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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2節

  躺在停屍床上,那種冷感,跟各種胡思亂想,真是別有一番滋味。這種滋味,稍微正常點的人,都不會去嘗試,總之躺在停屍床上,我能聽見苟來順拿起記事簿的輕微響聲,還聽得見送屍人的說話聲,之後傳來呯彭一聲巨響,就好像停屍房的門被推開的那種聲音。
  躺在停屍床上,又被白被單蓋住,加上一股股的冷氣見縫插針的往人體竅洞鑽,身體的細胞都快呀凍僵的感覺,我卻還不能動彈,還得等到送屍人離開才能起來。
  該死的送屍人,磨磨蹭蹭的在停屍房看許久,好像對我躺的這張停屍床很感興趣的樣子,站在那端詳許久,然後才指定把新來的屍體放在32號停屍床上。
  送屍人在進入停屍房時沒有說話,好像在打啞語,總之一切都在無聲的氛圍中操作。
  我也在停屍房收屍過,懂得收屍的程序。登記入冊,牌號掛在腳趾上,以便好辨認。奇怪的是,我覺得苟來順沒有進停屍房,他在門口?
  白被單很厚重,一時間看不清楚停屍房裡的人,只覺得送屍人是一個帶著口罩,很高大的人。
  我在停屍房收屍的時候,也看見兩次送屍人的樣子。卻不是這麼高大的,也沒有戴口罩,難道說新送來的這具屍體問題?有傳染病什麼的!
  胡思亂想中,我聽見又是傳來呯彭一聲巨響,然後四周安靜下來,停屍房裡頓時一片黑暗。
  我躺在停屍床上許久,都快凍成冰了,苟來順這個的都還沒有來給我開門。無奈之下,我只好自己起來,摸索到門口,開了燈,也沒有去看新送來的屍體,就徑直走到門口去拍打門。
  門裡外都是鑲了一層鐵皮的,所以單憑手掌拍打,只能發出沉悶的響聲,在外面的人不注意的話是聽不見的。
  我拍打好一陣子,身上積了不少霜,苟來順就像離開了門口,一直沒有給我開門。
  「尼瑪,苟來順,給我開門。」我大叫,再次使勁的拍打門。好一會,我聽見門口傳來窸窸窣窣好像是跑的聲音,接著傳來熟悉劉大嬸的聲音:「大兄弟,你還好嗎?」
  「劉大嬸,怎麼是你?來順呢!」
  「不知道,你趕緊出來,裡面可嚇人了,都是死人。」
  不對,來順沒有在門口,他去哪了?我慌神了,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那般,頭頂冒出一團白色的霧氣。我冷靜一想,越想越不對勁,剛才送屍人的身份可疑,還有就是在以往送屍來的人,對死者那般虔誠,在離開跟送進來之前都要說一陣子安慰貼己的話,無非就是弔唁撫慰一番。
  可是之前送屍來的人,卻一聲不吭,就像怕出聲被人認出來那樣子。外面的劉大嬸已經離開了,我還得想辦法從冷凍室出去,轉身看一具具冷冰冰的停屍床,看躺在停屍床上的死人,最後把視線定格在新送來的死人,32號停屍床上。
  不知道怎麼回事,在我靠近32號停屍床時,心裡特別緊張,是那種很害怕看見死者面容的那種緊張感。我捫心自問,怕什麼?難道見的死人還少嗎!
  是啊,我怕什麼?沉重的吐一口氣,瞬間化成一團凝固的霧氣。我伸出手,緊張得顫抖的一點一點揭開白被單。在白被單下,苟來順就像熟睡那樣,緊閉眼,嘴唇大張,想喊出什麼,卻喊不出來的樣子。
  我踉踉蹌蹌後退一步,原本想是來看看他的,結果還是把他害死了。
  為什麼?來順雖然懶惰,好酒貪杯,但是他沒有做過缺德事,沒有害人,沒有對不起誰吧!雖然最對不起的人是我,可這個跟你們有什麼關係?
  我發怒,狂喊,用拳頭狠砸牆壁,把虎口震裂出血我記不得門是什麼時候打開的,總之是被來人攙扶離開停屍房去了醫院急診室。
  我看孫醫生拿起注射器要給我注射,我拒絕,搖頭,並且大怒道:「你們是魔鬼,殺一個不夠,還得殺幾個,下一個是不是輪到我了?」
  孫醫生搖搖頭,那微笑一直保持在臉上,即使我多麼地生氣,他還是那樣子道:「消消氣,沒有誰敢隨便殺人。苟來順是突發心肌梗塞死亡的。」說著話,孫醫生把診斷書丟給我看。
  我笑,大笑,幾乎癲狂般把診斷書一把撕得粉碎,看著紛紛揚揚飄灑在半空的紙屑,好似看見苟來順在對我苦笑。停屍房門口,苟來順被強行注發出一種致命的針藥,然後軟綿綿的倒地,被送屍人抱起放在原本就是空置的停屍床上,再慢條細理的送進停屍房。
  我傻啊,竟然躺在停屍床上,近在咫尺的距離,苟來順就在我近在咫尺的距離被殺害。
  我拒絕打針,倔強的從病床上爬起來,走到門口,被警察攔阻。
  在這些人看來,我是畏罪自殺,自己跑進停屍房,然後妄圖被冷凍而死。所以現在我連起碼的自由都沒了,要麼就是去警察局蹲禁閉,要麼就是被軟禁起來,再也不能自由自在的行走在大街上。
  參與停屍房毀屍離奇事件的人在一個個死去,苟來順死了,談論停屍房怪事的老謝死了,接下來會不會是我?
