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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0節

  中間那個穿一身寬大的白色和服,小眼睛,大鼻子,胸前繡著一隻藍面獅子,體態肥胖,臃腫的臉蛋上撲滿了白粉,兩頰畫著腮紅,就連眼線和眉毛都被刻意的用眉筆瞄過,看起來很是噁心。
  偏生這樣一個胖子,手中還拿著一柄折扇,故作風雅。扇子上的字很少,張鶴生瞧不清楚,但依稀能看見,扇面上畫的是一個赤身裸體的美女。
  怪人的兩邊,站著兩個額頭光禿禿,後面留著日本髮型的男人,兩人的腰上都掛著武士刀,衣服上同樣繡著藍面獅子,看樣子是某種組織或家族的標誌。而這兩個武士打扮的男人都跟在胖子的後面,保持了兩三步遠的距離,表情也很是拘謹,顯然身份要低於中間的胖子。
  「啪啪啪……」胖子毫不吝嗇自己的掌聲。
  「呦西,前面幾個剛碰到就死了,真沒意思。至於你,看起來似乎很厲害的樣子,竟然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封印了我的式神雪女。讓我千里迢迢這一趟,沒算白來。」
  「要知道,我可是坐了半個月的船哦。」
  胖子喋喋不休的說道。
  奇怪的是他竟然會說中國話,而且字裡行間,很是流利。
  胖子的表情很滑稽,人畜無害的樣子。但打開八門遁甲的張鶴生,能憑借微弱的氣息感受到,從對方身體裡散發出的濃烈殺氣。
  這個人的總體實力,要遜色於自己,張鶴生判斷。可他知道,自己因為過度的體力消耗,戰鬥力已經銳減了四成以上,此刻若是跟對方纏鬥下去,最後肯定得吃虧。
  「你是誰?」念頭轉過,張鶴生不鹹不淡的問道。
  「大日本最尊貴的陰陽師家族之一,前田家族的代表,前田彩音。」胖子將折扇連連揮舞,似乎很熱。
  「陰陽師?」聽到這個名詞,張鶴生茅塞頓開。所謂的日本陰陽師,起源於平安年間,當時中國各種文化以逐漸傳入日本,被日本瘋狂的吸收,其中也包括戰國以後,諸子百家中失落的『陰陽家』。據說,『陰陽家』中的少數人,將學術帶到了日本。並融合當地的神鬼文化,形成了一種以占卜,星象,驅魔為主體的新職業,這個職業便是日後陰陽師的雛形。陰陽師在日本發揮了濃墨重彩的作用,一直以來都受到皇室的敬重,最著名的陰陽師安倍晴明甚至被聘為御用法師。相傳每個陰陽師都養了一隻屬於自己的式神,但因為這個職業太過神秘,所以數百年來,仍如霧裡看花一般,摘不掉面紗。
  在張鶴生的印象裡,陰陽師應該是深居簡出,脫離政治的一群術士。
  但令他萬萬沒想到的是,竟然會有陰陽師被日本軍部所籠絡,成為起侵略戰爭中的鷹犬爪牙。
  好像看出了眼前的人是在拖延時間,前田彩音唰的一下收回了折扇,一幅令人血脈膨脹的春宮圖頓時消失不見了。
  他看了看張鶴生,又看了看滿地的鬼手,片刻,竟雙手叉腰,歇斯底里的大笑起來。
  「支那豬,你知道嗎?雪女不但是我的式神,還是服侍我睡覺的愛妾,而你……你竟然把她的手給砍斷了……」說到這,前田彩音一張臉變成了豬肝色。
  「失去了手,你讓雪女以後怎麼給我按摩,怎麼和我享樂?不可饒恕,八嘎,不可饒恕……」前田彩音越說越激動,最後直接如炮彈般衝向了張鶴生。
  「我要把你吊起來,然後活生生的扒掉你的皮,做我臥室的牆紙!」
  躍到半空的前田彩音右手一拋,指間的折扇,便如旋轉的利刃一般,帶著嗖嗖的風聲朝著張鶴生的脖子飛去,如果張鶴生躲閃不及的話,絕對會屍首分家。
  「鏘……」
  張鶴生眼睛一瞇,整個注意力全部匯聚在了那把奪命的折扇上。等到那扇子離自己還有一米遠的距離時,張鶴生身子朝後一仰,耍了招鐵板橋的硬功夫,隨即長劍脫鞘,一道炫目的劍光便如長鯨吸水一般的點到了扇子上。
  他本以為自己的長劍,配上灌注在劍刃上的內勁,可以將這柄紙扇撕成碎片。但意外的是,折扇碰到長劍,只是在空中踉蹌了一下,便像迴旋鏢一般,倒轉方向再次回到了前田彩音的手中。
