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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節


「噌」的一聲,薇薇安自羅亦安身後落下,立刻半蹲著身子,警覺的搜尋著周圍,槍口隨著她的目光轉動,最終她將目光鎖定在羅亦安身前那片草坪。
此地已經出了羅亦安建立的前線營地。但又離營地不遠,過量的輻射讓這片樹叢長得奇形怪狀,又虯枝糾結得密不透風。
然而,在密密的樹叢中,卻有一個窟窿,一個人形的窟窿。窟窿所在位置的枝葉像是被齊齊的斬落,留下一個完美的豁口。
但是,如果這個窟窿上的枝葉是被斬落的,地下應該有散落的殘枝落葉。如果這個窟窿純是被體重壓出來的,那窟窿的底部應該是壓得瓷瓷實實的籐蔓,然而,窟窿的地面卻是乾淨的泥土,沒有任何燒灼痕跡。
殘枝斷葉上,羅亦安摘下窟窿邊的一片樹葉,一言不發的遞給薇薇安。這片葉子只剩了半截,缺失的半邊傷口平整光滑,似乎還淌著新鮮的汁液。
那圓滑的傷痕似乎是激光燒灼出來的,但卻有沒有激光燒灼後,樹枝沸騰的灼熱感。
「有個洞,剛開始移動時,還有枝葉斷折的聲音,聽聲音體重似乎像個大貓,然而隨後……」羅亦安簡短的介紹了情況。
薇薇安知道羅亦安之能,聽他說這個古怪的生物移動起來悄然無聲,卻又能瞬間隱藏自己的心跳、呼吸與體溫,一點沒有懷疑他的說法,立刻神色凝重地下令:「停止前進,原地待命。」
緩緩的蹲下身體,薇薇安戴上高靈敏的紅外線檢測儀,觀察著這個樹窟窿:「奇怪,他為什麼要把自己隱藏在這兒?呀,竟然沒有絲毫生命氣息,沒有留下紅外線腳印,沒有體溫,沒有氣味兒……
你是說他是突然消失的?這是什麼生物?異型?變色人?隱形人?」
氣味,薇薇安一席話提醒了羅亦安,他深深地嗅著周圍的空氣,辨識著隱藏在花香、青草、綠葉氣味中的異味。
任何動物都會散發一種獨特的體味,在遠古時代,體味是動物標識自己領地的徽章,動物們巡視自己的領地,在自己勢力範圍內留下自己的氣味已警示闖入者。這是動物的本能。
再進化的動物,即使裹上厚重的橡皮衣服,也掩飾不住體味,更何況,那層橡皮衣服也會散發出獨特的味道。
空氣中游離的氣味分子被羅亦安一個個標示出來,剎那間,他的腦海裡出現一幅畫面。那些游離的氣味分子組成一幅焰火似的畫面,標示出剛才那生物的行動軌跡,就如同噴氣客機在自己身後留下白色的尾煙一樣。
那生物似乎是直接升在半空中,在三米高處,違背所有力學常識的拐了個彎兒,斜斜的落在一個樹杈上……
羅亦安毫不猶豫地拔槍在手,衝著那怪物的落點開了槍。一霎時,林子裡槍聲大作,俑兵們自覺地衝自己負責的火力範圍,盲目的傾瀉著彈幕。
槍擊發出一聲空洞的響聲,打光子彈的羅亦安一回手,從附近一名傭兵手中奪過一聽加特林機關鎗,邊向前奔跑,邊瘋狂的射擊。
神秘動物最初落腳的那棵樹叉,連帶他所在的那棵大樹,已被羅亦安打成蜂窩,但羅亦安早已知道這種盲目的射擊只是徒勞。
那個怪物根本沒在那個枝杈上停留,他的體味又從那個枝杈上飄散開,在半空留下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尾巴。再往遠處,則已超出了羅亦安的感知範圍。所以他只好沿著那怪物移動的軌跡,向怪物可能的落點瘋狂傾瀉彈藥。
槍聲漸漸稀落下來,打光彈藥的加特林機槍,槍管仍徒勞的轉動著,發出嗡嗡的響聲。空氣中瀰漫著刺鼻的硝煙味。羅亦安沉默的搜索著這個茂密的森林。
許久許久,羅亦安艱澀的開口:「我們還要準備多久,才能進入洞穴。」
薇薇安心裡一驚,這句話意味著,依羅亦安強大的感知能力,也不能確定那奇怪生物的最後形跡。在這片古怪的森林有太多的蹊蹺處,致使他對那個神秘生物產生了不確定感,所以他才有了搶先進入洞穴的念頭。
薇薇安心中隱隱地有一絲感動。羅亦安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他性格堅忍,現在竟然產生了迴避的念頭,那只有一個原因——他在擔心。
這個曾經無牽無掛的人如今有了牽掛,他擔心在應付這個怪物時無暇照顧到她,他擔心情況緊急時,她來不及撤離……
「營地才建好不久,士兵們還需要幾天休整……」薇薇安遲疑地說。
「我不知道那怪物為什麼突然撤走,也不知道這種怪物還有多少,但我擔心他還會再來——帶著它的夥伴來。
這次,它能無聲無息接近我們,下一次也能做到,而且會做得更好。因為這次它在接近我們時,被我發現,下次……我不敢確定我還能發現它。如果他在我不執勤的時候來……」
羅亦安沒有說下去,但薇薇安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僅薇薇安明白了他的意思,羅亦安的話通過通話器傳到了每個人的耳朵裡,聽到有如此一個怪物存在,傭兵們都臉色沉重。
洞裡就安全嗎?
