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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節


躺在地下的羅亦安已鼻青臉腫,但他的神色似乎好了許多,甚至能說出清晰的話來。「扶我起來」,他對手足無措地趙箐說。趙箐連忙伸手,這才發覺自己手裡還拿著棍子,這棍子現在很燙手,她飛速地將棍子丟在一邊,訕訕地扶起了羅亦安。
「我宕機了」,羅亦安在趙箐的攙扶下,呻吟著爬了起來,繼續說:「好不容易才脫離了危險……」
「宕機?什麼意思?」趙箐打斷羅亦安的話,問。
「就是死機,計算機死機你知道嗎?」羅亦安沒好氣地說。
「早說嗎」,趙箐一幅明白的神情,攙著他走了幾步,又問:「你又不是計算機,怎麼會宕機的?」
羅亦安衝她翻了個白眼,趙箐突然想起來:「啊,對了,你腦袋裡有個芯片……剛才你是在重啟嗎?」
羅亦安無語,趙箐明白過來:「知道了,國貨精品都是核桃牌的,常有電路接觸不良的毛病,敲打一下就會恢復正常,不敲不行啊……剛才你讓我敲打,就為這原因吧。瞧,我救了你一次,你可記著報答我呀……以身相許就不用了。嗯,你怎麼會宕機的?」
羅亦安尚處在有氣無力地狀態,他仍由趙箐攙著自己向屋內走去,渾不理對方的喋喋不休。
趙箐執拗病發作,將她最後的問題連續問了幾遍,羅亦安躺上了床她仍不甘休,搖晃著羅亦安的身子,繼續問:「快說呀,問題不搞清,我急得很,心裡像貓抓似地,快說。」
羅亦安勉強睜開眼睛,說:「我調試機器,忽然間湧入太多信息量……」說到這兒,呼嚕聲響起,羅亦安一歪頭,沉沉睡去。
宕機過程有6小時,這六小時在羅亦安的快速神經運動形成的非對稱時間流中,相當於度過了6天。六天來羅亦安每天都在與大量的信息搏鬥,數次努力想恢復對思維的控制,但是他現在體內的芯片已完全與身體融合,越來越依賴芯片處理能力的他在宕機過後,連眨一下眼的能力都完全消失,經過相當於六天六夜的奮戰,他才將湧入腦海的海量信息流整理壓縮儲存,勉強恢復了對軀體的控制。歪歪斜斜的重見趙箐,在她的棍棒刺激下,依靠連續的震盪衝擊,他才重新啟動了芯片,恢復了對身體的控制能力。
一恢復對身體的控制能力,所有的疲乏全部湧上了羅亦安心頭,相當於六天六夜沒睡覺,甚至連眼都沒眨一下的他頓時陷入昏睡。等他醒來,已經過去了兩天了。
當羅亦安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的全是關切的目光,趙箐清脆的聲音首先響起:「瞧,我就說你沒事,以我醫生的經驗,你只不過是在睡覺而已,可他們非說那些女奴們打壞了你。哎,死色狼,你能說話嗎?快告訴他們放了那些可憐的女孩。」
趙箐的話雖然輕描淡寫,但映入眼簾那紅腫的雙眼還是透露了她這幾日的辛勞,羅亦安抬起手,輕輕拍拍她的臉,給了她一個感激的笑容。
趙箐的漫無心機不是因為人傻,而是她在待人接物時,自動忽略了許多小節,而這些小節正是無數庸人喜歡斤斤計較的,她帶著一顆不設防的心與人交往,唯其純真,反而令人不忍傷害。
按道理,羅亦安是她關係最密切的人,羅亦安醒來後她應該歡欣鼓舞並親切問候,但她卻首先要求羅亦安為那些女奴們開脫。擱在愛計較的人身上,這句話就能將她多日衣不解帶陪護的辛苦全盤抹殺,但羅亦安卻明白,趙箐此舉是因為她是個純粹的人,一個愛心氾濫到純粹地步的小姑娘,她半點不能容忍無辜者受到傷害——這樣的人在中國已幾乎絕滅了。
瀕危動物都需要特別的保護,何況是瀕危的美麗女人,故此羅亦安毫不猶豫地滿足了她的要求。
眾人散盡之後,羅亦安一躍而起,體力斤復的他一邊整理著自己腦海中龐大的信息流,一邊尋找著機甲人程序的規律。
象形文字是最好破譯的文字,但發展到計算機時代,程序語言卻多數是由符號文字組成,因為符號文字在輸入時有著無可比擬的優勢,連中國文字在計算機時代,也不得不分解為拼音輸入法或五筆輸入法等符號輸入方式。在浩如煙海的信息中,分析出一種從未聽說過的、由各種不同形狀的方塊、圓和三角等符號組成的文字的構詞法,需要做很多的統計工作,這種統計在大多數時候,甚至是毫無頭緒的。
