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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節

  我才要起身,卻被子夜攔了下來,子夜道:「今天太晚了,先吃個飯,明天再去不好麼?張牧師,那個現場應經保護起來了吧?」
  張檀玉被我的話弄得有些莫名其妙,此時被子夜問起現場的情況,才回過神來,道:「我這個朋友在北京沒有親人,雙親都在老家。現在房子空著,估計以後也不好出手了。」
  子夜給我盛了碗米飯,道:「你邊吃邊說,這件事想來絕不簡單,你剛才說的那幾句話什麼意思?這些佛塔代表了這幾句話?」
  我已經看出,子夜的用意很明顯,他不想讓我參與這件事,但為什麼呢?張檀玉在身邊,我也不好明說,便用發大鏡將菩提塔的圖像擴大了數倍,展示給他們看。
  我用手指著菩提塔頂端,道:「你們仔細看看,發現什麼了麼?」
  張檀玉看了一陣,道:「這是一顆寶珠吧?很特別嗎?」
  子夜將放大鏡要過去,調整了一會,突然眼睛一亮,道:「不對,這個塔頂上的圓形有問題,它不是一個單純的寶珠之類的東西,你看,這裡面居然有英文字母。」
  我從背包裡拿出一張紙,將珠子的形象畫了下來,其實這個塔上不止一個珠子,而是兩個珠子,只是畫這個圖案的人將圖畫的極小,讓人幾乎分辨不清。
  塔左手邊的珠子是一個大圓套著個小圓,大圓中寫著個英文字母M,而小圓中則寫著個英文字母S。旁邊的圓形則與大圓體積相等,裡面有個字母P。
  張檀玉看著圖形,激動的不行。看我的眼光,居然多了幾分崇拜的意味。
  我無奈的笑了笑,道:「能告訴我這張紙是怎麼得來的嗎?如果它在現場,您應該得不到它吧?我可不想被人說是盜竊證物。」
  張檀玉忙解釋道:「不是不是,這是我另一個警察朋友交給我的。雖然案子已經查不出頭緒來,即將結案,但他覺得事有蹊蹺,就叫我找找信教的朋友,看能不能找出一些蛛絲馬跡。」
  子夜突然插了句:「我很奇怪,以咱們的手段,都可以查得出這幅圖有古怪,那麼警察不會查不出吧?為什麼還會成為懸案呢?」
  我吃了口菜,道:「理由很簡單,因為這個根本算不上什麼線索,警察未必查不出,但是卻沒法往下查了。我來給您們解釋一下吧。」
  說完,我指了指圖上的佛塔,道:「佛塔,是保存『佛』靈骨所在的地方,佛教中很多神靈都手持佛塔,比如一些天王,或者一些威猛的神。不過這只是一種表現,佛塔更多的,是代表一種逐漸圓滿的意思,你們看佛塔從下往上,不斷地縮小,就像修行的道路一樣,起點人人都可以進入,而是越是修行,到達頂點的難度就越高。道路就越窄了。你們看這裡……」
  我用手指了指佛塔最下端的位置,道:「這層叫做獅座,宗教含義不言而喻。再往上分別是傘輪、太陽圓盤、滴焰。傳說釋迦牟尼佛圓寂後,世人造了兩組八大佛塔,這八座塔分別代表了佛祖生前的八件大事。其實咱們這個圖,多了一座,大概是將菩提塔和降魔塔都畫上了。除了這兩座塔,還有聚蓮、多門、神變、天降、和好、尊勝、涅槃。這七種塔。這九座塔合起來,其實剛好代表了佛祖的一生。從降生到涅槃時無懊悔之心的死去。完成了從一個普通人,到超脫的過程。」
  張檀玉看著圖,突然道:「您的意思是殺人的那個兇手,很可能是個佛教徒,這太可怕了,他們不是應該行善的嗎?」
  子夜在旁邊看著張檀玉的樣子,搖了搖頭,他也有點受不了張檀玉的神經質了。
  我趕緊將畫著圓圈的圖遞給張檀玉,道:「你別激動,我還沒說完。雖然這些佛塔代表了釋迦牟尼佛的一生,但是如果多了這些符號,那麼意思就全變了。」
  我指了指中央的菩提塔,道:「菩提塔,代表釋迦牟尼佛征服了惡魔,在菩提樹下明白了一切的真諦,這是他從人到佛的開始,也是佛教最有名的傳說之一。但是如果加上這些圓圈,那麼整個圖的意思就全變了。這些圓,其實不是什麼神秘符號,它只是符號學的一個入門書籍中的教材,是由一位西方符號學專家所寫的一篇權威性文章中的內容。這是一種隱喻手法而已,並不多麼高深。不過也許這個圖還有別的意思,所以我想到現場去看看。」
第二十四章 門外有人
  子夜看了我一眼又道:「你說加上這個符號後,這個圖的意思就變了?這是什麼意思?這個變化能說明殺人者不是佛教徒麼?」
  我搖搖頭道:「當然不能,但足以說明殺人者不是正統的佛教徒,這些圓的意思是:『沒有人完美無缺,任何聖人都是人,所以沒有任何聖人完美無缺。』那麼將它放在菩提塔頂端,代表著什麼呢?你們想過沒?」
