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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節


羅亦安接過資料,粗粗瞥了一眼,驚呼失聲:「厄瓜多爾黃金隧道?開玩笑吧,不是說那裡是捏造出來的嗎?」
大胖子挪動了一下身體,回答:「是啊,1969年7月21日,那個叫莫裡斯的阿根廷人公佈了厄瓜多爾黃金隧道的事,之後人們再也找不見莫裡斯其人。那一年,這個世界似乎擁有太多的謊言,所以,人們也把黃金隧道的事當成了謊言,你去那裡看看吧,也許有新發現。」
羅亦安別有意味地看著大胖子,說:「我忘了告訴你,我有過目不忘的記憶。剛才我瞥見了莫裡斯的黃金隧道地契,在這份厄瓜多爾共和國承認的合法地契上,有許多見證人簽名,我見到一個熟悉的筆跡,那是韋爾斯的簽名,韋爾斯與這事有聯繫?」
大胖子板起臉,回答:「會見已經結束,羅先生,再見。」
羅亦安悠閒地走進房間,三雙眼睛立刻緊盯住他,羅亦安憨憨一笑,正準備說話間,卻發現薇薇安的指頭正在椅子扶手上飛舞敲擊,擱在別人那裡看,這是一種無意識的行為,但在久經訓練的羅亦安眼中,立刻明白了薇薇安的意思。
這是摩爾斯電碼,隨著電報業的終結,它只剩下一種用途:在特種兵的突擊行動中,當士兵處於無法發聲狀態下,用這種手法在喉部通話器上敲擊,以通知同伴們敵情。
羅亦安裝作不經意地摸了一下喉部,通知薇薇安自己注意到了她的暗號,嘴裡不鹹不淡地說著:「抱歉,我和俱樂部老闆有點事商議,耽擱了一會兒。」
而後,他用眼角盯著薇薇安的手指,解讀著她傳來的訊息:交涉……說詞……兩女的反應……最終的結局……
將薇薇安傳遞來的信息盡收入眼底,羅亦安嘴角含笑,飛快地觀察了一下其餘兩女的神態,決定不在這問題上繼續糾纏。
薇薇安的說法隱瞞了大部分真相,而最後,關於譚彩玲與羅亦安家庭生活的安排更是充滿私心,按她那種說法,她可以在需要的時候隨時招呼羅亦安過來,譚彩玲卻無權干涉。難得的是譚彩玲卻忍了下來,以羅亦安對其的瞭解,譚彩玲定是另有打算,絕不會善罷甘休。
需要把爭執消弭在萌芽狀態——羅亦安一邊有一句沒一句地與眾人閒扯著最無聊的話題,一邊下定了決心。
「箐兒」,羅亦安故意叫的如此親切,渾不顧譚彩玲臉色:「懷特……,算了,我還是說實話吧(薇薇安馬上配合說:哈,不要隱瞞,我都告訴她們了),我的組織感謝你對這次探險、拯救活動的幫助,在這次探險之旅中,你經受了太多的情緒刺激,作為補償,組織決定:至少要保證你今後不會為生活問題,而產生不良情緒。喏,這是我們認為的合理數目——100萬歐元!」
羅亦安遞上一張支票,毫不顧忌地伸手溫柔地捏捏趙箐的臉,繼續說:「拿著吧,這個數目是我向他們提出的,相當於1200萬人民幣,至少可以讓你在國內不再為錢煩惱,這是你受那麼多苦的補償。」
趙箐順勢用臉蹭著羅亦安的手,目光迷離,催眠般接過羅亦安遞來的支票。忽而,她閃點似的在羅亦安掌心一吻,躲開了羅亦安。
但羅亦安拿出支票時,譚彩玲臉色頓時和緩下來,甚至連兩人最後的調情也全不理會。因為她明白,這是兩人在做最後的了結,這個目標已經威脅不到她了,羅亦安當她的面了結過去,正是因為心胸坦蕩。
將手中的文件夾遞給薇薇安,羅亦安一句解釋打消了譚彩玲的疑惑。「下次探險計劃」,羅亦安說:「我記得我們在南美叢林有一處房產,你先準備一下。」
第137章 守望
看著羅亦安自顧自地安排後續行動,看著薇薇安異常親密地與羅亦安分享著絕對隱秘,譚彩玲心中歎息:眼前這個小男人已經站了起來,也許是該考慮其他的控制手段了。
所有人安排妥當後,剩下的談話就是一個問答題。譚彩玲對於羅亦安的秘密有著濃厚的興趣,更何況她現在自認自己完全有資格知道其隱私,她的詢問隨之引起了趙箐的加入,她在這次旅行中也有太多的疑惑需要答案。
