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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節

  李銳謙想了想,「我們換換思路。」他翻了一頁畫了塊鞦韆板,開始寫馬能能的遺言,「字跡是什麼樣的?有力的?無力的?秀氣的?僵硬的?工整的?潦草的?有沒有什麼特徵?」
  「字跡……比較潦草,你在幹什麼?」貝都維好奇地問。李銳謙正把寫好的字用鉛筆桿背面胡亂地劃著。
  李銳謙停了筆,緊緊盯著貝都維的眼睛,「模糊字跡啊,寫完她不得踩上去上吊嗎?這有沒有讓你想起來什麼?」
  貝都維驚覺,「啊,我想起來了,那字跡,字跡一點兒也不模糊,非常清晰,沒有一絲紊亂,就好像……」
  「就好像有人在馬能能上吊之後再寫上去的。」李銳謙一字一句地說。
  「對對,就是這個!」貝都維終於發覺記憶中的畫面哪裡不對勁了,如果馬能能寫完遺言再踏上鞦韆板上吊,字跡被踩到的地方理應有些模糊才是。
  「可惜你當時沒有想到去檢查一下馬能能的腳底板,你有沒有正巧看到她鞋底?」李銳謙不怎麼抱希望地問。
  「沒有。」貝都維也覺得懊惱。
  丁濤發好了牌,但顯然沒有一個人有心思理牌,「這到底怎麼回事?」
  周正明嚴肅地說,「那就意味著馬能能有可能是被謀殺的了?」
  寢室裡一陣沉默。
  「唔,想要弄清真相的最好方法就是直接去介入調查。」李銳謙說。
  「算了吧,這件事都蓋棺定論了,警方也結案了,我們能查到什麼呀?」貝都維不以為然。
  「你那新聞記者探究真理的精神哪兒去了?也許還有遺漏的線索,我們直接去勘察一下現場不比什麼都強麼。」李銳謙在速寫本上飛速地寫著一條條無人能讀懂的天書,每當他這樣時表明他對某事有極大的興趣,並且已經有初步的分析和計劃安排了。
  「可是人家家裡面有人住著的呀,怎麼去查?」貝都維反對。
  李銳謙不動聲色,「那麼,葬禮是哪一天呢?」
  
  ☆、第五幕 不安的媽媽
  「開我的小P去吧。」貝都維給自己的愛車POLO取暱稱叫小P,停放在學校附近的國順路住宅小區裡,他帶李銳謙進小區七轉八轉來到停車位。
  「小P?小屁?好白的屁屁呀。」見到白色POLO車的李銳謙表現出非常做作的驚訝,「我不得不說你的品位很奇特啊。」
  「什麼跟什麼呀!是POLO的首字母P,念平聲,不念去聲。」貝都維立即決定給愛車換一個暱稱,「要不然叫Peter怎麼樣?」
  「屁—特。」李銳謙故意拉長第一音節,「英文名啊,你還挺崇洋媚外的嘛。」
  「取英文名就崇洋媚外啦?你的寵物貓還不是叫Robin啊。」
  「非也,羅賓可是中文名字,她姓羅名賓,音譯才叫Robin的。」
  「那羅賓這名字就好聽了?聽著還像裸奔呢。」
  「貓本來就不穿衣服,我家羅賓天天在家裸奔。」
  「得得得,說不過你。那問問你怎麼知道我已經買車了?」
  「我知道你畢業後想當記者,暑假去學車考駕照也是為了找工作時四處面試,或將來當記者跑新聞時有輛車比較方便。一開學你獨自拎著大包小包回宿舍,三十七八度的天竟然沒汗流浹背,神情輕鬆也沒抱怨路途辛苦,一看就不是擠公交來學校的。至於是打的還是開車呢,我摸了摸你書包右側口袋確認下。你習慣把所有的鑰匙都放在那裡,果然,口袋比以前鼓起一大塊。我都不用掏出來看就知道那是車鑰匙。」李銳謙打開車門坐了進去,「沒問家裡拿錢吧?」
