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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節

  那小九頭上的裂口慢慢又合上了,它似乎能聽見兩人的話,不過現在它十分的虛弱,於是便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可是……你……沒機會了不……是麼。」
  張是非見現在兩人竟然還能看到外面,便知這並不是普通的幻覺,很有可能是更高級的,只是不知道這小九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於是他便先強定了下心神,冷冷的對那小九喝道:「你這到底是想要幹什麼,要把我倆困住好對我們的肉身動手麼?」
  確實,這是他現在最害怕的,因為他現在有些明白了,這小九的幻象,多半是對人的魂魄施壓的方法,兩人現在的身體應該還在那裡,就是不能動,如果小九此時想要殺他倆,那簡直是太簡單了。
  只見那小九似乎恢復了一些體力似的,它對著兩人勉強的露出一絲殘忍的微笑,然後說道:「我說過了,遊戲還沒有結束……」
  「你這只是自欺欺人而已。」張是非頓時打斷了它,然後指著他說道:「你已經輸了,不管是精神上還是肉體上,這不過是你為了滿足自己虛榮心和保全自己小命的借口罷了!」
  「不!我說沒輸就沒輸!!我要跟你們玩最後一局!!」那小九叫喊道,同時又吐出了一小口綠色血液,似乎它的血快要流乾了吧,只聽那小九說道:「不過……你剛才倒是提醒了我,確實,打鬥不是我的強項……所以,這最後一局,我們還是玩逃生遊戲吧,我就不相信……你還能逃的出來!」
  這說話不算話的貨,張是非恨的咬牙切齒的,確實,其實這也不怨它,張是非早就應該想到了,跟一卵妖玩遊戲,是不可能做到公平公正公開的,這又不是水立方,不過正所謂一回生兩回熟,聽那小九說要玩這最後的逃生遊戲,張是非倒也不害怕,他已經知道了小九的底牌,無非就是想讓人崩潰,可是現在他和李胖子早就有了防備,要崩潰哪有那麼簡單?
  於是他便對著那小九說道:「行了!別廢話了,留口氣講講規則吧,當然我也不介意沒有規則。」
  這話顯然刺激到了那不可一世的小九,試問,從它出生以來,根本就沒有人瞧不起它,人類見識到它的幻象後輕則精神失常重則吐血身亡,跪地求饒那是常事兒,就連它的那些卵妖兄弟們也不敢瞧他不起,可是,今天的它卻接二連三的讓一個獵物給鄙視了,這怎麼能讓它不感到羞辱?
  但是它這次並不像是剛才那般的失控,此時此刻,它已經不敢再小看這張是非,它的心中那種『支配欲』再次出現,這是從它出生在這個世上時便佔據它大腦的情感,它想要在自己創造的世界中支配一切!於是,此時的它腦中,連燃西給它的任務都忘得一乾二淨,滿是想要在精神上壓垮張是非的念頭,而是冷笑了一下,虛弱的說道:「好,那這次我就給你公平……你們之中有任何一個人逃脫這幻境,便算我輸,時間定在一個小時之內,如果一個小時後你們還沒出來,就會和我一起死亡!」
  「這就是你說的公平?」李蘭英頓時大罵道:「公平你奶奶個腿兒啊!你讓我倆咋出去?這不是明顯想陰我倆麼?」
  張是非沒有動怒,他現在心裡很清楚,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再怎麼咋呼也沒用,於是他從剛開始便仔細的琢磨著那小九的每一句話,希望能從中找出什麼破綻,哪怕只有一絲都行,他聽得見,那好像玻璃窗的外面,不止有小九的聲音,還有黃衣女鬼和董思哲的聲音,張是非苦笑了一下,看來正鬼抓鬼呢,那董思哲還挺歡實的。
  那小九強打精神的說道:「哼……好吧,那我就把怎麼出去的辦法告訴你們……你們聽好了。」
  張是非李蘭英頓時豎起了耳朵,他倆心想道,有辦法就好,就怕這是個死胡同兒,只見那小九又咳出了一口血,但是表情卻又變的十分邪惡,那副招牌的奸笑再次出現,似乎腦子中在想著什麼變態的想法一般,然後嘴也不擦,好似十分快活的說道:「自相殘殺。」
  啥?兩人愣住了,那小九見兩人這副模樣,似乎這正是它想要的表情一般,於是它便惡狠狠的笑了一下,然後說道:「自相殘殺,只有你們中一個人死掉,另一個才會獲救,怎麼樣,很完美不是麼?」