這間俱樂部也許是倫敦說話最安全的地方,幾百年間,進出這裡的人非富即貴,白金漢宮的人雖然換來換去,但所有坐在白金漢宮的人都不會容許他人在此按竊聽器,因為他們也需要一個談論陰謀的空間。
多少年來,這裡曾策劃過無數個導致國界變更、政權更替、世界大戰等等的陰謀,各國密使都曾在這裡留下過足跡。而這也是薇薇安選擇在此地談論隱秘話題的原因。自來倫敦後,難得有這樣的談話場所,羅亦安也借薇薇安扯開的話頭,回答著譚彩玲、趙箐的種種提問。
無論中外古今,對女人的看法有一點基本相同,就是:女人守不住秘密。這不是性別歧視,而是基因特徵,在進化過程中,以收集植物果實為主要工作的婦女,像蜜蜂一樣喜歡散播收穫的訊息。
基於這一點,羅亦安的回答總是半真半假。薇薇安雖然也是女人,但她的出生決定了她也有太多的秘密需要隱藏,於是,與她相同境遇的羅亦安就成了當然的傾訴對象與鐵定的同盟者,羅亦安有難,她當然義不容辭,於是,談話在羅亦安與薇薇安的相互配合下順利地進行,譚彩玲與趙箐得到的答案充分滿足了女人的好奇心(基於薇薇安的惡趣),但裡面真話的成分太少。基本上都是些導人誤入歧途的連串假象。
一名侍者的進入最終使煩人的談話終結,這名侍者遞給羅亦安一張紙條,說:「有人剛才傳來一個訊息,老闆讓我將這個交給你,希望你能處理。」
羅亦安接過紙條掃了一眼,笑容頓時凝住了。
紙條上簡簡單單寫著四個字:「守望相助。」
反過來,紙條的背面寫著一個人名與一個地址、一個電話號碼。
三行字,簡約而急迫。這代表何意羅亦安很清楚,他苦笑著將紙條遞給趙箐,示意她看完後傳送給薇薇安。
「箐兒,好像組織也給了你一個『請求』的權力,你看,這就是一個『請求』,以後你遇到解決不了的困難,也可以這樣發出你的請求。」
這是一個退休的共濟會會員發出的求助,按照會規,退休的共濟會會員能得到一項權利,容許他們在遇到自己解決不了的問題時,向組織、向過去的同伴、向附近的會員發出求助的要求。為了防止人們濫用這項權利,會規同時規定,每人在其一生裡只有一次求助的權利。由於這一權利一生只能使用一次,所以會員們極為珍惜,非到萬不得已決不動用——有人甚至終身未使用過這一權利。
秘族與很多秘密組織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這一求助傳遞到秘族受理也不足為怪,畢竟羅亦安他們現在仍在使用對方的俱樂部。
「地址是威尼斯,嗯,你正好與譚小姐度個蜜月」,薇薇安說完,拍打著羅亦安給她的文件夾,說:「我就不參與了,我去準備這次南美行動,羅傑,我今晚動身,你的飛機我開走了。」
薇薇安這一說法令譚彩玲長鬆一口氣,此前她與羅亦安一唱一和,讓譚彩玲心裡醋海翻波,一股邪火嗖嗖地往上冒,正盤算著怎麼尋找攻擊點,薇薇安這一表示頓時讓她喜翻了天。
「啊,對方還主動建議我們度蜜月,這表示什麼」,譚彩玲心內盤算:「糟糕,這樣一來,他倆到底是什麼關係還真不好判斷——難道外國奸婦會幫情人照顧家……搞不懂。」
譚彩玲沒有看見,薇薇安說這話時,正在向羅亦安晃動手上的克什米爾藍寶石戒指,她也不知道,薇薇安本身也是組織退役人員,所以她沒有義務參與到這次「守望相助」行動中,而羅亦安越快開展下一次行動,他倆在南美的相遇就越早到來。
「威尼斯」,趙箐發出一陣歡笑,說:「我知道那個城市,那是馬可·波羅的故鄉,縱橫交錯的177條水道將全市分割成118個島嶼,素有『水都』、『百島之城』的稱號,蜿蜒的水巷,流動的清波,就好像一個漂浮在釅釅碧波上浪漫的夢,詩情畫意久久揮之不去。
翻過一座山就是佛羅倫薩,那與威尼斯都是文藝復興的發源地,徐志摩把它翻譯成『翡冷翠』,這名字太有詩意了,這是一座對整個人類歷史文化都產生過巨大影響的古城,安吶,帶我一起去吧!」
