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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節

  「『我們先不要見面』,會不會說得還不夠堅定?」子夜拿著信紙,說:「或者,是不是可以改成『你先別過來』比較好呢?不,那樣可能太生硬了。」
  「我感覺寫得很好啊,」白羽卻沒什麼不滿:「那樣寫可能反而不好吧,嗯,就這麼定了吧。」
  於是,子夜又繼續寫了下去:「未幸,請你相信,我們很快就能夠再度見面的。我們這樣堅持,父母一定會認同我們的。不是嗎?」
  反正,血字指示只有兩天時間,「很快」這一詞用進去也無所謂了。
  「未幸,我們不要再去回憶和那個惡魔有關的事情了。想要獲得幸福,就要去淡忘痛苦,去憧憬幸福美好的事情,不是嗎?雖然我們一直都思念對方,但是我們無論如何都要堅持下去,等到能夠相見的那一天。你不是說了嗎?那個惡魔已經離開,遲早我們父母都會清醒過來的。父母不都是會為子女著想的嗎?我們如此相愛,他們不可能狠得下心繼續分開我們的。你說不是嗎?所以,請你一定要有耐心,也要相信他們。」
  寫下這句話的時候,子夜突然感覺,可能這句話,也是在寫給她自己看的。
  生活在這個公寓中,誰都會感覺,沒有幸福可言。十次血字指示,就如同無邊無垠的黑暗覆蓋在他們所有人的面前。
  但儘管如此,子夜還是沒有放棄幸福。剛進入公寓的時候,她的確是一度難以承受。但隨後,她沒有向這個公寓的恐怖屈服,即便是看起來微小的生機,只要存在著那一線生機,就可以等待著並去收穫幸福。
  人的一生,本就是許多的不幸和幸福交織在一起的。比成為這個公寓的住戶更不幸的人生,也一樣是存在的。即使血字指示中面臨再多的恐怖,但她還是沒有放棄對幸福的憧憬。
  而且,也因為進入這個公寓,才遇到了李隱。
  就如同小時候,母親曾經對她說過的話一樣:「子夜,永遠不會去回憶這個世界掠奪了你什麼,而是要多去想想這個世界給予了你什麼。這樣,你才能夠幸福。所謂的『幸福』,是只有我們願意去看見的時候,才會展露在我們面前的,最珍貴的事物。」
  「媽媽……」子夜低喃著:「我一定會獲得幸福的,就如同你當初對我說的一樣。」
  而這時候,在日冕館,李隱最後決定,不繼續提及和「惡魔」有關的話題。雖然執行血字指示,往往需要冒一些風險,但是這種危險性如此大的嘗試,李隱還是很難下定決心的。
  而慕容蜃則是默認了李隱的建議。
  李隱深呼吸了一下,用左手拿著筆,開始偽造這封回信。
  首先,開頭關於不記得女孩名字的部分,可以照抄原文。而接下來,就是要想辦法自然地岔開話題了。
  「里昂,和那個惡魔有關的話題,也就不要提了。反正,他已經離開了。
  一直以來,都靠著我和你的許多回憶,一直支撐到現在,你也一樣吧?正如你之前信中提到的那樣,即使忘卻了天空和太陽的樣子,我也沒有遺忘你的容貌。哪怕是一瞬,一刻,都沒有。」
  誰知道寫到這裡,忽然慕容蜃說道:「李樓長,這一段最好刪掉吧。『我也沒有遺忘你的容貌』,不太恰當啊。」
  「嗯?怎麼不恰當?」李隱沒明白他的意思,疑惑地問:「這二人既然深愛彼此,沒有忘記對方的容貌並不奇怪啊。」
  「李樓長,」慕容蜃左右晃著腦袋,說:「你仔細想啊,我們並不知道他們二人的容貌不是嗎?如果接下來任里昂回信,問及,『你果然還記得?那你形容一下,我的樣子』,我們不是完了嗎?」
  李隱聽了,感覺雖然這種說法有點牽強,但是,倒也有幾分道理。雖然任里昂不太可能會那麼直接地問,但既然有這種危險性存在,這段文字自然是刪除掉更好。
  李隱將這張信紙揉成一團,扔在一邊,又重新開始寫起來。
  「里昂,和惡魔有關的話題,我們不要再提了,他不是已經離開了嗎?我們只要相信著彼此,就一定能夠迎來希望的。我們那麼深刻強烈地愛著彼此,和你分開,對我而言有多痛苦,父母也一定能夠體會。他們一定不會看著我們如此痛苦的,不是嗎?我們一定要有信心,只要我們相愛,就沒有克服不了的困難。」
