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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2節

  十五很憎恨初五這個眼神,那眼神對它來說,就像是一面鏡子一樣,它隱約的在初五的眼睛之中看到了自己,一想到這裡,十五的心中就沒緣由的冒出了怒火,好可恨,好可恨的眼神!為什麼看上去這麼執著?為什麼看上去這麼可憐?!
  只見那十五大罵了一聲之後,竟然不顧早已經到達了極限的身體,將那些妖卵結晶的妖氣再次的抽出了一大部分,超出了身體的負荷,他的嘴巴噴出了一口鮮血,手上的青筋也盡數爆掉,墨綠色的血霧在那初五的妖氣之下,顏色更加詭異。
  當然,這一舉動也換來了更強的力量,只見它雙手竟一點點的將初五的雙手弄彎,眼看著這初五命懸一線,在場所有人的心,也都不約而同的提到了嗓子眼兒。
  而那初五由於被綠火的妖氣灼燒,渾身的皮膚已經開始潰爛,且發出滋滋的聲音,眼瞅著就要支撐不住,可是它卻笑了,只見它直視著那卵妖十五,竟然也將體內的綠火盡數放出,隨著滋滋的聲音,它的皮膚迅速融化,它慢慢的又將雙手扳回,事情發展到現在,已經不只是妖氣的較量,更多的,是雙方心中信念的比拚了。
  十五望著眼前這個傢伙竟然跟自己一樣不要命,便狠狠的說道:「為什麼!!到底什麼能讓你這樣拚命?」
  初五咬著牙,一字一句的說道:「我為的,只有忠誠。」
  忠誠?十五愣了一下,忠誠是什麼它自然不懂,但是這個字眼讓它很是討厭,它此時有些覺得這個初五好像是瘋了,於是它便繼續用力,希望能一舉將眼前這個不要命的瘋子壓垮。
  可讓它想不到的是,即使面對如此巨大的妖氣的同時還要忍受著烈焰焚身,但是這初五還是沒有退縮,身上的綠火此時燒的更加旺盛,它的週身已經沒有了好的地方,皮膚已經焦爛不堪,容貌已經漆黑一片,但是卻依舊在支撐著。
  兩個瘋子。張是非嚥了口吐沫,此時的他,被徹底的震撼了。
  它真的想不到,一直以來貪生怕死佔便宜沒夠的十五會如此的搏命,也想不到,這個曾經出現在夏金鞍夢中的初五竟然也可以如此的不顧一切,一時之間,他竟然忘記了敵我關係,開始慢慢的敬佩起這兩個傢伙起來。
  這得要多堅定的信念,才能夠支撐住這麼殘酷的戰鬥啊?如果放在自己身上,自己也會如此麼?張是非頭一次猶豫了,這種不要命的打法,此時的他,當真不敢肯定自己也行。
  兩隻卵妖就這樣對持著,誰都沒有退縮的意思,它們身體所發出的妖氣將四周的樹葉盡數粉碎,本來茂密的樹林之中,儼然已經出現了一塊很大的空地,樹葉沒了,妖氣所能夠捲起的,就只剩下了塵土。
  張是非此時感覺自己彷彿是待在沙塵暴之中,四周的可見度極低,只能依稀的望見那兩個卵妖互相拚鬥的身影,它們現在當真是旗鼓相當,誰都沒有佔到便宜,兩股絕強的妖氣在此時竟保持了一種微妙的平衡。
  按照現在這個局面來看,雙方都不肯讓步,而雙方卻似乎又有著一樣重量的信念,所以,現在的兩隻卵妖,能夠一拼的,應該只剩下『生命』了。
  再簡單點說,就看誰先撐不住,先死掉,剩下的另一方,也就是勝利的一方,可是,這件事情,當真會這樣簡單麼?
