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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節


「怎麼做到的?」喬治驚愕的問。
韋爾斯拍拍他的肩膀說:「我說過他是個出色的機械工程師。」
「可這……」
「沒什麼」,韋爾斯說:「我能想像出它的原理,尾翼馬達是靠傳動裝置運轉的,只需要給它輸送一個電力,它就可以飛速轉動起來。羅亦安用樹根做鑽頭,並不奢望它能鑽多深。你知道森林的表皮佈滿了樹根與草根,只需要切開四十厘米左右的表皮土,下面就是鬆軟的深層土部分。看這樣子,這傢伙今天上午就可以結束挖井工作。」
森林裡淺溪處處,地下水水位很高,某些地方只需要掘徑兩三米的深度,就可以見到地下水。
羅亦安用了整整一上午,挖掘了一口三米深的淺井。森林裡找不見石灰,無法修建澄清池。他拆下恐龍的腿骨,敲開骨節頭,掏出骨髓,做成了一截截骨管,然後,又用溪底泥(粘土)將這些骨管串起來,用熱核電池釋放的熱量,將粘土燒結成玻璃狀,引致大樹的高處,形成了一條樣子古怪的引水管。
而後,在引水管的盡頭,羅亦安將撤下來的直升飛機鋁皮敲敲打打,做成一個兩升大小的濾清桶。這濾清桶體積雖然不大,但傍晚時分,濾清桶內產生的清水卻讓五個人美美的洗上了一個熱水澡。這是眾人在森林中第一次享受這樣的奢侈。
隨後的幾天,羅亦安一點點的將直升機殘骸搬入營地內,他像個不知疲倦的狂人一樣,日夜不停的工作著。他倦了就稍微打個盹,餓了就往嘴裡胡亂塞些食物。
一個月後,他在那棵巨樹上搭起了一個龐大的樹屋。周圍堅硬的柿樹被他砍伐殆盡,這些柿樹被削成片片木板,環繞著巨樹鋪了一圈成了樹屋的地板,那塊巨大的恐龍皮則在削好之後,變成了樹屋的頂棚。
樹上的空間不大,樹屋僅用一道道稀疏的枝條變成的半截柵欄,將環形的樹屋分隔成一個個小區間,作為個人的臥室。恐龍皮僅僅能夠遮個大概,在皮子與樹幹相接的部分還留著大塊的空隙,好在樹木的枝葉足夠茂密,雖然在這期間森林裡下了幾場大雨,眾人在樹屋內也沒有淋著雨。
樹屋空間狹小,個人相互間沒有隱私感。一個月的相處,倒使大家相互間更加親切了。
這一個月裡,趙箐努力學習著英語口語,陌生的環境使她迫切需要交流,讓她的口語水平突飛猛進,已經能夠聽懂大概。
按照手提電腦的時鐘,還有一個小時到達太陽磁暴時間。羅亦安利用直升機上找到的所有電線,在他們進來的平原上繞了一個大線圈,為了保險起見,他還造了一個放電裝置,準備在當地同時引發一次閃電,兩根放電柱的地線深深埋入地下,他準備把大地也當作磁場的一部分。
當初他們進來的地方,濃霧已經消散,露出巨大的山壁。一片光滑的花崗岩足足有四米多高,像鏡子一樣立在荒原上,再往上,是數千米高的山峰。山峰的腳下,由於陽光照射不足,大約兩公里左右的空地上沒有高大的樹木,只有一片繁花似錦。在這片空地的盡頭,山的陰影遮蓋不住的地方,就是羅亦安他們逃入的原始森林。
站在山腳下,遠遠眺望森林,還可以看見森林邊緣,羅亦安他們居住的那株大樹。這株大樹在森林邊緣顯得格外顯眼。然而,越過這棵大樹,連綿的樹海後面,高大的喬木越來越多。到了目力盡處,那裡的樹木越來越高大。羅亦安他們所住的那棵樹屋與之相比,一點不顯眼。這也許就是越到森林深處,食草動物越繁盛的原因。
也許那森林的深處還有舉行的食草恐龍存在,還有更高大的霸王龍存在,但羅亦安他們一直未往深處探索,對那裡的情況一無所知。