  很顯然,這小九確實很懂人類的內心,所以才會總是將人玩弄於鼓掌之中,人類的各種弱點它都瞭如指掌,它明白,其實人最大的弱點就是自己本身的恐懼以及危機之時的自私,這種為了求生的自私完全可以讓人失去理智,即使殺死自己最親的人也不是不可能,這種二選一的遊戲,就是最殘忍的,因為畢竟人類還是有道德和感情的約束的,要是這親如兄弟的兩人為了求生其中一個殺死另一個的話,即使獲救了以後,也會一輩子都生活在愧疚之中。
  這種愧疚,往往要比死亡更可怕,因為這意味著生不如死。
  小九這是一個如意算盤,某種程度上來說,簡直就是完美的計劃,因為它明白,自己即使逃走也活不了多長時間了,剛才的那一個幻象,是它在這世界上的最後一個,它已經燃燒了自己的所有妖氣,也許都活不過一個小時了。
  但是,在它死之前,它不想留下遺憾,哪怕是最後一次,它也要再感受一下讓敵人在它面前崩潰的那種快感!似乎,這就是它生存的意義吧,用它最後的妖氣,來證明一下自己的遊戲是完美的,哪怕他們之間有一個人活著出來,但那樣的話,也意味著它贏了,因為自己雖然會死亡,但到時它依然會存活在存活下來那個人的心中,讓那人內疚崩潰,成為他一生的噩夢,直到死亡。
  這是多麼美妙,多麼完美的計劃啊,小九想到了這裡,彷彿全身的傷痛都消失不見了一般,心裡扭曲的它覺得,此時此刻天地都臣服在了它的腳下。
  「哈哈哈!!」這笑聲,是李蘭英發出的,他見小九那副好像抽了大煙的模樣後,從發愣中回過神來,第一個反應,就是大笑。
  張是非見李蘭英笑,竟然也不由的笑了起來,兩人彷彿聽小九說的這個規則就像是聽笑話一般。
  這是怎麼回事兒?這時,輪到小九愣了,不應該啊,這是人心最軟弱的一環,為什麼這兩人好像一點都不怕的樣子呢?
  要是放在一般人身上,現在不應該已經痛苦嚎叫,或者叫罵了麼,最次也是面露恐懼的沉默啊,可是……為什麼這兩個人聽到這個殘酷的生存條件時,會是如此的鎮定,不,這簡直就不是鎮定了,根本就是一點都沒放在心上嘛!
  這是怎麼回事兒?那小九見兩人彷彿根本沒拔它放在眼裡,便惡狠狠的說道:「你倆已經嚇傻了麼?不要把我的話當成玩笑,而且,在幻覺中死亡,現實中也會死亡的,命只有一條,為了苟延殘喘而活還是一起輸給我死亡,好好選擇吧。」
  「哈哈哈哈!」奇怪的是,這番話並沒有讓兩人悲傷下來,李蘭英繼續笑著,彷彿這是他聽過的最好笑的笑話似的,只見他眼淚都快笑出來了,只見他邊捂著肚子邊對張是非說道:「老張,看見沒,哈哈,這孫子還想跟咱倆玩兒這一套。」
  張是非望著那小九,眼中根本就沒有一絲的恐懼,反而十分的堅定,只見他大笑了一會兒,便指著那幻象外的小九大聲喝道:「你說選就選啊?我倆為什麼要聽你的呢?靠,告訴你,我倆誰都不會死!一定會找到別的方法出去的,我真懷疑你是不是弱智,都玩剩下的東西了還敢拿出來跟我們玩兒?」
  小九真愣了,以它的腦袋似乎根本不能理解兩人為什麼還會如此的鎮定,不對啊,你起碼的恐懼應該有吧,要知道,恐懼是人心中最殘酷的刑罰,小九的這個遊戲,就是要利用人的恐懼感,讓他們還沒動手就崩潰下來,最後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可是他真的不明白這是為什麼,為什麼兩人一點都不害怕呢?
  它哪裡知道,其實兩人之前就已經遇到過類似的事情呢?只見那李蘭英十分囂張的對著小九豎起了中指,然後罵道:「問候你老母的,跟我倆玩心理戰術,你也不看看自己有多少斤兩,以前神仙都沒唬住我倆你可能麼?」
  李蘭英說的神仙,自然就是那睡覺能把自己睡成骨頭架子的陳摶了,在瀛洲之時,兩人的第一個考驗就跟這個無比相似,其實他當時陳摶給胖子的那張紙條上,除了尋找玉溪之外,也有叫他殺死張是非,不過胖子始終無法下手,他平時不著四六,但是兄弟還是放在第一位的,為了兄弟,犧牲自己又何妨?於是他便裝作一副毫不知情的樣子,希望張是非在他背後殺了他,張是非當然沒有那麼做,由於陳摶看出了他的想法,知道他會不好意思,男人嘛,有時候太酸了也不好,自己明白怎麼回事兒就行了,於是便也沒告訴張是非真相,所以張是非一直蒙在鼓裡,當初的試煉,確實是兩人同一個起跑線的。
  想想當初陳摶都沒有擊潰他倆,當時那情景比這不危險多了,更何況兩人此時心境早非往日,又怎麼會害怕呢?想到此處,他兩人不約而同的對視了一眼,心中一起湧現了一個念頭,怎麼可能殺自己兄弟?怎麼可能讓兄弟永遠活在愧疚之中?
