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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節

  吃飯的時候說吐的事情確實有點兒噁心,張是非這才反應過來,他頓時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腦袋,然後對著梁韻兒說道:「抱歉……我以後一定改。」
  梁韻兒見張是非臉都有些紅了,不由得撲哧一笑,然後對他說道:「好啦,你跟我道什麼歉啊。」
  梁韻兒說道了這裡,便嘟起了小嘴兒,然後對著張是非說道:「我之前已經跟你說過了啊,我喜歡你,不管你怎麼樣,我都會去適應的,所以我不要你為我改變什麼,行麼?」
  我為你改變的已經很多了,張是非忙舉起扎啤杯,一邊用喝酒的動作掩飾自己的苦笑,一邊含糊不清的應了一聲。
  過了一會兒,兩人吃完了飯,下午才剛剛開始,一點左右,還有很多時間等著張是非去揮霍,這句話聽上去雖然有點諷刺,但是也確實如此。
  張是非對梁韻兒提出去走走,梁韻兒自然欣然接受,兩人便出了門,打了個車直奔江邊而去。
  松花江的水,在這個季節,打眼望去是碧藍的一片,離近一瞅確是渾濁不堪,縱使這樣,也遮擋不住行人來往,依舊有很多的外地遊客帶著小紅帽兒,就像是幼兒園裡的孩子一樣被導遊妹子們帶領著走來走去,張是非望著他們的表情,怎麼看怎麼像是上當了不爽一般,石頭的台階兒,張是非和梁韻兒就這樣並排的走著,沒有牽手。
  其實這種感覺挺折磨人的,明明張是非有一肚子的話要說,卻找不到表達的方式,在哈爾濱的最後一個下午了,難道就這樣在江邊十分傻逼的走來走去中度過麼?
  好在,梁韻兒看上去倒是很活潑,笑容一直都沒有離開過她的臉上,似乎身邊的張是非即使是根木頭,她也十分開心的樣子。
  走了一陣後,梁韻兒說累了,他倆便坐在了江邊的石頭台階兒上,張是非剛一坐下,就下意識的摸出了煙,梁韻兒沒有阻攔,太陽依舊十分刺眼,即使被樹蔭遮擋也沒有消失的溫度,兩人就這樣坐著,望著那松花江的江面,以及對面的太陽島,大概過了半個小時左右,才喃喃的對張是非說道:「有心事?」
  要說女人這種動物天生敏感,這句話可真不是叫假的,可能是因為生理結構不同吧,如果說,從生下來開始,每個男人都是魔法師的話,那每個女人也都是一個名偵探,對此張是非深信不疑,因為福澤堂裡面就有一個名偵探劉雨迪,每一次都能挫敗那崔先生的藏煙案件,並給予強烈的譴責。
  張是非苦笑了一下,沒轉頭,依舊望著那翻著漣漪的江面,然後『恩』了一聲。
  「是工作上的麼?」梁韻兒十分體貼的問道。
  「算是吧。」張是非點了點頭,然後下意識的說道:「最近遇到了一些麻煩,弄的挺不開心的。」
  張是非剛說完,只感覺到自己的肩膀忽然傳來了一陣涼意,同時一陣香氣撲鼻而來,張是非心中一驚,原來是那梁韻兒伸手挎住了他的肩膀,張是非頓時全身不自覺的一緊,同時心裡想道,不會吧,自己剛才那句話有這麼性感麼,怎麼她會抱我呢?