羅亦安曾聽說過世界數種文字的排列組合規律,比如英語,e字母的使用頻率最高,但這對他統計機甲人的文字規律毫無幫助,因為他壓根就不清楚機甲人的文字是否與英文排列組合規律相同,甚至不清楚那些文字裡多一個e與少一個e已有何分別,這讓這項破譯工作多消耗了許多時間。
在這段日子裡,羅亦安白天忙碌著政務,晚上則徹夜未眠,全力破譯著那些機甲人的程序文字。
日子過得很快,就這樣一天接這一天,趙箐還在忙著教授她的新舞蹈,而羅亦安則全副精力花在破譯工作上,他甚至分不清自己度過了多少白天黑夜。
對於城市的管理,羅亦安也沒能做出多少改進,但在他的建議下,羅馬人與部分友好獸人簽訂了合作協議,改善了新羅馬城的戰略態勢,並招收一些友好獸人加入到新羅馬城的守衛部隊中。
流水線的工作方式也被引入到工廠中,加大了新羅馬城武器的產量,這一舉動迅速征服了這個冶煉技術不發達的獸人國度。新羅馬城的武器源源不斷地流入附近的獸人城市,代之而來的是大量的金錢與資源流入新羅馬城。
春來秋去,天氣漸漸涼爽起來,羅亦安也慢慢摸著了機甲人程序語言的頭緒。這是一種極其複雜的符號語言,光是字母就有四十多個,分辨清組成這些語言的最基本字母,剩下的就是破譯這種語言了,輸入不同的語言口令,根據機甲人隨後的行動,便可以推敲出程序語言大致的構詞法。隨後破譯工作越來越快,就如同雪崩一樣,到最後,越來越多的詞彙被他瞭解掌握,至此,機甲人在他面前再無秘密。
「完美」,羅亦安不由得對機甲人的構成讚歎不已。通過檢索機甲人的機體,他比獸人更加瞭解這片大陸的淵源。
按機甲人的記憶顯示,遠古時期,「神」挑選了數種動物干預了進化歷程,但動物的進化動輒數以萬年計,那批干預進化的「神」沒有等到最後的結果呈現,他們補充完飛船燃料後,飛離了地球。
「神」當初不知出於何種目的干預地球進化,也許他們把地球當作一個未來的移民地,至於對進化的干預,也許只是按照自己的心意對家庭進行「裝修」而已。但隨後他們似乎忘了這個地球,也許他們找到了更合適的殖民星球,就這樣地球在時間長河中獨自進化了億萬年。
若干年後,「神」的後人再次來到地球,他們不滿意祖先的「裝修」風格,於是,他們沿著時間之河上溯,破開時空,將他們不喜歡的物種送入了這個遺忘的世界。當然,為了避免再出現他們不滿意的狀況,於是他們留下了兩個機甲人監控進化的發展。
億萬年間,機甲人無數次動用它們的能量,干預進化的發展,其中一些手段就是吸引正常時空的人來到這個異世界,以影響進化的方向。那群羅馬人便是在這種情況下被吸引到這個異世界的。但破碎時空需要巨大的能量,機甲人自感能量不多了,他們最後一次行動彙集了全力,希望這群高智能人的到來,能讓自己獲得新生,但這個行動耗盡了兩個機甲人全部的能量,隨後,它們又不得不將維持最後運轉的動力用於在獸人世界裡保全他們,因而,這兩個機甲人最後陷入了完全的休眠狀態,而後讓羅亦安趁虛而入。
在機甲人記憶的深處,羅亦安發現了一個機甲人重重保護的檔案,破解這個檔案密碼花去了羅亦安一個月的時間,當打開這個檔案時,那些支離破碎的畫面令羅亦安毛骨悚然。
當能量以絕對光速運動時,它會變成什麼——愛因斯坦的相對論告訴我們,它會變成物質,換句話說,所有的物質都是固化的能量體。反過來,當一個物體以絕對光速運動時,它會變成什麼——會變成沒有任何質量的能量體。當「神」破開時空時,部分受到波及的動物也產生了異變,他們變成一種毫無質量的能量體——魂靈。
可怕的魂靈,它們被毀掉了軀殼,卻無意中獲得了永生。因為毫無質量,如同一團影子,所以常規的物理傷害對他們毫無作用,它們以能量為食,平日裡蜷伏在深峽內,一旦有能量體進入它們的領地,他們便蜂擁而上,分而食之。
在機甲人的片斷錄像中,羅亦安見到一個誤入深峽的機甲人被閃著瑩光的魂靈包圍,強大的機甲人瘋狂發射激光束,可惜,這對魂靈們毫無傷害,那些魂靈透體而過,機甲人轟然倒地,軀體斑斑駁駁像是被硫酸嚴重腐蝕過,又像是經過幾億年歲月的侵蝕。