  「哈哈哈哈……」
  前田彩音得意的笑了一聲,雙手輪番結印。
  「來迎,金剛怒目!」話音剛落,在前田彩音的背後就出現了一個佛教中千手觀音的幻影,整尊觀音深眸淺笑,眉眼中蘊含了無限的大慈悲之色。手捧淨瓶綠葉,身軀兩側伸出無數雙白皙的手腕,令人頂地膜拜。但不知為什麼,張鶴生卻在這尊觀音的兩眉之中,看到了一縷黑暗的邪氣,這一切,就好像是一個地獄裡的魔鬼,披著佛陀的外衣,造謠過市。
  果然,一秒鐘後,觀音像陡然扭曲變形,幻化成了一個青面獠牙的獅頭男人,這個男人左手拿著鋼叉,右手提著人頭,渾身濺滿了猩紅色的血滴。又哪裡是什麼金剛觀音?分明就是日本神話傳說中的妖怪:
  彭侯。據說,這個叫做彭侯的傢伙,專吃寺廟裡的僧侶,平安年間,僅僅一年的功夫,就吃光了整個日本三分之一寺廟裡的僧侶。最後被陰陽師聯手捕殺,這才讓這個恐怖的傳說告一段落。
  瞬息之間,彭侯的幻影就越來越來,然後分解成無數個血紅色的爪子,襲向了張鶴生。
  血爪的速度飛快至極,張鶴生知道現在去閃避,已經來不及了。唯今之計,只能將八門遁甲開到第四門,依靠八門遁甲的力量來抵擋了。
  想到這,他一咬牙,將長劍插在地上,掐訣念道:「八門遁甲,第四門……」
  還沒等張鶴生念出第二段話,不遠處,就傳來了一陣激昂的清嘯:「朱光,趙一,錢二,張三,李四,五鬼搬運,疾!」
  下一刻,五條各式顏色的奇怪線條連通到泥土,以一種難以看清的速度繞到了張鶴生的腳下,等張鶴生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離開了溝壑,站在了一個人的身旁,那個人正是梁維揚。
  原來剛才眼見張鶴生要強行開啟八門遁甲的第四門,而前田彩音的血爪也接踵而至,梁維揚當機立斷的使出了五鬼搬運。所幸他的術法能力驚人,及時將張鶴生拉開了險境。不然的話,即便張鶴生可以硬扛住這一招,以八門遁甲對施術者的傷害程度,也會拼的玉石俱焚。
  「梁大哥,你……你來了?」張鶴生驚訝的張開了嘴,很是難以置信。
  「嗯,我來了。」梁維揚微微一笑:「因為我記得自己當年唱的那首歌謠。」
  說完,他拍了拍張鶴生的肩膀:「張師弟,我已經在安全的地方埋下了五色令牌,長谷川軍營終究不是久留之地,回去吧!」
  「好!」張鶴生重重的點了點頭,但隨即想到了什麼:「梁大哥,那幾名傷員……」
  「就知道你會問這句話。」梁維揚嘴角一翹,覺得自己好像是對方肚子裡的蛔蟲:「放心,在此之前,我就已經把他們送走了,之所以現在才來,也是因為送走他們耽擱了時間。」
  「謝謝你,梁大哥。」張鶴生激動的,連說話都有些顫抖了。
  「傻傢伙,跟我說什麼謝,走!」梁維揚說完,便開始結印起來。
  「八嘎,不能走,一個都不能走,我要扒了你們的皮,做牆紙,做地板,做燈罩!」壕溝裡,前田彩音暴跳如雷,整個人就如同不倒翁一般,上躥下跳。
  「扒了我的皮?」蹲在地上的梁維揚不怒反笑:「在此之前,你還是先顧著自己吧!」
  前田彩音剛想再罵,卻看見一紅一綠兩盞燈飄到了溝壑上空,壕溝裡的兩名武士在孔明燈熄滅的剎那,一聲都沒吭出,就莫名其妙的倒了下去。前田彩音大驚失色,趕緊去試探他們的鼻息,竟已氣絕而死。
  「八嘎,八嘎,這是支那人的索命術!」前田彩音惶恐的指著梁維揚說道:「可惡的支那人,狡猾狡猾的支那人!」
  「這不是索命,而是你們這些侵略者,對東北死難同胞的償命,今天只是個開始,並沒有結束。」梁維揚說道。
  「還有,我們不叫支那人,是堂堂正正的中國人。」
  說完,梁維揚便發動了五鬼搬運之術,成功帶著張鶴生逃出了長谷川軍營。而肥胖的前田彩音剛剛爬上溝壑,還在埋怨此行伏擊功虧一簣的時候,在他的頭頂驀然飄來了藍,白,黃三個幽靈般的孔明燈。
  「八……八嘎!支那人又來索命了。」前田彩音驚叫一聲,跑得老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