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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節

  「五穀裡,那個田苗子,數上高粱高,一十三省的女兒呦,就數那個蘭花花好……」
  片刻,一陣婉轉的口哨飄在了一人一狼之間。
第一二零章 狼圖騰,最後的舞蹈(27)
  就這樣,在失去老這個哥們後,陳天頂又多了個夥伴:小黑。
  小黑指的就是那只被遺棄的小狼崽。名字是陳天頂隨意起的,主要還是因為它後背上的那一大塊黑色胎記,太過顯眼了。
  狼族天生的直覺,使得陳天頂後來的路出奇的順暢,就連幾次快要遇到野獸的時候,也是被小黑嗅到了蹤跡,幫他堪堪避過的。
  和死亡的擦肩,讓陳天頂愈發對小黑產生了好感。而小黑則早已將陳天頂視為了自己父母一般的存在。
  半天的功夫,陳天頂就出了喇叭口。
  終於,在大興安嶺的外圍,一人一狼到了分別的時候了。再往下走,越過蘇布拉湖,便會到達城鎮,基本上說,陳天頂算是大難不死了。但陳天頂卻不能將小黑一併帶走,它畢竟是狼,只有雪狼湖才是它永遠的家。
  小黑需要的是自然,而不是圈養。陳天頂看在眼裡,疼在心裡。在最後一個落腳點,陳天頂將剩餘的燃油一併倒了,點起篝火,為自己,也為小黑做上了最後的晚餐。
  那一頓,無論是陳天頂還是小黑都吃的出奇的暢快。或許吧!動物雖然不會說話,但它們的第六感都是很強烈的,在吃肉的時候,陳天頂偶然不經意的一瞥發現,小黑的眼角,竟蓄滿了晶瑩的淚珠。
  它是在哭嗎?
  亦或者是捨不得自己?
  陳天頂心如刀絞,但天下無不散的宴席,該來的還是會來,該去的還是會去。於是,他丟掉了沒用的東西,摸了摸小黑的腦袋,輕裝走出了這片死亡地帶。
  這一次,小黑再沒像上一次那樣屁顛顛的跟在陳天頂身後,只是睜著眼睛,看著陳天頂的背影,流了一地的淚。
  「老,謝謝你。我終於不負你的良苦用心,活著走出大興安嶺了。」
  「小黑,也謝謝你。是你點燃了我生的希望,給了我,活下去的勇氣。」
  陳天頂的背影,堅毅,果決。
  這是他刻意留給小黑的最後印象,他希望這個小傢伙在以後的日子裡,也學著堅毅,果決起來,就像那狼圖騰的精神。
  只是藏在背影后的那張臉,卻早已老淚縱橫。
  當《蘭花花》的調子消失在蘇布拉湖時,陳天頂已然離去。小黑昂起脖子,哀鳴了一聲,然後走進了茫茫樹林……
  七年前的回憶錄翻到了最後一頁。
  情景,畫面,人物慢慢定格,泛黃,埋進了歲月的土壤。陳天頂眼前的世界也轉回了現實。
  「小黑,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老的屍骨埋在什麼地方?」陳天頂摟住狼王的脖子,一邊說,一邊撫摸著它脖子上的鬃毛。
  「嗚……」狼王眨了眨眼睛,迷惑的叫了一聲。
  它這一聲叫,頓時點醒了陳天頂,片刻,陳天頂無奈的笑了起來。這狼王和他再親,卻也只是動物,又哪裡能聽得懂自己在說什麼?
  它要是能聽懂,這才怪了呢。只是陳天頂自己沉浸在感情中,理所當然的將懷裡的狼王當成是一個人來看了。
  想到這,陳天頂將手中上的小皮帽在狼王的眼前搖了搖,然後又像征性的做出了許多肢體動作,用來表達自己的意思。
  看到小皮帽,狼王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激動,它自然熟悉這個小皮帽,跟著陳天頂的那兩天,它就是在溫暖的小皮帽裡度過的。隨後,狼王歪著腦袋,一雙眼睛隨著陳天頂的比劃轉來轉去,彷彿是在思考。
  「你還記得嗎?老,這個帽子,死了。」陳天頂躺在了地上,喋喋不休的解釋道。過了整整七年,大興安嶺的很多地方已經有所變化了,當年的路他更是不甚清楚。如此一來,想要找到老死的地方,便真如大海撈針一般的艱難了。
  但陳天頂還是想試一試,因為回憶告訴自己,當年小黑是一路尾隨他和老走的,老的死,它肯定也在場。說不定小黑還能憑借動物的長處,通過蛛絲馬跡找到老的長眠之所呢?
  「嗚……」狼王的眸子,清澈,卻透出了諸多不解。
  看來它也應對無策。
  唉!到底還是動物。陳天頂歎了口氣,正要放棄這份執著,伏在他身上的狼王突然躍回了雪地,對著陳天頂小聲的嗥叫著,叫聲斷斷續續,似乎很是焦急。
  「小黑,你怎麼了?」陳天頂一愣。
  也不顧陳天頂的反應,狼王直接走過去,用嘴銜住了他的袖子,然後拚命往對面的白樺林裡拽。
  瞧著遠處的白樺林,陳天頂皺了皺眉,隨即恍然大悟。
  「難道說……小黑……你找到了?」他的聲線顫抖的不成模樣。
  「嗚……」狼王點著頭。
  有戲!陳天頂喜形於色,抓起帽子,就跟著狼王一瘸一拐的朝著白樺林走去。
  「華教授,那匹狼在玩什麼鬼把戲,它要帶著陳老闆去哪兒?」雪坡上,楊開警惕的端著卡賓槍,淡淡的問道。
  「不管他們去哪兒,我們必須跟上去。」華伯濤說完,就端詳起了腳邊的巖壁,準備找個合適的位置爬下去。
  「我們也跟上去?」楊開瞪大了眼,他覺得這位老教授是不是嚇傻了,要知道,雪坡之下起碼徘徊著上百匹強壯的成年雪狼,大家這麼貿然的下去,和送死有什麼區別。
  「華教授,您可意氣用事呀!若是下了這雪坡,咱們可就連最後一塊可以和狼群斡旋的根據地都沒有了。」楊開道出了心裡的隱憂。
  「根據地?」聽了楊開的話,華伯濤非但沒產生共鳴,反而冷哼了一聲:「楊開呀,楊開。你還沒明白嗎?要不是礙於陳老闆,我相信那匹黑背狼王早就發起進攻的訊號了。仔細瞧瞧吧,咱這小雪坡,兩米多高的位置,如果狼王一門心思的想置大家於死地,你現在還會有氣兒跟我說這番話?」
  「這……」看了看腳下那股由狼群組成的灰色海浪,楊開有一種無話可說的感覺。華伯濤的言語字字珠璣,點在了他的心裡。
  的確,以目前的狼群數量,狼王真的想殺死自己,就像捏死一隻螞蟻那麼簡單。
  「但即便如此,跟著陳老闆,這句話又怎麼解釋呢?」楊開想了想,說道。
  「你這句話,才問到了點子上。」華伯濤說著指了指雪坡下的陳天頂:「因為和狼王的關係,陳老闆現在就是咱們的擋箭牌。要知道,狼王給的是陳老闆的面子,可不是我們其他八個人的面子。有陳老闆在,咱們安然無恙。要是這一人一狼跟我們隔得遠了,你覺得,沒了狼王的束縛,徘徊在四周的這幾股狼群還會給咱們好臉色看嗎?」
  「不但不會給我們好臉色看,還有可能立即對我們發起進攻!」楊開瞳孔一縮,終於明白了華伯濤此番作為的良苦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