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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節


震驚!惋惜!恐懼!憂慮!焦急!沮喪!失落!各種情緒潮水般湧來,唯獨沒有悲傷,甚至略略有點慶幸。
羅亦安沒有悲傷的情緒可以理解,因為歷經艱險,他早已把生命的存在看的極淡。夥伴們一起來到這不可知的世界,生死早已置之度外。此刻,迪克壯志未酬,羅亦安心中只有不能再並肩作戰的遺憾。
但其餘人沒有悲傷就難以理解了,妮莎可以說被恐懼征服,忘了悲傷。鄧飛與迪克不熟能夠略略顯出遺憾的表情,已經對這位混跡黑社會的男人苛求了。但菲捨爾呢,迪克是他的夥伴兒,他竟然也沒有悲傷,只是走進迪克消失的地方,仔細察看迪克消失後的情景。這個人是鐵石心腸。羅亦安心中暗自下了結論。
菲捨爾用槍口指點著妮莎,一指地上拆下的門板,冷峻的下令道:「你來,舉起門板擋住光線。」
讓個小女子來做這樣的苦力活,羅亦安看不下去了,一把拉過妮莎,挺身而出:「著門板太重,她不可能舉的動,還是我來吧。」
「不行,我不允許」,菲捨爾斷然拒絕,晃動著槍口,他又指向了鄧飛:「叫你的夥伴兒來幹。」
羅亦安明白了菲捨爾的用意,在地窟生物的壓力下,具備強大戰鬥力的羅亦安是不可捨棄的,此時,這樣危險的活兒就應該由鄧飛來幹,只是菲捨爾估計到羅亦安與鄧飛的關係,故此,先把槍口指向了不可能完成的妮莎,當羅亦安出來阻止,便順勢推鄧飛出來。
「他們沒有相關知識」,羅亦安堅持說:「除了徒然犧牲外,不會讓剩下的人有所收穫,這項任務,除了我,沒有人能夠勝任。」
菲捨爾思索了片刻,收起了槍,叮囑道:「小心點。」
這不是關心,只是擔心,擔心失去羅亦安這個戰力,讓大伙無法殺出地窟。羅亦安明白他的心思,毫無表情地抓起一塊門板,單手舉起,用其中一個門角去觸及光網。
眼看門角即將觸及光網,羅亦安霍的收了回來,歪著頭思索了片刻,蹲下身去,將手中的門板用力向上一扔。
門板穿過光網的部分毫無徵兆的消失。彷彿光網後的世界是第四空間,或者是時間長河中的平行世界,在進入光網的那一刻,那個門板霍然躍離了羅亦安存在的世界。
絕望,眾人陷入徹底的絕望中。理論上的推測與現實產生了這麼大的差距。原先設計好的一切後續計劃全盤推翻。連門板都不管用,前面是絕境,後面是行動如風的地窟生物,開關一次光網,等待的時間是那麼漫長,少了迪克的助力,羅亦安他們能夠抵抗地窟生物的在一次進攻嗎?
羅亦安再度撿起一根鐵管,來到那兩縷特殊的光絲下,脫手扔出鋼管。鋼管穿網而出,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下,它在空中翻滾著,又重新墜落,再度觸及光網時,它消失了。
眾人先是大喜,而後又陷入失望。羅亦安拎起另一根鋼管,安慰眾人說:「好兆頭,至少,它穿過光網時沒有消失,也可能它在落下的時候觸及到其他的光線。」
射出光線的晶柱在環形石階的中部細密的鑲嵌著,構成的光網像一個圓形的漁網罩住了整個環形通道。從一個晶柱射出的光線,對面一個晶柱恰好接受這束光束。拆解晶柱時,羅亦安特地選了垂直位置上的兩根不同晶柱,以期發現它們有什麼不同。現在,這兩縷有問題的光絲交匯點上,構成了一個最稀疏的網格。
羅亦安站在那交匯點上,猶豫半天。
這兩縷有問題的光絲被拆去了一半晶柱,在它們的交匯點上,兩縷虛弱的光絲其能量應該恰好等於一根正常光束的能量。如果問題出在光束的能量上,那麼這個交匯點同樣也能夠讓物質消失。如果其奧秘在於兩根晶柱的一發一收,則即使這個交匯點也不能損動物質分毫。
站在那個光交匯點下,羅亦安仔細的調整了手中的鐵管,以保證它扔出去後,能夠直上直下。深呼了口氣,鐵管脫手而出——復完好無損地落下。
眾人長出了口氣。
羅亦安小心地撿起鐵管,試探的將其深入光網中,觀察著動靜。
一股劇烈的灼痛傳來,那鋼管失手墜地,在眾人的目視下,鋼管的表面慢慢塌陷,速度越來越快,像是分子分解,又像是被黑洞吞噬。
妮莎看著鋼管悲呼出聲,禁不住撲向了羅亦安。羅亦安厲聲喝止:「別靠近我。」
第92章 灼痛