時間一秒一秒地慢慢挨過,在預計太陽風暴抵達地球的那一瞬間,羅亦安按下了熱核電池的輸出電閘。巨大的火花、巨大的閃電同時亮起,閃電過後,周圍一切如常。
山那是那山,草還是那草,樹還是那樹。
第120章 荒誕
結果證實了羅亦安的猜測。韋爾斯也似乎早已料到,他鎮定自若的說:「第一,我們所在的空間是否與原來的空間時間同步,這我們不能肯定;第二,懷特逃走後,這一空間正處於極度不穩狀態,所以我們僅僅利用一個小小的磁暴就闖了進來……」
喬治的傷已經好了,他也似乎對這結局早有預料,柱著羅亦安給他削制的枴杖,平靜的補充說:「……但是,現在這第四空間已經恢復了穩定,或者發生了什麼狀況,使它堵塞了這個出口。我想,下面我們將不得不繼續向前了。」
男人們都還鎮定,但兩個女人已經經受不住打擊,一個月來,羅亦安用不停的勞作迫使她們無暇思索,同時也無暇悲哀,現在,她們被巨大的絕望緊緊地抓住,再也仍不住悲傷。
辛西婭率先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我們回不去了嗎?不,絕不,我的小狗誰來照看,我的車呢,誰會開著我的車四處兜風,上帝啊,我的化妝品,我家裡還有一屋化妝品,那可值我好幾個月的薪水啊。」
趙箐起初死命的拽住羅亦安的手,渾身發抖著竭力仍住悲傷,但辛西婭的嘮叨,終於使她的淚水像開閘的洪水般噴湧而出:「不,媽媽,我要見我媽媽。媽呀,快來救我啊。」
羅亦安揚起了手刀,正準備擊昏二人,擺脫吵鬧。韋爾斯寬厚的一笑,制止了他:「算了,會當此時,女人有權哭泣。」
喬治歎了口氣,轉身默默地向樹屋走去。羅亦安努了努嘴,示意韋爾斯拆除熱核公文包,自己歎了口氣,搶步上前橫抱起哭泣的趙箐抗上肩,向森林內走去。趙箐被扛到肩上,胃部頂得難受,她拍打著羅亦安,死命的拍打著羅亦安,似乎要將全部的怨恨與悲傷全部拍打出來。
辛西婭哭了半晌,這才發現山梁下只剩下她與韋爾斯兩人。韋爾斯夾著公文包,臉湊到她跟前慈悲的望著她,就像一個老祖父看著自己失戀的小孫女。
「都不管我」,辛西婭又苦又悲:「我是個明星,怎麼還不如那個無名小醫生。上帝呀,我生活在一群野蠻人當中,竟然找不見一個紳士。」
韋爾斯笑呵呵的拍拍她的肩,遞給她一塊亞麻手絹,寬容的說:「算了吧,遇到這種情況,每個人都心神不定。羅,要照顧他的同胞,喬治傷剛好,這不,我這個老頭還在等你哭完。」
當晚,樹屋內被時不時的抽泣聲所籠罩。辛西婭哭完便堅強起來,她開始整理自己的起居間,清洗自己的衣物,嘴裡還哼著歌。趙箐的悲傷沒有辛西婭來的爆發,但她確是持續的悲傷,夜裡,她睡覺時還抓著羅亦安的手,死死不肯放開,夢裡還常常哭醒。醒來便是一陣哭泣,苦累了便倒頭就睡。
此後的數天,營地裡陷入病怏怏的狀態,大家個個懶洋洋的,什麼也不想幹,什麼也不想動。韋爾斯也懶洋洋的翻看著懷特留下的全息照片,察看著懷特筆記的複印件,希望能發現點什麼。唯獨羅亦安還不斷的早出晚歸,砍伐回來的樹枝在樹下堆積如山。各種獵獲物被他不斷的煙熏硝制,做成旅行食品。
「你為什麼就不悲傷呢?」某一天,趙箐突然向忙碌的羅亦安詢問,當時,他正在用一個綠色的柿樹製作刀鞘。那根直升機的頂翼葉片已被他切割成數段,製作出幾把砍刀、武士刀、格鬥短劍,地上還放著幾張用鋼片和烏木做成的復合強弓。
「據我所知,你是個愛心氾濫的人,或者說你是個爛愛的人,你有了譚姐做女友,還與一個韓國女人勾勾搭搭,這次我又看見你跟一個洋妞親密異常,難道這些人都不值得你牽掛嗎?難道再也見不到她們了,不是你悲傷嗎?為什麼?為什麼你一點不沮喪呢?」