畫面中,還有一些被魂靈吞噬的動物遺骸,那些乾癟的遺骸們已完全石化,看不到半點蛋白質痕跡,他們空洞的雙眼仰望著天空,透出濃濃的不甘。
「這就是那個摩亨佐·達羅地下城智腦提到過的可怕動物嗎?」羅亦安悚然而驚。
第134章 復活
羅亦安一直以為,人類對玉器與寶石的愛好來自於漫長的石器時代給人類留下的基因烙印。從最初的能人誕生距今已有350萬年,而青銅器誕生距今不過6700年,在青銅器誕生之前,全人類處於石器時代,這段石器時代或者也可以稱之為玉器時代,因為質地堅硬、材質均勻的玉器和寶石是製作石斧、石刀的最好材料。
羅亦安從沒想到寶石也可以用來作為能源,而眼前看到的一切,顛覆了他所有的常識。在機甲人的核心結構中,矗立著一根六稜形的藍寶石柱。那藍寶石柱邊是層層的電源引出線,他檢查了無數遍,最終難以置信的他不得不承認,這根晶柱就是機甲人的能量源,而機甲人的能量源也只能是這根晶柱。
「魔石?魔晶?」羅亦安難以置信的自言自語,難道真像玄幻小說中所言,獸人世界都以寶石晶體作為能源。
以物體作為能源,讓物體分子間的能量完全釋放出來,倒也符合愛因斯坦的相對論。愛因斯坦曾打過一個比方,說:一支鉛筆的能量完全釋放出來,可以毀滅整個地球。按照相對論所言,要讓固體物質完全變為沒有質量的能量體,就必須把固體物質加速到光速,當固體物質處於光速運動時,它們就變成了完全的能量體,這或許可以解釋機甲人能夠輕易破開時空的原因。
但這卻不符合能量守恆定律,按道理,物質的一部分變成能量,物質的體積要產生變化,但這根晶柱卡在機甲人體內,上下左右嚴絲合縫,據說這個機甲人是耗盡了所有的能量才進入休眠的,所以,電源柱部分應該是個空腔,但這根晶柱仍矗立在那裡……
「協振器?」羅亦安再次給出了一個推測,藍寶石晶柱很容易令人想到藍寶石激光。藍寶石分子間晶格處於有規律的振蕩狀態,一束普通的光穿過藍寶石晶格,被這種統一振蕩所同化,最後成了蘊涵極大能量的振蕩波,這就是激光。
如果這根藍寶石晶柱是作為諧振器出現,那也不是什麼超出地球科技的高深理論,但這樣,機甲人就必須具備另一套能源。可是,自認為破解了機甲人所有程序的羅亦安,十分自信的斷定,眼前這個機甲人所有的能源只能是來自於這根晶柱。
天漸漸的亮了,羅亦安又是一夜未歸,甬道內雖然黑暗,此時他已感覺到那折射進來的微弱光線,他頭昏目脹,徹夜的運算找不見結果,令他心情煩躁。
門口的衛士換崗了,聽著他們換崗的口令聲,羅亦安長長舒了口氣,站起身來,背依石壁閉目養神。
最近一段時間來,趙箐已知道羅亦安徹夜未眠,是在神廟背後的小黑屋操勞,不可遏制的好奇心令她數次訊問,他到底在忙碌什麼。可惜,對於這一點,他與羅馬士兵們保持了難得的一致,他們共同認為女人守不住秘密,所以,任趙箐嚴刑逼供,也無人向她吐露實情。
倒是有一些女奴向趙箐談起過機甲人的事情,她們曾經歷過機甲人的戰鬥。但那些女奴們知識水平有限,她們的描述充滿了個人的臆測與誇張,再加上,雙方語言的障礙,這讓她感覺到自己在聽一篇神話故事。多神教的羅馬人神話故事頗多,她僅把這個故事當作羅馬神話中的一個,認為是那些女奴在神話自己的丈夫。
而後數次,趙箐難得一大早爬起來,將早飯送到甬道口。一方面是憐惜羅亦安的操勞,另一方面也是滿懷著好奇,打算進入那小黑房間中一探究竟。這次也一樣,換崗結束不久,便聽到趙箐的腳步聲傳入,她像往常一樣東張西望的走著,腳步聲忽快忽慢,沒有規律,也像往常一樣被衛兵攔在甬道口。
羅亦安像往常一樣,聽到趙箐呼喚的嗓門,便心事重重的踱出小黑屋,與士兵們打了個招呼,便牽著她的手來到神廟前巨大的石階上,將食物托盤放在石階頂部。他疲憊的坐下來,像往常一樣味如嚼蠟的吃著早餐。而她則依偎在他旁邊,拿著亞麻手絹擦著他臉上並不存在的汗珠,那不是在擦汗,她只是藉機撫摸對方的臉,透露自己的愛意,表達自己的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