趙箐故意忽略了羅亦安將和譚彩玲去度蜜月的事實,她是鐵心要去做電燈泡,尋思著旅行途中應該怎麼讓兩人不痛快怎樣來。譚彩玲聽到這話,臉都綠了。羅亦安卻好像明白趙箐的小心眼,伸手擰了一把她的臉蛋,說:「別胡鬧,我讓譚姐通知公司巴黎辦事處……就周靜柔吧,讓她陪你逛巴黎,聽話,我們這是去辦正經事,沒功夫陪你!」
趙箐感覺到羅亦安正用對待小孩子的語氣對她說話,她憤怒地嘟起嘴:「唉,色狼,你不是說讓我學習怎麼發出『請求』嗎?我跟去看看有什麼不對?再說了,這次探險過後,讓我近距離看看羅馬文明,不正好是種心情之旅嗎?我要去,大不了就把它算作我的『請求』,我『請求』去威尼斯觀光,不行嘛?」
趙箐這句話已近乎於威脅了,在那次時空之旅中,她曾接觸到不同的羅馬文明,故此她接著個話題要求隨行,甚至不惜用去珍貴的『請求』權利,同時她的話裡已涉及到部分探險的秘密,那是在暗示:小心她捅出真相來。
……
羅亦安一行到達威尼斯時,正是燈光朦朧夜色闌珊之時,水上飛機降落在海面,酒店迎接的快艇飛速地駛入市區。兩旁大堤上路燈一線,在茫茫的夜海上,耳邊呼響著陰涼的海風、海水的波動和機船的轟鳴。漸遠的教堂被射燈照成孤寂的青白色,冷冷地沉默在黑暗裡。仰頭望,深邃的夜空裡有幾顆星星微弱地閃爍,說不盡的寂寞與蕭條。
站在甲板上的羅亦安,沉浸在夜色的包圍裡,白晝的喧囂如同夢幻,一種淡淡的莫名惆悵隨著無從琢磨的寒氣湧上心頭,心頭禁不住微微的戰慄。他伸開雙臂將譚彩玲摟入懷中,以彼此的身心相互溫暖,無言地迎著潮濕的海風,眺望難以辨認的無涯蒼海。
趙箐耐不住寒冷,只在甲板上待了片刻就躲入了船艙內,她用流利的拉丁語與船夫聊得熱火朝天,一時間竟忘了來甲板上搗亂。
醫生都懂拉丁文,因為所有的西藥都是用拉丁文書寫的。即使有人現在發明一種新西藥,也要取個拉丁文名字,這是傳統。趙箐在那次時空之旅中連續接觸羅馬人,倒是把自己的拉丁文練得異常流利,現在逮住機會,她半是炫耀半是驗證自己的語法水平,不停地指點著路邊的景色,向船夫詢問著那些建築的歷史與淵源。
威尼斯總共有118座大大小小的島嶼構成,市內共有2300條水渠,快艇在市內穿梭來往,向著市中心的運河大酒店前進,那裡有羅亦安事先定好的房間。
當天下午,是譚彩玲最後一錘定音,許可了趙箐隨行的要求。而後,薇薇安告辭而去,剩下兩個針鋒相對的女人也無心繼續在倫敦閒逛,她們為即將開始的水城之旅而激動,要求羅亦安馬上去訂機票,越早到達威尼斯越好。接獲羅亦安請求的懷特家族支援了一架水上飛機,考慮到夜間抵達威尼斯,即可不引人注意,也可欣賞威尼斯著名的夜景,羅亦安他們當即動身,飛行數小時抵達了目的地。
船走了許久,燈火漸盛,人流漸多,已經快到市中心了。黑暗中,久久不語的譚彩玲忽然開口:「安子,你原來也是一個樸實、執著的青年,可現在怎麼也變得像蜜蜂處處留情,是我當初看錯了你,還是我看錯了所有的男人——難道男人都是下半身動物,難道男人有錢都要變壞?」
羅亦安沉默了片刻,張嘴欲言,譚彩玲伸出手指按在他的唇上,繼續說:「我可以相信你跟趙箐沒有越軌,因為你看向她的目光好像看著一個深受溺愛的孩子,這種漫無心機的小女孩,也許深受那些才出校門的小男孩愛憐,但她不適合你。不過,我堅決不相信你與薇薇安毫無關係,她告辭的時候,看向你的目光充滿了肉慾,這不是正常的同事間目光,為什麼?」
羅亦安深吸一口氣,平靜地回答:「是的!一直以來,我對你總充滿一種歉疚,你為我付出太多,而我給予你得太少。我知道你在期待著什麼,但我……但我已不屬於這個世界,啊,我這不是在埋怨我們組織,以推卸自己的責任。正相反,我對於現在的生活無比滿足——經歷不同的異域風情,品嚐不一樣的生活體驗,尋求最暢美的發現的感覺,時時有未知的世界等待我去探索,去發掘!啊,連倒在探險路上這種可能,都令我興奮莫名。我喜歡這種生活,我愛探險活動經歷的緊張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