  虛弱的崔先生挎著易欣星的肩膀,這股妖氣對現在的他來說,實在是很難抗,也不知道為什麼,此時的它心中,竟然出現了隱隱不安的感覺,似乎它漏掉了什麼重要的東西,要知道這個分頭老奸巨猾,這次決鬥他吃了不少的虧,所以現在的它處事十分小心,儘管只是小小的不安,但是也得到了他的重視,於是他便沒再理會這場卵妖之間的對決,而是開始仔細思考了起來,到底是哪兒不對勁兒了。
  又過了一會兒,太陽已經從東方完全的升起,但是森林的上空卻還是烏雲一片,也不知道是因為這兩股妖氣的關係還是什麼,森林之中依舊飛沙走石,十五和初五兩個卵妖的決鬥,進入了白熱化。
  由於過度抽取身上妖卵的妖氣,十五現在痛苦不堪,這股劇痛是有生以來從未有過的,就好像是渾身上下,沒一寸肌膚,每一條血管,每一塊骨頭,甚至每一個細胞都在爆炸一般,它的表情由於這劇痛而變的越發猙獰,身體上密密麻麻的妖卵結晶也隨之顫抖,然而,那初五也好不到哪兒去,它的皮膚早已經被綠火燃燒殆盡,皮膚下的肌肉也已經變成了焦炭狀,滋滋的聲音已經消失,隨之而來的是一陣卡吧卡吧的聲音,就好像是燃燒的木炭一樣。
  它也許已經被燒死了,這一切,燃西都看在眼裡,雖然,這一切都是它安排好的,但是此時它的表情,卻並沒有得意的喜悅,反而有些傷心,只見它歎了口氣,忽然說出一了一句讓在場的人都大吃一驚的話。
第二百八十七章 忠誠之心(下)
  小五,夠了,放棄吧。
  燃西如是說道。
  雖然此刻風沙大作,逼迫的人睜不開雙眼,但是張是非的耳朵卻沒有問題,這句話被他聽的真真切切,他實在是無法理解,為什麼這燃西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會說出這話來。
  要知道,在張是非的眼睛裡面,這燃西純屬就是一個沒事兒找抽的妖怪,所有的事情都是它搞出來的,要不是它為了一己私慾,哪兒會來的這麼多禍端?而且,現在的張是非心中所想也不再像是以前那樣的片面,他開始學會透過眼前所見去思考事情的本源。
  雖然他沒有見過那什麼東北三巨頭,不過既然那三個妖怪頭子指名點姓的要他和李胖子倆人解決這次的事件,還是他倆是什麼命運選出的孩子,靠,張是非一聽這個詞就渾身彆扭,記得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張是非心中就飄過一段熟悉的音樂,同時也開始了不住的罵街,你想啊,什麼命運選中的孩子,當我倆是數碼寶貝終極進化喪屍孔雀獸和熊人加魯魯呢啊!?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在這次的歷練之中,張是非慢慢的長大,現在的他算是有點明白了,那三個妖怪頭子確實不會無緣無故的就挑他倆,畢竟張是非和李蘭英跟它們也不熟,豈止不熟,根本就是不知道,所以,這一定是有原因的,而且,張是非和李蘭英現在都沒有弄明白,到底為啥兩人會莫名其妙的變成了妖怪,難道,這都是巧合麼?
  不對,這個世界上本就沒有巧合這個東西,張是非現在覺得,自己和胖子變成了妖怪的事情,一定和這卵妖作祟有什麼關係,說到這兒,又說回來了,都他嗎賴那個燃西。
  燃西的性格,之前張是非就略有耳聞,那個豬排骨十二曾經對他說過,這燃西根本就沒有把它們當成過親生孩子,它們這些卵妖在燃西的眼裡,只不過是工具樣的存在,這一點,在那卵妖初六的身上又一次得到了證實,那個初六即使是死,也要完成任務,可見這燃西的殘暴,都把那些卵妖逼到什麼份兒上了。
  雖然現在張是非不瞭解燃西剛才對那個初五說的忠誠之心是什麼意思,不過用腳趾頭都能才出來,大概這個初五自殺式的變強,完全就是燃西一手造成。
  就是這樣一個毒辣的老魔頭,為什麼現在會說出這樣一句話呢?張是非望了望那正在苦苦支撐著的卵妖初五,心中想到,恐怕,只要初五自己才會知道吧。
