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1節

　　三人站在肉鋪所在的街面上，你看著我，我看著你。
　　肉鋪胖女人手裡拿著一把殺豬刀，略略有些警惕地看著三人，眼中掩飾不住的得意之色，其他肉鋪老闆也都一臉嘲弄的神色看著三人，彷彿在圍觀一場猴戲一般。
　　「我想殺人！」伊雅執拗的眼神看著伊依，又看向了呂陽，裡面湧動著淚水。
　　這還是呂陽第一次見到她這種表情，就算當初她被人欺負時，呂陽都沒有見到她如此憤怒過。
　　「小雅，別這樣，我們走吧。」伊依一隻手死死地拉著呂陽，一隻手拉著伊雅，想要強行把兩人從小街上拉走。
　　「我想殺光這裡所有人！還有那個警察！」伊雅臉色蒼白，憤怒讓她顯得都有些眩暈站立不穩了。
　　「小雅！這是件很小的事！你別這樣！我真不該叫你過來的！」伊依放開了呂陽，緊緊地抓住了伊雅，顯然是怕她衝動之後做出什麼不理智的事情來。
　　伊雅再次看向了呂陽，眼神顯得很複雜……大概是對呂陽此刻的冷靜感到有些奇怪……
　　呂陽把頭轉向了一邊，沒有看伊雅的眼睛。
　　天空也逐漸變得陰沉起來，就像三人現在的情緒。
　　最終伊雅被伊依強行拉出了小街，三人來到大街上，在一個花壇邊坐下之後，伊雅號啕大哭起來，任伊依怎麼勸都勸不住。
　　「我恨這個世界！我恨我自己沒用！我恨我連姐姐都保護不了！」伊雅邊哭邊說著，身體不停地顫抖著。
　　呂陽對伊雅的憤怒顯然感同身受，不說伊依是他一生最重要的人了，單單站在小街上，那些嘲弄的目光，就足以讓一個卑微而膽小的人瘋狂。
　　呂陽並不是一個卑微而膽小的人。
　　世道之不公正，並不在於什麼大事，很多大事，也都是因小事而起。
　　如果有強力的人或者機構能主持公正，世道便會平定許多，這也是一個社會能維持穩定的根本。
　　今天的事，從理性上來講，並不算什麼大事，呂陽仍然給了這些人機會，他的平靜，是在出離憤怒之後的沉默，而這種沉默，猶如壓制了數千萬年的火山，一旦爆發，後果將是極為恐怖的。
　　「小雅，我們別和這些人一般見識，人被狗咬了，難道還要反咬一口回去？你姐姐受了傷，需要休息，我們先回去吧。」呂陽也走過來幫著伊依勸了伊雅幾句。
　　伊雅抬起頭，用一種很陌生、很絕望的眼神看著呂陽，彷彿不認識他了一般。
　　正在此時，伊雅的手機響了起來，她拿起看了看，是一條短信，看過短信之後，她沒有再說什麼，默默地站起了身來，任由伊依拉著她，和呂陽一起向靜安小區的方向走了回去。
　　回去的路上，天空稀稀瀝瀝地落下了小雨，淋在每個人的身上，但是似乎每個人都沒有注意到這些，只是漠然地繼續向前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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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學校裡有急事，我必須要趕過去了。」
　　把伊依送回租屋之後，伊雅和伊依說了一下，眼裡再度湧出淚來。
　　「小雅別哭，我沒事兒。」伊依笑著安慰了一下伊雅，眼中同樣閃著淚光。
　　伊雅再次撲進伊依的懷裡痛哭了起來，兩姐妹又輕聲嘀咕了幾句什麼，伊雅這才擦了擦淚水走出了房門，出門的時候，甚至連看都沒看呂陽一眼。
　　伊雅走了之後，呂陽幫伊依把衣服一件一件脫了下來，查看著她身上的傷口，有些地方腫了起來，有些地方一大塊一大塊的淤紫，稍稍碰一下就疼痛不已，可以想見這一路上，伊依為了不讓呂陽和伊雅擔心，一直都在強忍著。
　　「依依，對不起，是我無能，讓人受人欺負。」呂陽蹲在伊依面前，眼中充滿了蒼涼之色。
　　「這事兒都怪我，如果我不在那裡換錢，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你幹嘛要對我說對不起？」伊依撫摸著呂陽的臉頰，柔聲安慰著他。
　　「如果我是什麼官二代，估計就沒有人敢欺負你了。」呂陽調侃了一句，他知道伊依一定會很擔心他私下做出什麼來，現在他要做的，就是讓伊依放下這份戒心，然後他才好去全力施展。
　　在呂陽的『表演』下，伊依終於相信了呂陽不會私下出去『闖禍』，這才在呂陽的勸慰之下在床上坐了下來，依照呂陽的估計，她身上的傷沒有個十天半月的是好不起來的，至少還要疼上一周左右。
　　疼在你的身，疼在我的心。
　　我寧可忍受斷手斷腳之痛，也不能讓人傷害你分毫。
　　這些傷害，無法得到公正處理，那麼，就讓我用非公正的手段，以血還血，以暴制暴！
　　我想做一個良民，可惜，你們偏偏無視我的尊嚴，把良民生生逼成暴徒！
　　那就等著黑暗降臨，讓暴徒在雨夜裡重新建立世界運行的規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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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呂陽買的電器傢俱之類的，大多在明、後天以後到貨，晚上的時候，伊雅帶著生日蛋糕過來了，把呂陽事前準備好的生日禮物也帶了過來。
　　伊依強忍疼痛、強顏歡笑，在呂陽和伊雅的陪伴下，度過了她二十歲的生日。
　　三人都努力避免著提及白天發生的事情，那不僅僅是憤怒，而是一種屈辱感，人在痛苦、傷心等等很多情況下都不會走極端，但是，極度的屈辱感卻可以逼人走向極端。
　　那些嘲弄的眼神，和警察的漠然，構築了這一切。
　　伊雅一直在租屋裡呆到十點多鐘才離去，呂陽偷偷給伊依餵食了兩片伊雅帶來的鎮痛類安眠藥後，抱著伊依直到她睡熟，這才拿起一把黑傘和一個包，悄悄起身離開了租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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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靜安小區門口。
　　大雨傾盆。
　　伊雅穿著一件雨衣，早早地等在這裡了，一見到呂陽的身影走過轉角，就連忙踩著一地的雨水迎了上來。
　　同樣的雨夜，同樣在小區門口，同樣有她。
　　不知為何，呂陽突然心裡一痛……
　　雖然他已經確信了此生最愛的人是伊依，但是，只要有伊依的地方，他都無法忽視伊雅的存在。
　　這個同樣可以令他心碎的女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