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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節

  故此我對趙塵異的情況並不敢斷然解釋,老池見我不再說話,便道:「天和老弟,小趙的病很嚴重麼?你沒必要向他隱瞞,把話都說出來,我也好幫你想想辦法。」
  我吐了口氣,換了種輕鬆的語氣道:「趙兄弟的眼睛並不難治,夢遊症較為複雜,我以前沒有醫治的經驗,有點緊張,但你們也不用太過擔心,我認識個道士朋友,對於魑魅魍魎的事情極為瞭解,若是趙兄弟真遇著了妖怪,我打電話叫他來一趟,保準解決。」
  我說的這朋友是指子夜,他不久前已經昏迷,現在能否醒過來還是個疑問,我將他搬出來,只是安慰一下老池他們,真要降妖伏魔,怕是指望不上他的。
  我想到這裡,便將背包裡的針具和酒精棉取了出來,對趙塵異道:「現在有點晚了,明天再去買藥吧,我先來給趙兄弟扎一針,保證一針之後,就能讓你的視力恢復幾分。」
  老池聽了我的話,顯然是不太相信,我也不作解釋,取了根銀針出來,用酒精擦了擦,對趙塵異道:「趙兄,麻煩你脫褲子吧。」
  趙塵異此時的心情極為低落,依言將褲子脫下後,便不再說話了。我在他小腿外側上輕按了幾下,讓他的肌肉盡量放鬆下來。
  隨後一針,便刺入了他的左腿上的光明穴,這光明穴位於踝骨尖上五寸,腓骨前緣。是與肝膽關係密切的穴位之一。
  五臟與臉上五官的關係極為密切,其中肝便與眼睛通氣連枝,按醫書的說法,肝氣從下至上的運行,到達頭部時,便會匯聚於眼,所以又叫開竅於眼。
  這光明穴主要的效果是清肝明目,我選用這個穴位,也是考慮到趙塵異體內濕熱積聚已久,雖然病的根本是在脾胃,這病邪目前匯聚的地方卻是肝膽,所以我選用這清肝明目的光明穴,也是想以此來緩解趙塵異此時的病況。
  趙塵異應該是第一次針灸,被我的銀針刺入一寸後,便開始緊張了起來。我對他笑了笑,道:「趙兄弟無需緊張,小腿被這麼根小針扎上一扎,不算什麼。」
  趙塵異調節了一下呼吸,對我道:「天和老大,我初次針灸,不太習慣,你放心施針吧,我一會兒便習慣了。」
  我對他道:「你現在集中精神看著屋裡的某樣東西,不要移動視線,這東西最好小一點,顏色少一些。這樣有利於我施針。」
  趙塵異依言把目光轉到了木桌的杯子上。他此時已經緊張之極,嘴角屢屢微顫,似乎要說話,卻又緊張的無法開口。
  我深吸了口氣,靜下心來感覺了一下身體四周的溫度,手感覺了一下雙手的溫度,見趙塵異已經將視線集中到了茶杯上,便用手摸了幾下他眼睛周圍的皮膚。
第四十六章 夢遊(2)
  趙塵異雖是將視線集中在了茶杯上,其他感官卻一直都留在我的身上,故此我摸他的眼眶時,他倒並沒有驚慌。
  過了大概十分鐘,趙塵異的眼眶周圍稍稍有了些升溫的跡象,我對他道:「趙兄弟,你可以閉上眼睛休息了。這針還要留二十分鐘,你不要睡著了才是。」
  趙塵異才閉上雙目,老池便低聲對我道:「天和老弟,我聽說這用針時要時不時的運針,擺弄這銀針,才能影響經絡之氣,我怎麼沒見你運針呢?」
  我對老池道:「池大哥真是博學,這運針一說,其實很複雜,一般指的是要在施針時通過調節銀針的深淺、角度以及轉動針身來聯繫病人體內的經絡之氣。這經絡之氣的運行雖然有一定的規律,但因為人與人的不同,所以穴位的深淺、靈敏程度都會略有不同,故此便需要運針。」
  我頓了頓,接著道:「不過趙兄弟自幼練習內功,經絡大多敏感,穴位一取就能針中,所以對他這類人,運針的必要就小了。池大哥,你這裡想趙兄弟這樣的高手肯定很多吧?有時間介紹幾個給我見識一下?我這人特喜歡結交高人。」
  老池哈哈一笑,道:「你別拿老哥開涮了,我這裡不是招賢館,我本人也不是孟嘗君。我純粹就是喜歡結交朋友,跟大家吃吃喝喝罷了。來我這的人,我多是不問來歷的,像小趙這種住在我這的,也就十幾個罷了。有時間我介紹你們認識認識。你順便給大家義診一下?」
  我道:「好啊,那一言為定了。」我說完這話,打了個哈欠,折騰了一天,我已是累得不行了。我進去阿松的房間,檢查了一下他的情況,見他睡的正熟,體溫也正常了,便沒有叫醒他,出了他的房間,看了看表,趙塵異留針的時間已經到了。
  取下針後,趙塵異一臉輕鬆,眼神也清澈了幾分,他對我道:「天和老大,我這眼睛確實清晰多了,你這醫術也太神了。」
  我收起銀針,道:「這光明穴很是平常,只是有時醫者會忘了施針時要先令病家集中視力觀察某物,再等其眼睛周圍皮膚升溫時,令其閉目養神罷了。現在醫院的針灸醫生大多經驗豐富,故此一般也能有如此效果,只是敢去針灸的病人不多罷了。」