  初五此時被烈焰焚身,似乎已經變成了焦炭,但是聽到了燃西的這句話之後,這塊兒『焦炭』竟然動了起來,只見它慢慢的轉過了頭,一陣卡卡卡的聲音傳來,耳朵和鼻子竟然就這樣掉了下來,摔在地上,變的粉碎。
  它那本是無比俊俏的臉此時已經只能用眼睛來區分反正了,那沒有瞳仁的眼睛,雪白雪白,它看了一眼自己的母親燃西以後,竟然一咧嘴,笑了,這一笑不要緊,兩片嘴唇同時掉在了地上,雖然此時它的身體傳來令人難以想像的劇痛,但是它的聲音,卻變得柔和無比,只見它對著燃西說道:「母親,我不會收手的,我要保護你。」
  燃西看見了初五變成這般模樣,似乎心中傳來陣陣劇痛,只見它把頭扭到了一邊,沒有再忍心看下去,它那蒼老的臉上滿是猶豫,只見它想了想後,才喃喃的說道:「其實我……」
  「我都知道了母親。」那初五轉過了頭,面對著眼前擁有數百妖卵之力的十五,然後輕聲說道:「但是我從不後悔。」
  燃西想對這初五說的,就是那句,其實這團綠火只不過是一個騙局,就連名字,也是當日燃西現取的,對於沒有情感的初五來說,這團火起不到任何的作用,也無法讓它在死前尋找到令它嚮往的快樂。
  但是這一切,初五卻早已經知道了,只不過,它從未開口。
  初五和眼前的十五對視著,自己的身體,它自己心裡面很明白,它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甚至連半個小時都有可能撐不過去,可就像剛才它說的一般,它依舊無怨無悔。
  在生命飛速流逝的時刻,它又想起了自己短暫的一生。
  它從出生開始,一直到現在,心中都沒有半點的情感,可是此時此刻,它對情感這一東西,又有了新的見解,原來,沒有情感,也算是一種情感。
  記得從那日以後,燃西便對初五換了一種看法,它視初五為心腹,可以說,初五就是燃西最後的底牌,初五可以不出山洞,陪燃西的時間自然要比那些高級卵妖們多上許多。
  初五很明白自己這個母親的脾氣,雖然它平日裡看上去十分的冷酷,但是在十五的心中,它卻很溫柔,甚至很軟弱。
  燃西每一年都會獨自下山,它的去向,眾卵妖當然是不清楚的,當然了,除了這初五,初五知道這燃西去了哪裡,每一年的這個時候,燃西都會去一片樹林,等它回來的時候,聲音都會變得沙啞。
  初五詢問過燃西,為什麼它的嗓音變了,當時燃西輕歎了一口氣,然後對著初五說道:「在這個世界上,有一種東西能讓聲音變的沙啞,這種東西叫做眼淚。」
  眼淚是什麼,初五不清楚,因為它沒有那玩意兒,但它覺得,這眼淚應該不是什麼好東西,因為每當母親外出回來以後,就會連續好幾天心神不寧,而且脾氣也會變得相當暴躁,那個光頭老十就是不長眼睛,在這個節骨眼上窺探燃西的容顏,結果下場十分之淒慘。
  高級卵妖不敢怒也不敢言,心中卻都明白,自己的母親實在是太殘暴了,可是初五的心中,卻從來都未曾如此想過,記得那一日,小八下山以後,被人類所殺,母親讓所有的兄弟都出去,只留下了初五。
  初五就這樣靜靜的站著,那燃西則是將雙手伸進了上半身的黑霧之中,且發出了一陣讓初五感到很奇怪的聲音,過了好久,燃西才開口說話了,它的聲音又一次變的沙啞。
  它應該是流眼淚了,初五覺得,只見那燃西輕咳了一聲,然後似乎陷入了沉思,初五依舊沒有說話,它就這樣站在一旁,良久,只見那燃西有些像是自言自語的輕歎道:「生命,真是脆弱啊。」
  初五沒有說話,它仔細的想著母親的這句話之中的含義,那燃西起身,然後走到了洞中綠火之前,又發了一會兒呆,之後就轉身對著初五,然後對它說道:「小五,你說為了信念而活,到底是對還是錯?」
  初五自然不明白這話什麼意思,但是燃西既然發問,它就會如實回答,只見它對著燃西恭敬的說道:「我只知道守護母親,別的事情我沒有時間去想。」
  「守護我……」燃西喃喃的重複著這句話,然後竟然笑了,它的笑聲很好聽,聽在耳朵裡無比的受用,只見它輕笑著對那初五說道:「那你可要好好的活下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