  「沒有,向銀行貸款的,懶得向家裡開口,再說馬上畢業工作了我能還得起。不想告訴丁濤他們,不喜歡被人議論,怕麻煩。」
  「懂。」在副駕駛座上繫好安全帶的李銳謙忽然想到了什麼,故意問,「上次你一個人開車去奉賢的?你違反了實習期內機動車駕駛人禁止上高架高速的公安部規定吧。」
  「哦?還有這規定,我不知道啊。那行啊,今天我不開車了,我們坐公交去奉賢。」貝都維放刁。
  「不用擔心,我是老駕駛員,實習駕駛員由三年以上駕齡的老駕駛員陪同就可以開。」李銳謙更刁,「我會好好指導你這個實習駕駛員的,不用謝。」把貝都維給氣得對不上話來。
  「Phenix怎麼樣?」待把車駛上內環高架後貝都維又問。
  李銳謙撇撇嘴,「白車叫什麼Phenix啊,叫Pigeon還差不多。」
  「不要,從Phenix到Pigeon瞬間降低了好幾個檔次呢,我偏要叫她白鳳凰。」
  「紅鳳凰,黃鳳凰,粉紅鳳凰花鳳凰。」李銳謙耍嘴皮子說繞口令,「哪兒有白鳳凰?你就安心地開你的小白鴿吧。」
  「小白鴿?」貝都維笑了,「聽起來還行嘛,那就叫小白鴿好了。對了,李銳謙,等到了劉水家你打算做些什麼?」
  「上次聽完你陳述的What,我知道了Who,需要去看看Where,找出剩下的When,Why和How。我們去現場排查一下有沒有外來人員犯案的可能性,看下是否有什麼遺漏的線索。」
  「那可是我的同學家,你保證不亂來啊。」貝都維特別叮囑李銳謙。
  「唔唔,保證保證。」李銳謙隨口應著閉上眼睛打起盹來。
  再次來到海灣路的小區,白天的別墅樓看起來比夜晚更顯洋氣,在正午陽光的照射下一棟棟閣樓尖頂閃閃發亮,綠草茵茵的環境靜謐安定。整整兩排攝像頭對著被高牆包圍的小區大門,進出小區門口的所有車輛都要登記,行人和非機動車需要刷門禁卡。小區內部倒不如門口這般戒備森嚴,可能是出於保護住戶隱私的考慮,小區內只有主幹道路上才有攝像頭。貝都維開車按李銳謙的要求在小區裡繞著圈子。
  「有幾戶人家裝了攝像頭但款式不一,看來每棟別墅的監控是由戶主自願安裝的。」李銳謙問,「你同學家沒有安裝監控設備吧?」
  貝都維搖搖頭,把車停在遠離劉水家的角落,和李銳謙一道下車步行過去。
  「離B幢最近的兩棟樓都是空關的,沒有人住的跡象。」李銳謙伸長脖子張望鄰居的院內。
  「怪不得開生日派對那晚沒人來投訴我們音響聲太吵。」貝都維聳聳肩。
  「籬笆門的掛鎖完好,無撬鎖痕跡。」李銳謙用力扳了扳組成門的木條,「這木板太薄,支撐不住一個成年人攀爬的體重。」
  「那就排除了外來人員從前後門進入院內的可能性了。」貝都維說。
  李銳謙繞著劉水家籬笆外圍仔細檢查了一圈,「這些黃楊樹差不多一人高,除非跳高運動員,不然很難從上面翻越進去。樹枝修建齊整,枝葉茂密,假如一定要從樹籬中間進入院子,必定會留下這樣的痕跡。」
  李銳謙挑了兩棵間距最大的黃楊樹縫隙硬擠進院子,樹葉紛紛落下,枝條被折斷了許多,連樹根都產生了明顯的歪斜。李銳謙滿意地回頭看了看自己搞出的破壞,逕直踏上草坪去檢查鞦韆架了。
  「李銳謙,你在幹什麼?快回來!」貝都維低聲驚叫,沒辦法只得跟了進去想把李銳謙抓出來。踩在草坪上生怕被人發現的貝都維好像踩在地雷區一樣不安,上次來南院時沒注意過,原來劉水家的花園種了不少花卉植物,貝都維能認得出的有月季和繡球花。靠樓房南牆邊甚至還搭了一個簡易的爬架,綠色籐蔓繞滿爬架,中間結了幾個形狀怪異的黃綠色果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