  我解釋完了這些,覺得困意大盛,眼皮已開始打架了。便朝老池要了把房間鑰匙,到另一間客臥中睡下了。
  老池家的客臥雖然狹窄,佈置的卻也極為精巧,床鋪很軟,空氣也極為清新,想來是經常打掃的結果。我本就極易入睡,遇著這種環境,沒過多久便睡下了。
  我睡下許久後,突然臉上一涼,似乎是有人突然打開了房門,隨後便被人拽了起來。我呼了口氣,才看清了拽起我的人正是老池。
  老池此時穿的是睡衣,看來也是才起來,他搖了搖我的肩膀,見我已經清醒,便顫聲對我道:「小趙又夢遊了,這次性情大變,追著個新來的女孩便咬,幾個朋友已將他按住,咱們快下去看看吧。」
  趙塵異此次夢遊的情況顯然與往常不同,那個被她咬傷的女孩已經被包紮完畢,幸而他只是咬傷了人家的手臂,沒有咬在臉上,故此這女孩倒也沒說什麼。
  趙塵異則被一個五十多歲的老者抓著胳膊,不能動彈,這老者的模樣極為普通,一身青布衣褲,戴著副眼睛,頗有點像退休教師。
  老人見我來了,對我一笑,道:「小醫生來了就好,來給小趙看看吧。」
  此時的趙塵異雙目充血,滿面汗珠,嘴角掛著些血跡,幸而沒有出聲,否則便與嗜血狂魔沒什麼區別了。
  我見了趙塵異的模樣,不禁有些欽佩老者的本事,老者雖是抓著趙塵異的雙臂,卻並非只是鎖住他的胳膊那麼簡單,任誰都能看得出此時趙塵異全身都在掙扎,卻又使不出力,顯然是老者用了什麼神秘的功夫限制住了他的行動。
  而老人此時居然還能輕鬆一笑,其功夫之深,已經顯露無遺了。
  老池對我道:「這是陳老,要不是他剛好在,我這家裡就被小趙砸了,天和老弟,怎麼辦?要不你再給小趙來一針?」
  此時雖然陳老限制著小趙的行動,小趙全身卻也在不斷戰慄,以我的經驗,診脈必是極有困難的了,只能是先問清小趙的舉動再作打算了。於是我轉身對老池道:「小趙剛才說過什麼沒?是不是他夢遊時受了什麼刺激?」
  老池沒說話,旁邊的女孩卻道:「小趙本來是下樓吃東西的,我見他吃的太快,便提醒了他一句,結果就……」
  說到這,她揚了揚被咬傷的胳膊,又道:「當時他的眼神就已經很怪了,似乎眼珠不會轉的,我說完那句話,他就突然跳起,一口咬在我的胳膊上,還好旁邊有陳老在,在他背上一拍,就把他制服了。」
  這女孩此時眼圈已經紅了,顯然小趙這一口咬的不輕,此時已經開始疼了。她本來長得五官清麗,膚色又白,被這一鬧,臉色更是又白了一重,倒更加惹人憐愛了。
  我衝她點了點頭,對老池道:「無論是中邪還是心理病,現在都不好處理,我現在只能用秦承祖灸鬼法試試看,這辦法對這類神志癲狂的人非常有效。目前又沒別的辦法,只能姑且一試了。」
  這秦承祖灸鬼法是六朝時期的名醫秦承祖留下的艾灸法之一,秦承祖性格耿直博愛,看病不計報酬,針對神志失常的疾病,留下了這種艾灸的方法。
  我對老池說完,便上樓去取了背包,將裡面的艾柱取了三個中號的出來,這艾柱使用中藥裡的艾草所作,艾草味辛,苦,性溫。古代醫家認為它是稟天地之陽氣以生,所以具有治一切冷氣,鬼邪毒氣的效果。但艾草藥性剛烈,內服容易藥效過強,所以便有了灸法。
  我先用兩根軟絲,將趙塵異兩手的拇指綁到了一起,而後便對陳老道:「您能不能讓他別抖動,保持平穩。」
  陳老點了點頭,雙目裡神色一變,小趙便不再抖動了。我此時沒有功夫推測陳老用的是什麼功夫,只是極快的將艾柱放到了趙塵異大拇指的指甲與肉之間,剛好覆蓋了一半的指甲與一半的拇指皮肉。
  隨後我拿出打火機點燃了艾柱,艾柱點燃後,趙塵異的眼神變了變,身子似乎要動,老陳卻一臉平常,只是哼了哼,便又讓趙塵異安靜了下來。
  我用的艾柱質量較重,雖然我每次都沒等艾柱燃盡就將其換了下來,這三根加起來卻也燃燒了一個小時左右。
  燒到第二根時,趙塵異便臉色一陣抽搐,嘴巴稍微張了張,便昏了過去,等燒完第三根他已經完全睡著了。
  我看了看艾柱燃燒的痕跡,又試了試他的鼻息。對老池道:「按照古法來說,他此時已經沒事了,鼻息也很正常,臉色也沒什麼變化,明天再看看情況吧,這麼晚了,咱睡吧。」
  老池道:「我留下盯他一夜,你們去休息吧,陳老辛苦了,明天我去弄點好菜給你補補。」老池說完頓了頓,又對那女孩道:「解佩,小趙這口不知道有毒沒毒,你也留下過夜吧。」
  那被叫做解佩的女孩也沒說什麼,只是跟著陳老一起上了樓。我此時已經極為睏倦,全身都沒什麼力氣了,見他們都走了,便跟老池說了幾句,也上樓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