灼痛,火熱的灼痛,來自身體每個細胞的震顫性灼痛。
急慌之下,羅亦安抓住了身邊的一根金屬管,狠狠地用力攥住,希望借此抵受住那陣灼痛。立刻,這震顫也傳送到了金屬管上,管子發出尖銳的鳴叫,聲音頻率之高,刺耳欲聾,令鄧飛等人掩耳不已。
金屬管劇烈的震顫反過來影響了羅亦安,羅亦安渾身每塊肌肉都在顫抖,每個細胞都在震顫,一陣陣頭暈目眩湧來。
與此同時,在妮莎等人的眼裡,羅亦安的身影逐漸變淡,像是一幅年代久遠,已經失效的相片,又像是水中花鏡中月。慢慢變的虛幻、變得透明。
妮莎驚呼出聲,羅亦安劇痛之下,用力將手中的鐵管抵在地上,管口的尖端對準了自己的喉嚨,他迫切渴望著結束這種痛苦。
鐵管尾部接觸地面的那一刻,劇烈的鳴音稍稍一頓,羅亦安只感覺到手裡一輕,他們那開始變淡的身影豁然清晰,原來那震顫一接觸大地,隨即被大地吸收了部分能量,弱化了許多。
可惜,好景不長,鐵管的鳴叫聲稍加停頓後,又漸漸地越來越高,這變化快的甚至令眾人沒來得及放下掩耳的手。
菲捨爾稍一沉吟,立刻明白了剛才鳴音變低的原因,來不及細想,他抓起手邊的一件東西向羅亦安扔去。「快換手」,不管羅亦安此時能否聽見這話,她聲嘶力竭地高喊。
那是塊門板,是從環廊內拆卸下來的石質門板,這門板又厚又重。說是石質門板,但材料卻很奇怪,它絕不是金屬,但又不完全像石頭,雖然它叩之發出石音。整個地下建築大都使用這種材質砌成。經過初步鑒定,羅亦安等人只能肯定,這可能是一種史前水泥,年代比希臘太陽神廟所用的水泥還古老,但更加先進。
剛才,這種材質的門板穿過光網也照樣消失,如果可以選擇,菲捨爾決不會扔過去這塊明知無用的石板。
奇跡發生了,就是這塊「沒用」的石板改變了一切。
菲捨爾情急之下用的力大了點,石板重重地砸在羅亦安身上,幾乎是立竿見影,鋼管的鳴叫聲頓時消失,漸漸的,羅亦安變淡的身影清晰起來,最終變為真真切切的身體。
「起初,神創造天地,說:『要有光』。於是這個世界便有了光。」——羅亦安從疼痛中甦醒,第一時間便想起了這句聖經中的話。
這個世界有了光,就有了暗,大自然頓時展現出新的秩序與關聯,有涯與無涯也有了新的意涵。
「我明白了」,羅亦安喘息未定,對不顧危險上來攙扶他的妮莎斷斷續續地說:「這就是『太初光』,是神創造這個世界的第一縷光線。」
「什麼?啊……疼嗎?別動」,妮莎沒有聽懂羅亦安的話,只顧低頭小心地用莎麗的碎片抹著他額頭上的汗水,心不在焉地隨口敷衍。看到面前這一貫表現的很堅強、很勇敢、很無所畏懼的男人,現在半跪在地上,疼的渾身發抖,牙咬得咯咯作響,汗出如漿,衣服都能擰下水來,妮莎禁不住一陣心碎。
等羅亦安漸漸的平靜下來,菲捨爾小心翼翼的走近他身邊。他倒沒忘記剛才羅亦安說的話,乘著妮莎為之擦汗的間隙,著急的問:「羅傑,你沒事吧?剛才發生了什麼事?你還好嗎?什麼是太初光?」
鄧飛手捧著降魔杵,關切地說:「大哥,我們快把它插上吧,要我看,這光網比地窟人更危險。」
羅亦安慢慢的放平身體,身體那強大的修復能力全面發動。一霎時,他的身體就像是不停蠕動的變形蟲,每一塊肌肉都在蠕動著,變換著形狀。妮莎與鄧飛嚇一跳,以為羅亦安出了什麼狀況,本想撲過去按住他的手腳,卻被菲捨爾一手一個拎住脖子揪了回來。
「這是一種古老的瑜伽術」,菲捨爾這樣掩飾說:「他在用意識調整每一根肌肉,每一條神經,希望能夠催眠自己,降低痛苦。」
不一會兒,羅亦安身體恢復平靜,汗水已在他身下彙集成河。他仍躺在地上,抬起手來枕著雙手說:「我好點了,我明白了。」
他的身體豈止是好一點,經過這番新生,羅亦安總感覺到自己身體內彷彿多了點什麼。但一想到他對菲捨爾的事情懵然無知,而菲捨爾卻對他瞭如指掌,故此,決定將身體的變化瞞下不說,打算以後有時間再慢慢體會。
菲捨爾關心的就是後者,他順著羅亦安的視線,皺著眉頭觀察著頭頂上的光網,問:「明白什麼?」
「我明白了,迪克消失之謎。」
菲捨爾倒吸一口冷氣,泥沙驚呼出聲,鄧飛對這些卻不感興趣,他捧著那根降魔杵,站在地上那個洞眼前,尋思著該怎麼把它插上去。
羅亦安抬手一指光網說:「那是震盪波,是分子震盪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