  這可不是啥鬧笑話兒的事情,要知道現在實在江邊啊,遊玩的群眾絡繹不絕,很多都是來搞對象的,離張是非不遠處就有這麼擠兌情侶正在熟練擁抱技能,這裡的氣氛當真可說是浪漫的很,雖然這麼說有點不要臉,但是現在孤男寡女的,這樣下去保不準這梁韻兒又會說一些例如咱倆明確關係吧之類的話了。
  他大爺的,這可如何是好?張是非頓時沒了主意,正當他要掙脫的時候,只聽那梁韻兒喃喃的說道:「別動,就這樣,讓我依靠你一會兒。」
  一句話,只此一句,就好像將那張是非給點了穴道,之見梁韻兒將頭輕輕的靠在了他的肩膀之上,然後對他說道:「我好累,你累麼?」
  你累麼?張是非聽到了這句話,心中頓時湧上一股酸苦之情,我累麼?我當然累了,張是非歎了一口氣,心裡想著,這幾個月以來,過的都是非人的日子,經過的黑夜比白天還要漫長,多少次在生死邊緣掙扎,只求的是苟延殘喘,但是最後,他得到了什麼?身中詛咒,不人不妖,唯一的兄弟還墮入了魔道,忽然之間,他覺得未來好遙遠,自己現在仙骨未成,同那些強的離譜的卵妖戰鬥完全就是自尋死路,即使是死路,他也要走下去。
  這樣的路,還要走多遠?到底什麼時候才是盡頭?即使自己最心愛的女人就在身邊,但是,我卻連一句我愛你都說不出口,這樣的日子,還要過多久?我能等到盡頭的那一天麼?張是非頓時心酸異常,沒錯,他只是一個二十一歲的小伙子,卻要背負起這麼多的重擔,他不是生活在漫畫之中,也沒有那麼多的遠大抱負,他只是有一個小小的夢想,想要自由快樂的生活,但是現在,這一切對他來說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人生就是這樣,往往你兒時時定下的目標,並且朝著目標一直奔跑,可是,很有可能你會發現,在不知不覺中,你已經跑了很久,時光在你的身邊未曾停留,不過,那個終點卻依舊遙不可及,甚至越來越遠。
  張是非心中想道,我累麼,當然累了,可是我累不累,又有誰會知道呢?恐怕,只有我自己吧。
  張是非並不是一個堅強的人,之前強顏歡笑,那是他覺得自己並不是孤獨的,現在李蘭英的離開對他的打擊簡直太大了,雖然平時他強迫自己不想,可是不想,並不表示不存在,現在被梁韻兒這麼一問,頓時眼眶都有些濕潤了,他張開了嘴,明明想說一句『不累』,但是嘴巴卻還是不聽使喚的說出了:「嗯,很累。」
  梁韻兒的皮膚很涼,髮絲的觸感癢癢的,但此時張是非的心中卻在沒有了一絲多餘的念頭,只聽那梁韻兒對他輕聲的說道:「雖然很累,不過依舊要堅持下去吧。」
  張是非沒說話,那梁韻兒便自顧自的又繼續說道:「你知道麼,在我以前還有欠何家錢的時候,我也很累,說真的,誰不想過好日子啊,那段時間簡直不是人過的,我差一點就崩潰了,不過我依舊支撐了下來,因為一個信念,我說給你聽好不好?」
  張是非木訥的點了點頭,只見那梁韻兒坐起身,然後望著張是非深情款款的說道:「因為我堅信,只要不放棄,終究有一天,我會脫離困境的,如果我妥協,只會讓以後無限的遺憾,有些東西就是這樣啊,雖然結果遙不可及,但是,只要在跑,總有一天能到達,如果原地不動的話,就會永遠的陷入這種難過之中,你說呢?」
  張是非心中一愣,他真的想不到,梁韻兒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不過一想想也確實是這樣的,都是苦命人,梁韻兒和那些溫室裡面的小花兒不一樣,對於某些方面,張是非在梁韻兒面前,依舊是個孩子,畢竟他才遭過多少的罪啊。
  「只要一直奔跑,就有到達終點的一天麼?」張是非仔細的琢磨著這句話,似乎真的很有道理。
  而那梁韻兒則甜甜一笑,然後對著張是非說道:「當然,我已經等了很多年,終於讓我等到了你,你就是我的終點……唔,這麼說是不是有點太肉麻了?」
  不肉麻,你確確實實是等待了很多年,很多很多年,只不過,這些事情你可能永遠不會瞭解的,張是非癡癡的望著梁韻兒,樹蔭下的她笑的是那樣的甜,就彷彿是畫中人一樣,想想在畫中的時光,多少個這樣陽光明媚的日子裡,少女抱著一隻孔雀也露出這樣的笑容,孔雀的心動,少女卻全然不知。
  時光是一個手段高明的魔術師,若干個輪迴之後,時間變了,地點變了,人物和故事卻沒有變,張是非覺得自己此時還是一隻不會說人話的孔雀,梁韻兒還是無法明白他的心意,算了,不重要了,這都不重要了,只要她還在我身邊就夠了,張是非苦笑了一下,她說的沒錯,只要用力去奔跑,即使輪迴也無法阻擋結果,只要別停下,停下的話就會被遺忘在痛苦的角落之中,本來挺粗淺的問題,我怎麼就想不明白呢?現在痛苦只是暫時的,更何況,有多少的東西支持著我不要停下?他大爺的,不管了,什麼死不死的,我才不會死呢!老子要活的好好的,我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要說張是非確實是個挺矛盾的小伙兒,這也許就是胡思亂想帶來的後遺症吧,老是將自己往死胡同裡想,想明白這個道理之後,張是非的心中頓時豁然開朗,他轉過頭去,悄悄的擦了下眼睛,然後對著梁韻兒說道:「你是個好女人。」
