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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8節

  不能因為這種半途而廢,就否定一個人的一生,這種殘缺,本就是人生的一種。正因為每個人生來性格各不相同,又選擇著走不同的路,才有了這無比真實而繁雜的世界。
  真正的人生就是如此紛繁複雜,亂序而沒有規則,或者說,只被『活著』這樣一個主線所指引……
  愛情永遠不可能像小說中詮釋得那麼完美,人生的主線也不可能像小白文那樣簡單直白地層層升級,最後獨霸天下甚至是整個宇宙,然後無級可升,於是『完美』地結束。
  人生,往往在一段故事結束之時,另一段故事便正式開始,或者在一段故事正在進行中時,另一段故事……或者另外好幾段故事又同時展開……
  這一段一段的故事有的有著很清晰的脈路、結局和真相,有些故事注定沒有結局,終其一生都只是在探索的路上,因為,對這個世界的理解,我們也僅僅只是開始而已。
  你生命的終結只意味著你人生故事的盡頭,而在你人生故事的盡頭,無數的新生命正在誕生。然後,演繹著另外的精彩,延續著人類亙古不變的追尋和探索旅程。
  這才是正常的人類世界。
  而無數的幻想、無數的夢境、無數的感悟、無數曾經的記憶,可以讓人類的意識世界變得如此多彩,永不消亡,甚至遠比我們所認知的這個世界精彩。
  一部電影、一部電視劇、一本小說、一本動漫、甚至一次夢境、一絲記憶……都可以是一個一個真實存在的詭域,一個一個可以脫離創造者生命消亡而繼續存在的世界。
  這些幻想世界源自於我們所認知的世界,卻不拘泥於任何規則和形式而獨立存在。每個人都可以創建屬於自己獨特屬性的詭域,卻又以映射的形式掙扎於別人創建的思維詭域之中。
  所以,詭域才可以凌駕於真實的世界之上,卻又比真實的世界更加精彩。
  無知的人,總是會閉上自己的雙眼,在面對一個更加精彩的世界時,故步自封,認為這裡不合理、那裡不合理、沒有主線、沒有規則、雜亂無章……
  因為,他們的無知根本無法接納這種精彩,他們的智商也無法真正理解這種精彩,於是會恐懼、害怕,於是和燒死布魯諾的羅馬教皇那樣,拚命地污辱和貶損著他們無法理解和認知的這一切。然後洋洋自得地認為世界仍然是他們所認知的那個世界,固守著他們自己軀體內的垃圾,最後像一堆臭屎一樣腐爛潰滅。
  從生下來,他們的無知就注定了他們是腐朽的,所以才認為世間的一切,都應該和他們的思維一樣簡單小白到腐朽。
  ……
  下午晚些時候,呂陽堅持結賬離開了醫院。
  開始一段新的人生,對他來說不是件什麼新鮮事,不過,這一次倒是有些不同。
  不知道為什麼,呂陽感覺這一次特別的真實。
  當然,只是一種感覺。
  也可能現在的呂陽,變成了一個基本上就是依靠感覺而活著的人。
  回到家裡,呂陽終於見到了病床上的父親李德旺。
  讓呂陽有些驚訝的是……李德旺和柳劍豪居然長著同樣的模樣……只是因為貧苦,所以神情之中沒有柳劍豪那種威嚴和鎮定,反而時不時流露出某種自卑和不自信。
  再有就是他的疾病沒有得到應有的治療,平日裡的保養也差了很多,所以此刻的他比之柳劍豪消瘦得厲害,也比病房中的柳劍豪看起來要衰老了很多。
  還有一股子臥床很久形成的臭味。
  「陽陽,你沒事兒吧?」李德旺拚命撐起病體,很虛弱地向呂陽說了一下。
  他原本黯淡的眼神之中,隱隱現出了一絲神采,那種慈愛的神采。
  呂陽的心又莫名地痛了起來。
  「我很好。」呂陽在李德旺的床邊坐了下來……對柳劍豪那莫名其妙的恨,此刻半分也提不起來。
  他既然和柳劍豪長相差不多,那很可能意味著……這個是沒有拋妻棄子的柳劍豪……
  名字,很可能是在拋妻棄子到了龜蛇市之後改掉的吧?
  在兩個世界之中去追究這些細節,似乎沒有太大的意義。
  「唉……沒事兒就好……聽說你出了車禍……我快嚇死了……」李德旺伸出手來摸了摸呂陽的臉頰。
  「你病成這樣子,一直躺在床上不行啊,我送你去醫院看看吧。」呂陽向李德旺說了一下。
  田巧慧籠著手站在門邊,聽到呂陽的話之後張口想要說什麼,卻又打住了。
  「不用,過幾天就好了。」李德旺連忙向呂陽搖了搖頭,眼中卻現出了一絲感動之色……以前兒子很難進房坐到床邊對他說幾句關心的話,甚至會因為嫌他臭,只在門邊向他招呼一聲就離開了……
  現在,是長大了嗎?
  李德旺現在就是在等死,去醫院看病治病,就沒有了李陽上學的學費和花銷了。還有那些他欠下的債務要還……而且,醫院根本就是個無底洞,就算去了,也根本不可能籌到足夠的錢把病治好。
  他已經葬送了自己的一生,不能再把兒子的人生也賠搭進去。
  呂陽看著李德旺,沒再說什麼了……
  他發現他在這個世界,不可能一直做一個沉默的觀察者……
  至少,有些事情他必須要插手。
  比如李德旺的病情,再耽擱下去,他撐不了幾天了。
  還有……呂秀珍和田巧慧艱難的生活……
  沒有誰比他更有能力來改變這個家裡的一切。
  至少,可以讓他補償『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在』的悲哀。
  ……
  在父親的床邊坐了一會兒之後,呂陽出了門,和田巧慧、金雲一起去了外婆擺的攤子那裡。
  此刻外婆正在準備晚上的燒烤生意,無意中抬頭看到呂陽和金雲過來,慌慌地站起身來小步跑到呂陽近前,把那雙枯瘦的手在圍裙上擦了擦之後摸著他的頭,連聲責怪他怎麼從醫院裡跑了出來。
  「我沒事了,外婆。」呂陽抱住了外婆仍然枯瘦的身體,眼淚很不爭氣地從眼眶中湧了出來。
  沒想到活了億萬年,仍然無法做到讓自己喜怒不形於色……仍然這般的脆弱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