  這都是之前李隱和子夜商討過的偽造回信的詞句,二人考慮了很多種說法。不過,因為沒有辦法瞭解這二人的戀愛過程,只能夠通過信中二人對對方互訴衷腸的語氣中,判斷二人是對對方抱著生死相戀的態度,只希望能夠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所以,只能夠寫出表達內心愛意的文字來。
  這個時候,時間已經過了9:20分,時間已經越來越緊了。
  李隱雖然寫完了信,但還是不放心,又讀了一遍,然後又刪改了一些文字。最後,終於寫完了。
  「李樓長,你沒寫過情書嗎?」慕容蜃看完信後,說:「我感覺,文字雖然通順,但有點假。」
  李隱苦笑著說:「本來就是假的。我又不是曾未幸,只知道這二人很相愛而已。只能使用一般戀人寫情書時的一些字句了。如果知道這二人的一些經歷,那我自然可以寫得更有真情實感一點。」
  「嗯,的確呢。」慕容蜃也贊同李隱的意見,說:「關於這二人的戀愛,很多地方都不清楚。只知道,是里昂先吻了未幸,向她表白,而未幸則也一直有著對里昂的愛意。」
  知道這一點,並沒有什麼意義。二十多年前的話,一般都是男性先追求女性,不像現在,女追男早就是沒什麼稀奇的了。
  「沒辦法繼續獲取『惡魔』的情報真是可惜。」慕容蜃其實對這一點還是很在意的,但李隱的決定,他也沒有反駁,因為他說的也有道理。
  李隱又看了看自己寫的內容,認為應該沒有問題了,於是,將信折疊好,接著從那個箱子裡取出了信封,在上面寫上了「里昂親啟」,把那封信,放入了信封內。
  「那麼,去送信吧。」
  月影館那邊還有時間,但李隱他們卻是要立即將信送去地下室了。
  「要不要再修改看看?李樓長,信上的最後一段,你確定要加上去?」
  李隱寫的最後一段內容是:「里昂,接下來,暫時你不要給我寫回信了,我們一起等待著我們可以獲得希望的那一刻到來吧。雖然暫時分別了,但我們都在彼此的心中長存著。即使不通信,內心也是連在一起的。不是嗎?等到我思念你的時候,我會先給你寫信的。」
  這就是李隱和子夜的對策。
  這麼做,是因為兩個別館的住戶既然都要偽造回信,還不如趁這個機會,在回信中,請對方不要再寫回信。雖然對方未必會聽,但是如果因此令鬼不再寫信,這個連鎖就可以中斷了。
  只是,如果說這就是血字指示的生路,李隱也認為不太可能的。但再微渺的可能也要嘗試一下。
  李隱和子夜在晚上詳細討論這次血字指示的時候,曾經提及,如果雙方在同一時間需要偽造回信,那麼,就在回信中,寫上,請不要再寫回信。
  此時子夜也在信的最好寫道:「未幸,你暫時不用給我寫回信了。我們的靈魂始終交纏在一起,就算不通信,也一樣能夠瞭解彼此的心意。我們的愛,不會因為沒有記錄在紙上,就失去意義,也不會因為沒有書信寄托相思,就褪去色彩。請你對我有信心,我將永遠愛著你。等到我想再和你通信的時候,我會先寫信給你的。」
  「嬴小姐,」看完這一段後,白羽也有些緊張:「要緊嗎?要女鬼不要再寫回信了……」
  「不知道。只能賭賭看了。」子夜對此其實也沒多大信心,不過至少這封信不至於觸怒對方。
  雖然二人一直頻繁通信,可是已經互相寫了那麼多信,暫時也夠了。稍等一段時間再寫信又如何呢?
  李隱和慕容蜃走入地下室的時候,封煜顯還坐在台階上看著下面的那扇鐵門。
  「封先生,」李隱俯下身子低聲問道:「沒有送出信吧?」
  「沒有,」封煜顯也一樣低聲回答說:「沒有送出信。」
  李隱安排封煜顯看著,就是因為他信不過慕容蜃。這個變態,李隱對他是一百二十個不放心。
  李隱拿著自己偽造的回信,一步一步,向著鐵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