  不求同年同月生,同年同月嗝屁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大不了一起掛了,也比屈服於命運要強上百倍!
  世間大道千萬,可其中的阻礙卻只有兩種念想,一為殺念,一為執念,執念可救,反身即是道,殺念不可救,心魔起,既是妖,即使成道也無可救藥了。
  陳摶當日之言,張是非句句記在心中,他終於明白了為何那老燈當日要出如此殘酷的試題了,可能是陳摶明白,兩人如果變回人後便一定要入世,入世便會有許多凶險,於是便挑了一個最難的選擇讓兩人熟悉,日後才不會有遺憾的可能。
  老頭子果然是神仙,真有先見之明,張是非苦笑了一下,忽然很感激陳摶,如果不是他,只怕現在的兩人就真的崩潰了吧,想到此處,於是張是非便指著小九大聲喝道:「別以為小小心魔就能嚇倒我倆,你還是洗洗脖子等著挨宰吧,孫子!」
  這怎麼可能!!那小九此時真的要崩潰了,這跟他所想的完全不一樣啊!只見它有些驚恐的望了望幻象中神情堅定的兩人,心中不由的想起了母親燃西所說的話,這兩個人,跟卵妖一族有著莫大的淵源,同時也是卵妖一族的剋星。
  起初這小九就如同自己的那些兄弟一般,對此嗤之以鼻,心想著倆低等人能有什麼好怕的,但是此時此刻,它的心中卻真的浮現出了一股恐懼,因為兩人的表現實在是太出乎意料了,這還是人應該有的表現麼?
  難道……母親說的是真的?我注定要失敗麼?
  小九心中的那一絲恐懼,隨著疑惑,慢慢的擴大,夜晚還在繼續,它也陷入了沉默,周圍只能聽見那黃衣女鬼追趕著董思哲而發出的焦急叫喊。
  距離幻象終結,還有五十七分鐘,張是非李蘭英是生存還是毀滅,此時似乎真的要看上天的安排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食鬼
  生存和死亡這是兩個問題,但是在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也是一個問題,尼古拉斯·廣坤曾經對他一生的宿敵,象牙山劉副伯爵說過這樣一句話。
  現在看來,這確實是廢話,李蘭英坐在黑暗之中,有些不耐煩的望著那幻象之外,而張是非則是四下的打量著這個黑漆漆的幻境,跟上一次自己中招時不一樣,從感覺上就能發現,上次中招,自己的靈魂是跟身體同步的,所以才險些掐死自己。
  但是這次卻不一樣。
  畢竟現在還能看到外面,從那一直在咳血的卵妖小九視角來看,估計兩人的肉身還在那裡站著不動,只不過魂魄被拘到了一個未知的空間之中,而這個空間應該就是小九這雜碎特地弄出來的一個東西,就像是一個盒子般,將兩人的魂魄關了進來,起碼張是非是這麼認為的。
  知道這個幻象是怎麼回事兒就好了,張是非此時已經冷靜了下來,他先嘗試了一下聚氣,還好,隨著手上浮現出藍光,他明白仙骨還可以用,於是他便起身四下走去,張是非很清楚,既然是盒子樣的東西,就一定會有邊界,找到邊界的話,就有機會將其擊碎而出去了,當然,能看到外面的那塊兒玻璃似的東西是張是非最早嘗試的,他本來想將它敲碎,可是杯具的發現,根本不可能,那玩意兒就像是一個投影兒,根本摸不著。
  於是張是非便舉著那右手照亮,然後向右邊走去,果然如他所想,還沒走幾步,腳尖便蹦到了硬物,用光照去,什麼都沒有,但是用手一摸,確實一堵好似透明的牆,經過勘察,張是非終於清楚了這鬼地方的輪廓,就是一個大概三十多平米的空間,四面都有牆,因為張是非變成了鳥向上飛的時候,愣是把腦袋磕的生疼。
  知道有邊界就好了!兩人頓時大喜,慌忙對著李蘭英喊道:「老李,給我狠狠的砸!!」
  「你就瞧好吧!!」李蘭英一聲大吼,然後變回了黑熊本相,也不含糊,運氣了仙骨就像那看不見的牆狠命的砸去!
  光光光!!!光光光!他的熊爪子砸在那牆上發出很大的響動,那環境之外的小九似乎看見了,便嘲諷的說道:「咳……不要徒勞了……我自然能把你們關進來,自然也就不會讓你們這樣輕易的出去,這個幻境……是和我的生命連在……咳咳……不要再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