  這句話是發自內心的,拋去肉體皮囊不算,不過剛才梁韻兒確實是治好了張是非心靈上困擾已久的問題。
  梁韻兒甜甜一笑,然後對著張是非說道:「當然啦,要不然你會喜歡我麼?因為我現在也在努力啊,可是某些人剛才沒有聽我說話一直在發呆,我也很傷心啊。」
  這是在說我呢,張是非很自覺的想道,我可沒說喜歡你,不是不想說,是不敢說,於是他便有些不好意思的又撓了撓頭,對著梁韻兒說道:「那啥……我剛才……」
  「好啦,我知道你們男人忙,所以理解你。」梁韻兒伸出手指,輕輕的點在了張是非的嘴唇上不讓他繼續說下去,然後望著張是非發呆的樣子抿嘴一笑,便對他說道:「現在給你個機會,再聽一遍,願意麼?」
  當然,張是非點了點頭,同時心裡想著,就算你現在跟我講糧票的故事我也願意聽了,於是,那梁韻兒便又對張是非講起了自己的事情,原來,她現在也真的很努力,因為以前在夜店裡上班的緣故,所以課程落下了一些,她想要考研究生。
  研究僧?張是非聽到了這裡,不由得對這丫頭又湧出了一股敬佩之情,要知道研究僧這種職業,可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之所以稱呼這種職業名為研究僧,那是因為,如果你想要報考這種職業的話,就要每天都不停的面對著各種好像是經文一樣的課本兒,大把大把的時光就這麼荒廢了,想到了這裡,張是非便對那梁韻兒說道:「多累啊,要我說你就別弄了,以後……我是說以後啊,以後我養你,自己家有買賣,不是挺好的麼?」
  那梁韻兒笑了一下,然後對著張是非說道:「才不要呢,我不要當花瓶兒,可能是這幾年當夠了吧……我覺得,一個女人的青春是短暫的,美麗也不是永久的,依靠容貌換來的,同樣如此,所以,我也要努力,為什麼非要靠你們男人呢,而且……我也不想你太累了啊。」
  說罷,梁韻兒對著張是非調皮的一笑,但張是非,這次卻沒有笑的出來,他又一次的驚呆了,真想不到,這丫頭居然這麼有思想。
  沒錯,她說的確實沒錯,這個問題就像之前的那個問題一樣簡單,只不過,現在這個社會上依舊有很多的女朋友想不明白罷了,因為人都是自私的,人的自私導致了社會的自私,社會的自私滋生了巨多的拜金女,她們把找男人看成了找錢包兒,而且還覺得理所當然的樣子,不得不說,這全他嗎的賴格林兄弟,要不是《灰姑娘》這種作品的毒害,估計還會輕一些,很多女孩子都有過灰姑娘的夢,可是她們完全不清楚,原版的故事其實相當的淫穢不堪,但是這些已經不重要了,美女就要找王子,這天經地義嘛,沒錢你娶個毛老婆。
  可是她們並不知道,王子一般都是三妻四妾的,用美貌換來的金錢和愛情,真的會長久麼?這個世界上不存在永恆,美貌也是如此,如果,當有一天你逐漸的老去,你的王子還會在意你麼?如果那一天你的寶馬王子車裡坐著別的年輕女人,年華老去的你豈不是很悲催?當然了,這也不是絕對的,因為這個世界上無限可能,而且這也不能是男人沒錢就耍無賴想找美女的借口,努力還是一定要努力的,不努力,人家憑什麼喜歡你?
  人生下來,就是要努力的,沒有無緣無故的事情,雖然很多事都有捷徑,不過通過捷徑得來的東西,往往都地基不穩。
  張是非現在對梁韻兒的看法再次發生了巨大的變化,看來,這個小丫頭還真不簡單,自己以前真的有些小看她了,她不像有些大學女生一樣的腦殘,這正是誰有都不如自己有的道理。
  一時之間,張是非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梁韻兒見他這副傻樣子,便又笑了下,然後對他說道:「怎麼了你?」
  「沒。」張是非緩過了神兒來,然後對著梁韻兒說道:「沒怎麼,只是忽然覺得你好了不起,對了,你以後想幹什麼呢?」
  梁韻兒聽他這麼一說,小臉頓時有些微紅,只見她好像挺不好意思的對張是非說道:「我?我想……我想當律師。」
  律師?張是非眨了眨眼睛,明顯沒想通這丫頭為啥想要做這個職業,只見那梁韻兒望著江面,然後喃喃的說道:「在這個世界上,有太多像我一樣慘的人了,其實他們本不該遭受無辜的痛楚,只是,沒有人能幫助他們,就像我一樣,所以,我以後要當一名律師,去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
  溫暖,來自於心裡面,張是非此時的內心就十分的溫暖,原來,即使輪迴也無法改變一個人的性格,她還是那麼的溫柔善良,還有那份堅強,張是非忽然覺得梁韻兒此時變得好耀眼,相比起她,自己反而有些自慚形穢起來了,因為他腦子裡想的可沒那麼遠大的抱負,他只是想早日解決所有的麻煩,然後跟梁韻兒能夠名正言順的在一起罷了。
  不過這樣也好,張是非想著,到時候,自己就什麼都不管了,退到幕後,跟梁韻兒一起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吧,想著想著,他竟然笑了出來,這次不是苦笑,而是對未來期望而發出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