  我倚靠在牆壁邊,貪婪的呼吸室內的新鮮空氣,不捨的凝望窗口。再次想起小時候做的那個夢,停屍房,是我的劫數地,這次能否逃脫劫難,得看造化了。
  只要一閉眼,就有兩張面孔擠進腦海,孫醫生,張晨。孫醫生,個子不高,年齡也不算大,皮膚病態白,戴一副高度近視眼鏡,他有著永遠深邃的目光和寧靜的笑容。
  張晨,身高一米七八,小麥膚色,一臉傲氣,有色眼光看人,對誰都心存戒備。
  我仔細想,慢慢分析,之前是劉大嬸發現我在停屍房,悄悄告訴孫醫生。然後孫醫生偷偷報警,帶人來停屍房找到我。令人奇怪的是,自始至終,院長跟張晨都沒有露面。
第407章 孫醫生
  因為沒有證據證明我所犯應該具備被拘留的實證,我沒有去警察局,也沒有回家,而是被別人遺忘在醫院一間專門用來堆放雜物的空屋子。
  空屋子裡有一股淡淡的發霉味道,被子和床都是潮乎乎的,幾乎沒辦法睡在上面。房間完全沒有隔音,連隔壁房間裡說話跟開空調還有走廊裡有人路過的腳步聲都聽得清。
  初春剛過,寒意還未走遠。
  在地上呆了一會,感覺渾身都涼透了,腳也酸麻勉強站起來,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我是被醫院保安送到這間屋子裡的,他在離開的時候說過,等院長他們的會議結束就會來找我談談。結果這一等,就等了幾個小時,不但沒有看見院長,就連掃地的劉大嬸都下班回家了。
  人正不怕影子歪,來順的死跟老謝的死都蹊蹺,為什麼就沒有人查出真相。反而把我這個身外之人防備起來,還給丟在這裡不聞不問的。
  對方要是一隻鬼,我相信能輕易對付,可是對方的底細我還沒有摸清楚,就已經被打壓得亂了方寸。懊喪之餘,我伸手拿出煙盒,點燃一根,頭靠牆,半瞇眼狠狠的吸一口,再慢慢吐出煙圈。
  煙圈在半空裊裊繞繞還沒有散盡,門口傳來細碎的金屬碰撞聲。接著聽見鎖孔開啟,有輕微的呼吸聲之後門開了。出現在門口的是孫醫生,他還是老樣子,對我笑笑道:「幸虧我來看看,要不然你今晚上得呆一晚上的禁閉室。」
  看見孫醫生來,我自然是感激不盡的,不過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此次前來,不單單是開門來看我一眼的吧!心裡這麼想,面子上還是客氣道:「還是孫醫生記性好,還記得這裡有這麼一個小人物在挨凍受餓。」
  孫醫生朝身後喊道:「邱麗,把方便面給李老師泡好。」吩咐完畢,他又給我介紹道:「邱麗是實習生,今晚上她跟我值班,這屋裡太冷,你還是出來跟我們呆一起。」
  我太想出去了,想要給靈兒打一個電話,就點頭感謝道:「謝謝,我想打一個電話給家人。」
  孫醫生聽我這麼一說,想起什麼,急忙解釋道:「噢,我差點忘記,下午的時候,有一個胖乎乎的男人來醫院找你,當時大傢伙都忙,沒有誰告訴他你在什麼地方,他呆了一會就離開了。」
  矮冬瓜?他來醫院找我沒有找到,特定要跟靈兒說,那麼她聽見一定是急死了。如此,我更要給靈兒打電話說明一下,但絕對不能說來順出事的事。
  我撥通電話,電話通了,是靈兒接的。她很緊張的問道:「沐風,你出什麼事了,下午樹根來找,說不知道你去哪了?你要是再不來電話,我可是要急死了。」
  我說:「沒事,你們女人就是驚風火扯的,屁大的事,搞得緊張兮兮的,我不就是去縣城一趟,配合他們調查一下最近醫院的離奇事件而已。」
  「去縣城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