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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節

  我眼睛一痛,再一張眼,就看到了極為恐怖的一幕……
  只見王鳳輕家竟然真如師傅所說,一屋子『人』!
  一群穿著黑衣,面無血色的『人』,說是人,他們的形體卻異常模糊,他們躲在屋子中的黑暗角落,張嘴哀嚎,全骨瘦如柴,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樣,只見屋子中央的八仙桌兩邊,還趴著兩個面目全非的鬼,面目極其噁心,眼珠子都掉了出來,他們伸著手,不斷在桌子上扒拉著,也不知道在抓些什麼。
  「你靈覺強,那天是不是感覺一直有人扶著你?就是這兩個了,你那天以為是誰?」師傅不懷好意笑著。
  我那時候不過八歲,哪裡見過這種境況,差點哇一聲就哭了出來。
  「別哭!成個什麼模樣!以後要你要見的可比這多多了。」師傅突然歎了口氣,「你得慢慢適應,今後這種日子可有的過。」
  說完師傅用大拇指沾了些口水,往我雙眼一抹,我眼前一陣模糊,方纔的那些人影竟然就看不到了。
  「等會我要先把這屋裡的鬼都給收了,然後再去解決剩下兩隻。」說著,師傅從蛇皮袋裡摸出了桃木劍、黃符等工具。
  我突然好奇起來,師傅如此正正經經的模樣,還是第一次見到,就連捉十世鬼胎那次,他都沒有這樣正式過。
  似乎是看透了我,師傅一面佈置法壇,一面抬頭笑道:「這你就不懂了吧,小法術才需要開壇做法。像十世鬼胎這種窮凶極惡的鬼怪,一般術法對他毫無作用,開壇做法自然也毫無用處,說不定還會激怒對方,到時候麻煩就大了。」
  說話間,師傅已經佈置了個簡陋的法壇。
  這法壇簡陋之極,桌子就是拿葉老頭家的小板凳湊的,凳上三株清香,幾疊黃紙,一柄桃木劍,師傅難得的穿上一身黃色道服,左腳向前,右腳向後劃了一個圈,右手捏著桃木劍便在屋子中央動了起來!
  如果在外人看來,這只是一個糟老頭子在屋子中發神經罷了,但我知道,師傅這裡邊有不少門道——因為我感覺到隨著師傅的動作,四周突然冷了許多,讓人止不住的打著寒顫。
  屋外突然吹來了一陣風,這陣風把凳上的幾疊黃紙吹的漫天飛舞!
  師傅在漫天黃紙當中起舞,桃木劍時不時戳出去兩下,偶爾還邁開大步像碾著什麼東西似的。
  數分鐘過後,只聽得師傅口中一聲大喝:「收!」片刻後,屋外的風便停了,黃紙散了一地。
  我左右看了看,身上暖和了許多。
  師傅放下桃木劍,專心收拾起地上的黃符,疊好,隨後小心裝到口袋中。
  「剛才那些小鬼都被封在符紙裡了,改天送廟裡去,找個和尚念兩遍經,超度了,這事就算完了。」師傅拍了拍口袋。
  我小聲問:「那王鳳輕、還有她養的鬼呢?」
  「估計就在那個屋裡。」師傅指著其中一個臥室道。
  我看著那扇墨綠色的臥室門,好奇問道:「那隻鬼不是住水缸裡嗎?」
  師傅瞪了我一眼:「剛才不是還說了,養鬼缸中沒有水,還怎麼發生作用?那隻鬼難道一直呆在水缸中,然後等大白天被曬死?這間臥室才是王鳳輕家的陰位所在,裡邊的陰氣雖然不多,但卻是整間屋子最濃郁的地方,鬼當然願意呆在那。」
  說著師傅一腳踹開墨綠色的門,門一開,突然一股潮氣襲來,彷彿有人往我背上潑了一桶水般。
  我抬頭,只見到師傅眉頭一皺,右手握桃木劍,左手摸出一張符紙,貼在劍上,隨後縱身一躍,躍入門內,彷彿和什麼人正打了起來。
  師父身手如此矯捷,我都忍不住叫了聲好,但只看到師父一人在那手舞足蹈,我乾脆回頭撿起了師父扔掉的那片柳葉,往眼睛上一抹,凝神之下,竟然也看清了戰況!
  一個穿著黃色道袍的糟老頭子,提著桃木劍上躥下跳,桃木劍上有黃符,把一個穿著白衣,披頭散髮的厲鬼逼得狼狽逃竄。桃木劍每次打在厲鬼身上,都嘶一聲彷彿烙鐵丟在了冰水中。
  厲鬼幾次想要從屋子裡衝出去,都被攔了下來。
  三五回合之後,終於抵擋不住,被一劍劈在頭頂,緊接著便消失不見了。
  厲鬼消失不見,師傅連忙取下劍上的黃符,疊好,摸出硃砂封好口。這才對我笑道:「待會把這張符燒了就成,至於王鳳輕……」
  「她怎麼?」我連忙問道。
  「我沒找到她。」師傅眉頭突然皺了起來。
  我一愣:「不是說她在這屋裡嗎?」
  師傅掐著手指頭沒說話,良久後,才沉聲道:「你在這等著。」便進了另一間臥室。
  屋內鬼魂全被師傅收了去,整間屋子竟然頓時就敞亮了起來,呆在屋子中間,也能感受到夏日炎炎。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在外面都快睡著了,師傅才從屋裡出來,只見到他面色沉重,道袍也被脫了搭在手上。
  「回去吧,這裡沒事了。」
  我迷迷糊糊點點頭:「王鳳輕呢?」
  師傅沉默片刻嘴中不知道在嘟囔著些什麼,他突然笑了笑拍著荷包:「在這呢,藏太深了,還好被我找到。」
  年幼的我並沒有感覺到師傅笑容中的勉強,只是一心想著回家找葉晶炫耀下今天的奇幻歷程。
  如果那時候我能細心聆聽的話,或許今後也不會發生這麼多的事情。
  將王鳳輕家的事情解決完之後,我們回到了葉老頭家。
  師傅囑咐葉老頭在院子中央放了個鐵盆,而後在鐵盆前點燃三株清香,摸出禁錮著鬼魂的黃紙一張一張點燃了。
  說來也奇怪,這些黃紙在燒著之後,清香上的煙竟然在逆風之下,往西邊飄去了。
  師傅一直默默燒著,我突然好奇問道:「不是說這些小鬼要送去和尚廟,讓和尚超度的嗎?」
  「瓜娃子,我一開始的確是這個打算,不過……哎,算了,不說也罷。」師傅摸摸我的腦袋說道。
  我也不太懂這是為什麼,於是吵著要幫忙,他無奈笑了笑,便把所有符紙都交給了我。
  或許是由於天性靈覺強大的原因,在接到這些符紙的時候,手心都忍不住一涼。
  師傅從荷包中摸出最後兩張符紙,其中一張上傳來的冰涼觸感相比先前的幾張強的不是一絲一毫,我知道,這是封印那只厲鬼的符紙。但接過另外一張符紙的時候,我卻絲毫沒有感受到陰冷的意思。
  如果記得沒錯的話,這應該是封印王鳳輕的那張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