  子夜沒等我說完,便搶先講了出來:「菩提塔頂,象徵著釋迦牟尼佛的成佛,那麼這個符號就是在蔑視釋迦牟尼佛的成果,說釋迦牟尼根本沒有成佛?」
  我點點頭繼續道:「無論佛教的教義怎麼變化,都不會否定釋迦牟尼成佛的事實。這也是他們最大的統一點。反之,如果有人否定了,那麼他很可能根本不是佛教徒。張牧師,你這個朋友信什麼教?我想這或許和他被殺關係很大。」
  張檀玉道:「他信基督教,和我一樣,還有那個調查他案子的警察,我們是從小一起的朋友,信仰是一致的。」
  我聽完,撓了撓頭道:「其實,殺這個警察的人,跟佛教肯定是有關係的,這個佛塔畫的這麼精細,顯然是熟練工干的,誰會畫自己不順手的東西做標記呢?再有一點,就是警察即使知道了它們的含義,也無法根據這幅圖查起。這些東西再怎麼神奇,也只是圖而已,能表達的意思就這麼多。再往下,就沒有眉目了。會畫這種畫的人,肯定不在少數。」
  張檀玉道:「您的意思,是希望渺茫?」
  子夜在一旁冷笑著道:「張牧師,這小子逗你呢,他如果不讓你知道希望渺茫,又怎麼能顯得出他本事高深呢?」
  子夜說完話,不管我的怒目相視,直接進了廚房。我見他走了,清了清嗓子道:「這個案子看似沒什麼頭緒,不過還是有戲的。首先我們可以排除是犯罪分子仇殺的可能,因為犯罪分子不可能留下任何痕跡,他們的目的只是報仇,而這種行為,顯然是在挑釁了。」
  我正說著話,子夜拿了幾個杯子和一壺茶出來,給我倒了杯茶道:「不錯,如果我是罪犯,直接以最快速度殺人,才是最好的解決手段。」
  茶很香,我喝了一口,接著道:「是宗教矛盾?恐怕也不是,否則殺手還不如直接殺牧師呢。所以只可能是有什麼不尋常的目的,而且你們注意了嗎?這些符號都是最簡單的,八大佛塔,符號學基礎。罪犯生怕咱們認不出這些符號,才會畫的這麼簡單。這是在用血做宣言,用別人的死,來引起眾人對這個符號的重視。」
  張檀玉道:「您的意思是,這個人是個邪教徒?」
  我看了下表,居然已經十點了,便道:「未必,或許是個瘋子,或許是個反佛教或反其他宗教的人,在一種特定的緣分下,盯上了這位警官,張牧師,不如這樣吧。明天下午五點,您帶著那位警察朋友,咱們在這家飯店見面,我必須瞭解一下這位警官的情況,才能進行下一步分析。」
  張檀玉也注意到了時間,便接過我手中的地址條,道謝了好一陣,方才離去。
  看著張檀玉下走的背影,我對子夜道:「還不感謝我,為你妹妹找了份大生意。」
  子夜將我拉進家裡,道:「你是想見我妹妹吧?不過我要提醒你一點,不要夜裡單獨和這個牧師相處,否則後果自負。」
  我喝了口茶,道:「你懷疑他是同性戀?我看也有點可能,這個人腦子很有問題,真不知道是怎麼當上牧師的。」
  子夜臉色極為凝重的道:「我沒跟你看玩笑,我剛才談話時偷看了下牆上掛著的照妖鏡,這個人背後居然跟著十幾個冤魂,要不然我怎麼會不讓你和他出去?」
  我聽後倒吸了口涼氣,只覺得全身上下都被一股寒風籠罩著,我抖索著道:「難道他是殺人魔?十幾個冤魂跟著……」
  子夜聽了我的話,完全沒有做聲,臉色反而越變越差,等我在想開口時,他卻對我走了個收聲的手勢,接著又用手勢對我比劃道:「你沒發現?門外一直站著個人……」
  我看出子夜不是在開玩笑,便走到自己的臥室,將我許久沒用過的電子弩取了出來。我這個電子弩倒也不是什麼先進武器,只是一般的弩箭加了個小型的瞄準器,原本是我去野外參加登山活動時防身用的,不想竟在這裡用上了。
  子夜見我拿了電子弩出來,表情倒是有些輕鬆了,這電子弩準頭極好,且力量大,速度快,縱使是子夜,也很難在幾米之內躲開。
  我對子夜得意的笑了笑,道:「去把門打開吧。」
  子夜一個箭步到了門前,便將門「咻」的一聲打開了,出乎意料的是門外居然一個人都沒有,我握弩的手抖了抖,對子夜道:「剛才門外的,是人是鬼?」
  子夜關上門,道:「是人,他可能是聽到你的腳步聲加重,所以迅速逃開了,其實這個人應該和咱們住在一棟樓裡。」
  我將電子弩放下,對子夜道:「何以見得?」
  子夜道:「這個人這樣站在我門前已經有幾次了,之前我一直不敢開門,今天若不是你在,我恐怕又要和他對峙一夜了。」
  我聽他說到這裡,不禁微微一笑道:「也許人家只是個武林高手,想找你切磋一下,你害羞什麼呢?這事兒有時間我幫你查查,先睡吧,明天還要去吃飯呢。」
  說到吃飯,子夜看了我一眼,道:「但願你真的是去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