊,看你今天這麼憔悴呢?」
  劉雨迪搖了搖頭,然後撐出了一絲笑容,對著張是非說道:「先別叫我嫂子,你崔哥身上的詛咒還沒接觸呢,我怕……」
  張是非這才知道自己說錯了話,於是他便說道:「對不起,那你抽空也歇歇吧。」
  劉雨迪點了點頭,然後說道:「嗯,今天確實有些不舒服,還好星期五就半天課。」
  說完,劉雨迪便進裡屋給孩子們做午餐去了,張是非站在門口望著這十好幾號的小孩子,那些小孩兒坐在椅子上也看著他,一時間,氣氛竟然尷尬了起來,這些小孩見過張是非,崔先生帶著他來過很多次幼兒園,這些小孩子就跟崔先生一樣,叫張是非為『小張』。
  張是非整理了一下情緒,想在這些孩子面前顯得溫和一些,可是他剛掏出煙,一個虎頭虎腦的小孩兒就開口了:「小張,別抽煙唄,老師說吸二手煙不好。」
  我靠,現在的孩子不用這麼早熟吧!二手煙這個詞都知道了?張是非無奈的笑了笑,便收起了煙,然後搬了個小板凳就坐在了那些小孩兒的面前,他不像是崔先生,對於這些孩子,他還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見他憋了半天的時間,才憋出了幾個字兒:「那啥,你們自習吧。」
  「切~~」那些孩子撇嘴鄙視了一下張是非,張是非心中這個不爽,心想著怎麼連小毛孩子都鄙視我了呢?
  只見剛才那個小孩兒繼續說道:「沒意思死了,老崔好久不來講故事了,要不你來講一個吧。」
  「我講?」張是非眨了眨眼睛,然後對著那個小胖子說道:「我哪兒有什麼故事啊,黃……啊不,是大人的笑話倒會幾個,可是也不能給你們講啊?」
  小孩子就是這樣,沒有新鮮感,自然不會跟你有好臉兒,那些孩子見張是非沒故事,便都一臉失望,但是他們好像還有些不甘心,要知道這個幼兒園裡面,除了玩耍之外,就只有故事可以讓他們開心了。
  於是他們便沒再理張是非,而是四下的聊著那些遊戲或者動畫片什麼的,完全就當張是非不存在,弄的張是非這個傷自尊。
  過了一會兒,飯做好了,劉雨迪繫著圍裙出來叫孩子們吃飯,她見張是非的表情有些尷尬,便問他怎麼了,張是非如實告知,只見那劉雨迪聽完了以後,便抿著嘴兒笑了笑,然後對著張是非說道,沒關係,等你有故事的時候,再跟他們講吧。
  就算我有故事了也不想給這些小孩子說,張是非咧了咧嘴,那些還小子吃飯的時候,他走出了幼兒園,坐在門口,望著哈爾濱這不算太藍的天空,說實在的,那種好像被掐著脖子的日子過的久了,好不容易放鬆了下來,不知道怎麼的,卻又有些不適應了,人啊,真的是挺賤的。
  張是非長出了一口氣,然後呆呆的想著,現在,那燃西和初一應該在哪裡呢,它們還沒有被那群野仙們抓到麼?
  靠,我想這些幹什麼,張是非搖了搖頭,心中想到,都跟我沒關係了,我還是管好自己得了,於是,張是非又歎了口氣,他想起了剛才劉雨迪對他說的話,其實他覺得,自己還是有故事的,只不過,現在自己還不清楚應該用什麼樣的形式把它表達出來,而且,每個故事都應該有一個結局,自己現在還沒有等到詛咒解除的那一天,不過,相信很快自己也可以像崔先生那樣對這些小孩兒講出自己那半真半假的故事了吧。
  不過,那應該都是以後的事情了。
  胖子是下午一點多來的,他不像張是非這樣,不需要修行了便找不到事情做而到處閒晃,反之,胖子很隨意的就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他憑著自己的腐敗身板兒,外加上猥瑣的性格和口才,竟然和默契的就配合起了崔先生去應付那些土大款們。
  雖然他屬於四六不懂型兒,但好歹有一張刀子嘴,敢說,事實就是這樣,只要你敢說,就有人敢信,停業了一個多月的福澤堂,今天的顧客竟然沒有斷流,電話隔一陣就響,還有一些上門拜訪的,胖子的到來,當真給崔先生解了圍,兩個猥瑣男一唱一和,就跟說相聲似的,將那些土大款糊弄的一愣一愣的,好在涉及到專業術語的時候崔先生都會捅出一些詞兒來,不時還甩出幾句詩文,外加上胖子在一旁不住的忽悠,兩人配合的這叫一嫻熟。
  見到胖子這麼快就找到了自己的歸屬,張是非更加的不知道該幹啥了,忽然他覺得自己原來也挺沒用的,除了幹架,啥都不會,於是只能閒待著,解解電話什麼的,等到三點多的時候,崔先生見他好像實在無聊,便抽空對他說道:「你啊,簡直就是浪費光陰,反正你現在在這裡也幹不了什麼,為啥不珍惜時間,去做一些自己能做的呢?」
  「我能做啥啊?」張是非說道。
  崔先生哼了一聲,然後對著張是非說道:「泡妞去唄,反正還有兩個月,只有別弄出事兒來就行,也不是我說你,不要讓人家等的太久,都不容易,明白麼?」
  張是非明白,崔先生這是叫他去找梁韻兒,說來也是,自打他去碾子山到回來,都沒有跟梁韻兒打過電話,自己確實是有些過分了,可是,他的想法也只有自己才明白,那次似幻似真的經歷,他弄不清自己此刻卻是已經成了貨真價實的捨情之身,一想到這個詛咒,心中自然有些顧忌。
  他確實也很想念梁韻兒,而且心中也充滿了愧疚,他覺得自己對不起她,要說別看張是非外相好像個登徒子似的,但是他的心還是比較細膩,且有些優柔寡斷,這份愧疚,讓他下意識的不敢見那梁韻兒。
  可是,這也不是個辦法啊,該見的,始終還是要見的,這都快一個月了,也該露個面兒了,於是張是非便點了點頭,然後對著崔先生說道:「那我……」
  「趕緊的。」崔先生一邊疊著元寶,一邊對著張是非說道:「現在已經太平了,你要盡快的找到自己的歸屬,等到有事我再給你打電話,去吧。」
  歸屬,我的歸屬在哪兒呢?張是非就這樣被半推半趕出了福澤堂,望著車流不息的街道,他心中便想到,算了,還是不想了,不都這樣麼,既然現在完事了,那就陪梁韻兒好好的玩玩吧,正好再培養培養感情,為兩個月以後正式求婚做準備。
  話又說回來了,自己確實是需要和那梁韻兒好好相處相處了,畢竟,這才是他一直以來拚搏的目標,現在卵妖被打跑了,梁韻兒對他來說,就是下一個戰場吧,張是非想到了這裡,笑容便又回到了臉上,他覺得,自己似乎又找到歸屬了,那就是愛情啊。
  於是,他微笑著掏出了手機,撥了梁韻兒的電話,他要跟梁韻兒約會,享受這難的得寧靜時光,儘管他現在還不知道,往往寧靜的時光,總是出現在暴風雨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