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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2節

  「抱歉。」楊開明白是自己的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再也不去想些別的了,只是專注著將燈光隨著劉雨薇的手,緩緩轉移。
  劉雨薇握著止血鉗的手,不斷的在傷口上換著方向扭動,像是在尋找著什麼。
  過了大約一分鐘的時間,她終於停止了動作,然後虎口捏緊,一點點的將止血鉗從趙勇德的傷口中抽出。
  再去看止血鉗的尖端時,卻發現上面夾了一塊黝黑的鐵片。鐵片只有小拇指指節大小,但別小看了這塊鐵片,如果刺對了位置,可以讓一個成年人在瞬間失去生命。
  劉雨薇鬆開止血鉗,將鐵片丟在地上,然後又用同樣的方法處理完了趙勇德胸口的其他兩個創傷。
  這期間,所有人都是屏住了呼吸,一句話也不敢說,生怕打擾了這位工作中的女醫生。
  「我想說,趙勇德真的挺命大的。」劉雨薇一邊將羊腸線穿上不銹鋼針,一邊說道:「運氣還真不是一般的好。」
  「雨薇,那你的意思是,老趙有救了?」楊開激動地說道。
  「嗯。」劉雨薇點了點頭:「三塊彈片,第一塊是擦著肺葉打過去的,第二塊只在肋骨上削了個口子,連帶著割破了周圍的毛細血管組織,引起了局部大出血。最令人不可思議的是第三塊彈片,按人體解剖學的位置來看,離趙勇德的動脈,只差了不到兩厘米。」
  劉雨薇說的輕描淡寫,有氣無力,但眾人卻無不捏了把汗。
  這下他們終於知道劉雨薇為什麼說趙勇德運氣好了。要是給割破動脈的話,怕是從此以後,小組裡就再也沒他趙勇德這號人了。
  「先別說話,趙勇德的血還沒止住。」劉雨薇說道:「我先給他縫合傷口。」
  說完,她便將手中的不銹鋼針刺穿了趙勇德傷口附近的皮膚,狠狠地紮了下去,又撇了個拐彎,再次抽了出來。這樣一來一回好幾次,頓時在趙勇德身上留下了許多針眼。
  看她神情專注地樣子,不像是在手術,倒像是在縫製一件精美的蘇繡。
  到底是醫生,楊開還真有點佩服劉雨薇的膽量了。
  雖然有時候這個小丫頭確實很膽小,但需要她的時候,卻絕不含糊。
  當劉雨薇收線的時候,趙勇德的胸口上已經留下了幾條密密麻麻的大『蜈蚣。』縫合好傷口之後,趙勇德的流血狀況頓時緩解了許多。
  劉雨薇從醫療箱裡取出一個小藥瓶,將裡面所剩無幾的雲南白藥全部倒在掌心,搓了一下,然後一點點的拍在了趙勇德的胸口。
  她說這樣去做,可以讓傷口更好的吸收藥粉,達到快速止血的目的。
  「楊開,我有點累了,先在旁邊睡一會兒。」劉雨薇擦掉了手上的血跡說道。儘管如此,她的雙手還是散發出了一縷縷鹹鹹的血腥味。
  她的額頭上沁滿了汗珠,眼睛周圍也掛了兩個黑眼圈,說話聲音很弱,顯然已經到了疲憊不堪的狀態,估計連剛才的縫合傷口,也是硬撐下來的。
  手術這東西,最費人的精氣神,即便處理趙勇德的傷勢,劉雨薇只花了一個小時。但這一個小時的代價,卻比她熬夜十幾個小時的代價還要大。
  「嗯,雨薇你睡會吧!張道長和趙勇德我負責照顧。」楊開點了點頭,說道。
  「好。」劉雨薇勉強笑了笑:「要是趙勇德的傷口又出血了,記得立刻把我叫醒。還有,不要去碰他,傷口剛縫合好,要是再崩裂就麻煩了。」
  劉雨薇說完,便靠在了倉庫邊的集裝箱上,雙手抱著膝蓋,埋下頭睡著了。
  看到這一幕,楊開翹了翹嘴角,關掉了手電筒,然後從行李箱的睡袋裡拿了條毯子,不動聲色的披在了劉雨薇的身上。
  他的舉動,在九筒的眼中又是一個爆炸般的新聞,剛想藉機調侃幾句,就聽見楊開噓了一聲,然後指了指劉雨薇,那意思不言而喻。
  「指戰員,你說你動春心了不?」等楊開走過來了,九筒立馬賊兮兮的湊到了他邊上,小聲地說道。
  「動你個大頭鬼。」楊開白了他一眼。
  「有文化沒,我自打從娘胎裡生下來到現在,第一次聽說,春心這個詞能用在男人身上的。」
  「那是用在誰身上的?」九筒摸了摸腦袋。
  「自己去翻成語詞典,上面有個詞叫春心萌動,旁邊打了備註:特指女性。」楊開哭笑不得的說道。
  「哦,原來是特指女性啊!」九筒自言自語的點了點頭:「那男人喜歡女人,應該怎麼說?禽獸大發?指戰員對劉醫生禽獸大發?」
  當九筒說完這句話的剎那,楊開的臉就黑了,此刻他真想一腳踹死這個兔崽子。
  看他那大智若愚的樣子,也不知道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
  「哎呀,不管了,反正就那意思。」九筒搖了搖頭說道。
  「什麼意思?」楊開問道。
  「這還不簡單?」九筒瞥了楊開一眼:「你倆啊,有戲!」
  「去你的,好好給我端著散彈鎗守門去吧。」楊開說道。
  「還別就不承認。」九筒不甘心的說道:「整個小組,可不光我一個人瞧出名堂來了。華教授,陳老闆,哪個不是過來人,只不過嘴裡不說,心裡樂呵罷了。」
  「指戰員啊!」九筒的話變得有點語重心長:「不是有句詩說得好嗎?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從大興安嶺開始,大家都知道劉醫生喜歡你了,而你對劉醫生的轉變,也是很明顯的。先是冷淡,然後是疏遠,再然後就是半推半就,到現在都如膠似漆,郎情妻意了。摟也摟也,抱也抱了,還學會了關心人家,我在教導隊這麼多年,你可從沒給我蓋過一次毯子呀!這點你必須承認。不過我也不埋怨了,誰叫九爺我人長得帥,心地也好呢,到時候記得請我喝杯喜酒呀!」
  說完,九筒拍了拍楊開的肩膀,自顧自的靠在卷葉門邊的牆壁上,休息去了。
  他還記得自己的指責,守門。
  不過楊開此刻卻還是呆在原地,半晌沒說出一句話來,他的面孔雖是波瀾不驚,但一顆心卻是洶湧澎湃,怎麼壓也壓不下來。九筒的這一席話,就好像是咒語一般,在他的腦海中轉馬燈似的走過。
  難道自己真的如九筒所言,在無形之中,甚至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喜歡上劉雨薇了?
  楊開伸出手來,想從口袋裡去摸什麼東西,但找了半天也沒找到。
  片刻,他才想起來,那個故人留下來的手帕,已經被自己轉送給劉雨薇了。
  為什麼要轉送?那可是趙櫻留給自己的唯一遺物啊!
  楊開極力回憶著在隧道裡的場景。那時候,他只覺得這個東西與其留在自己身上,倒不如送給眼前的人更為合適,於是,這方手帕就莫名其妙的被送出去了。
  想著想著,楊開就覺得腦袋有些發漲了,連帶著還有一陣眩暈感。於是他趕忙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起來,片刻,楊開的喘息停止了,繼而發出一聲幽幽的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