無人敢確定。但至少到了洞裡,進出的路線只有一條,經驗豐富的傭兵自信在各種精密儀器的輔助下,可以看守住唯一的進出口。
當夜,這些傭兵們徹夜未眠。他們自從見了那怪物之後,便瘋狂地向洞裡轉移物資。
這一干又是兩天時間,好在大家已可以脫下防輻射服。依靠機器人的幫助,傭兵們在洞穴深處兩公里的地方,草草設立了一個前進基地,將所有的儀器設備搬入基地中,順便在洞口布下密如蛛網的偵測設備,才重新進入了休整。
兩天,平靜的兩天時間。兩天裡,在沒有奇怪的生物來打擾他們。黃金隧道的洞口似乎帶有一種魔力,讓動物不敢接近。這兩天裡,別說怪物,連一隻螞蟻都沒有爬近洞口,甚至沒有鳥兒飛過空域。
傭兵們在忙碌中沒有察覺到這個情況,但當前進基地建設完畢後,越來越多的傭兵開始學著羅亦安的樣子,緊張地觀察著附近的天空。
「兄弟們檢查了記錄」,傭兵鐵拳羅亦安身邊,低聲向站在洞口仰望天空的羅亦安解釋:「我們初到這裡時,沒發現這洞口有什麼特殊——輻射值,空氣含量、磁力、超聲波、次聲波等等,都與周圍沒有差別。」
後來的補充隊首領鉤子也向臉色沉鬱的羅亦安解釋:「我帶幾個兄弟檢查了附近洞口,其中有一個兄弟是印第安人,精擅叢林打獵,他也說,周圍洞口沒有動物活動的氣息……也許,這裡已有100年沒有動物來過了。」
100年,不可能,50年前就有人來過,這才有黃金隧道的發現。但為什麼找不見他留下的痕跡,也找不見百年內人跡活動的痕跡呢?
羅亦安甚至懷疑這地方不是當初發現的那個黃金隧道,但這裡這些傭兵的搜索行動純屬自發,他們在講話中都迴避了那個敏感的字眼,也壓根不提羅亦安總是望著天空的緣由。但大家都心知肚明。
周圍的一切太詭異了!
「動物不可能有智力」,羅亦安慢慢地說:「連個鳥都不敢飛近這兒上空,這需要什麼樣的能力,才能讓動物留下『不得接近』的記憶?百年,這裡真有百年無『人』的話,動物怎可能還有記憶?」
鐵拳動了動嘴,沒有說出話來。鉤子也動了動嘴,也不說。
羅亦安歎了口氣,心裡說出了他們想說的那個詞「神的大能!」。
不能再等了。羅亦安沒有把這話說出口,是怕動搖這些傭兵的軍心。一般來說,傭兵們歷經生死,大多數人在信仰上都很虔誠。眼前,已不知有多少傭兵在私下裡念叨這個詞眼,若讓他們繼續疑神疑鬼,也許,連所謂的「驚擾神之領域」也會說出來。那樣的話,軍心就徹底崩潰了。
「你們選幾個體力好的人,我來領隊,今天就出發向洞深探索」,羅亦安說罷,轉身走回洞裡。
洞穴裡高低不平,但總的說來是一條筆直的大路。細心的羅亦安在剛進入時就曾察覺到,洞壁上許多處有斧鑿的痕跡。其中有部分石壁平整的令人驚詫,但處處苔蘚掩蓋了這些人工的痕跡。那些青苔古老的像是存在了300年。
苔蘚是種生長極其緩慢的植物,一百年的功夫只能長指甲蓋大小。能覆蓋整個石頭,需要花去數百年甚至千年的功夫。但苔蘚又對環境變化極其敏感,一陣飄過的香水味,能讓它數十年不生長,一小團洗滌精可以讓整條河邊的苔蘚全部停止生長。
苔蘚密佈的地方沒有人煙,這是探險常識。堅硬的石頭上沒有水分,沒有光和作用所需的礦物質,苔蘚只依靠吸收空氣的水分生長,它分泌的腐殖酸確是風化花崗岩的功臣。在苔蘚的作用下,堅硬的石頭最終變成肥沃的泥土,萬物靠此茁壯成長。
那麼,這個黃金隧道到底存在了多久?十萬年?苔蘚會把洞壁的石頭全部變為泥土,讓這裡的一切全部消失。
誰在洞裡留下了諸多東西?「他」想把這些東西保存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