「懷特能回去,我們也能回去。」羅亦安仍忙著在劍鞘上雕刻著花鳥,他雕刻的是一隻鳳凰,一隻浴火重生的鳳凰。這句簡短的話引起了眾人的注意,像晨鐘暮鼓一樣敲醒了昏昏欲睡的夥伴兒。
「當巨變發生後,我們需要的是行動,而不是自怨自艾。」羅亦安匕首在堅硬的碧沉木上狠狠地刻畫了一個深深的痕跡,伴隨著這一刀結束,一隻採用漢代陰刻法雕出的鳳凰栩栩如生的飄動在劍鞘上,尾羽飄蕩直欲振翅而出。
羅亦安抬起頭來,緊盯著趙箐,一句一頓的說:「能登上金字塔的只有兩種生物,一種是雄鷹,另一種是蝸牛。你不是雄鷹,那麼做一隻蝸牛吧,堅持,堅持不斷的前進,懷特能回去,我們也能回去。」
羅亦安目光掃視著眾人,堅定地說:「懷特這人,我瞭解,論到身手敏捷、槍法準確、眼明手快,他不如我;論到考古知識淵博,他不如韋爾斯;論到地理知識,他或許比喬治強一點;論到隨身的設備,他遠遠不如我們。懷特一個人,我們有五個人,他能走出去,我們也一定能走出去。」
辛西婭高興的站了起來,熱烈的擁抱了羅亦安,狂吻著,說:「羅,你真是我的騎士,你太可愛了。是的,我們能走出去,我們一定會走出去!」
喬治一拍大腿,說:「我們還等什麼?來,爵士,我再跟你研究一下地圖。明天我們就動身去叢林深處……」
辛西婭的狂熱令趙箐心中酸溜溜的,在她看來這位同胞、這位舊相識應該只屬於她一個人的,只能是她一個人的保護神,辛西婭竟沒徵求她的同意就熱吻羅亦安,令她心內陣陣難受。好在這段時間的叢林生活讓她多少學會了忍耐,她咬咬牙,緊緊地抓住羅亦安的手,好像抓住了自己的主心骨。
喬治踱到辛西婭身邊,誠摯地向她道歉說:「辛西婭,請原諒,我讓你捲入了這場災難,很抱歉。」
辛西婭一咧嘴,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說:「沒關係,沒準出去後,我還能憑這個報道,成為舉世矚目的大明星呢?」
喬治蠕了蠕嘴,歎了口氣,不再說什麼,轉而踱到羅亦安身邊。羅亦安仍在忙碌著雕刻,他知道喬治沒說出的話是什麼——這樣的事件,沒有哪個政府會容許報道。
「你雕的是鳳凰嗎?」喬治沒話找話說:「浴火重生,好兆頭。」
「你也知道鳳凰」,趙箐好奇地問。
「不錯」,喬治說:「鳳凰,這個神獸來源於古埃及的神話故事,同時也在古希臘,古羅馬流傳,據說一隻美麗的鳳凰來自遠方,每隔五百年飛到埃及的一座神廟裡集香木自焚,復從灰燼中更生,展翅飛向他來自的遠方。這個『遠方』就是鳳凰的故鄉……」
「胡說八道,鳳凰這一美麗的神話明明起源於中國」,趙箐憤怒地說,但當她準備再度說點什麼時,羅亦安卻在一旁身手打斷了趙箐的發怒,他用漢語對趙箐說:
「別和他爭,鳳凰傳說起源於埃及,這是世界歷史學界早有定論的東西,這傳說誕生數千年後,中華民族才開始誕生——但這又能說明什麼,記得龍麼?龍有鹿的角,鷹的爪,蛇的身,魚的鱗,馬的頭,牛的鼻……,昔年黃帝征服各部落時,每征服一個部落,就把那部落的圖騰取出一部分,添加到自己部落圖騰上,這就成了現在的龍。
這種奪取征服部落圖騰的事,不止黃帝一人幹過,當年羅馬帝國征服其他部落後,也喜歡將其他部落的神靈奪過來,自己祭祀——奪取與佔有弱小部落的圖騰與神靈,這是強盛部落理所應當享有的權利。鳳凰起源於埃及又怎麼樣呢?我們拿過來用,這是我們的權利!如果連這點氣魄都沒有,那真離亡國滅種不遠了。」
趙箐半信半疑地轉過身來,正準備與自己的同胞在好好交流,但羅亦安輕易地打斷了她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