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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節

  「楊開呀,先前我不是和你說了嗎?這世界最可怕的不是鬼神,而是人的那顆貪婪的心!」陳天頂頗為自嘲的笑道。
  「貪婪的心?」楊開愣了下:「可東西不……」
  「一個翡翠西瓜,不夠分。」華伯濤言簡意賅的說道。
  「華老,這次你說對了!」陳天頂翹起了大拇指:「事情的起因,還真出在這西瓜上。回到東陵,外面輪值的匪軍已經全部都散了,一個個爭先恐後的往地宮裡擠,整個廣場,空蕩蕩的。我回頭看看,那些族人都把手按在懷裡,神情戒備的看著彼此,有的人裝的珍珠多了,漏了出來,頓時遭了一頓垂涎。而二叔則兩眼血紅的盯著手裡的翡翠西瓜,小心翼翼的撫摸著,一邊撫摸,一邊說著寶貝。人群裡,最落寞的莫過於三叔了,千里迢迢的趕來,找到了地宮入口,破了孔明鎖,結果到頭來,一份也沒撈到,最好的翡翠西瓜還被二叔以族長的名義搶佔了。當時,我就在三叔身後,甚至能聽見他攥緊拳頭,咬牙切齒的聲音。」
  「陳老闆,我明白了,你說的變故,其實就是你們家族內部的事情吧?簡而言之,就是同室操戈,兄弟相殘!」華伯濤說道。
  「唉!」陳天頂復又歎了口氣:「怎地不是呀,那會,三叔怕是已經起了異心了。他把自己的徒弟,兒子,女婿們叫到一邊,低頭吩咐了幾句。雖然距離很近,但我卻聽不清楚,而且三叔的聲音刻意壓得很低,就是不想讓別人聽見,但見三叔的手下連連點頭,也不知道到底在應順著什麼。不過,最後我還是看見了,三叔嘴角的那一抹冷笑。可惜二叔此刻完全是利慾熏心,別說分一份給我,就是三叔,他都沒打算分出去,他也不想想,這西瓜價值連城,分一份出去又何妨,自己一個人,便是再奢侈,也花不完呀!」
  「你不懂,在利益面前,親情,友情,都是空話。」華伯濤淡淡的撇了撇嘴。
  「嗯。」陳天頂點了點頭:「以前不懂,現在懂了。片刻,三叔走到了二叔面前,阿諛的說了幾句話,二叔還以為這弟弟服軟了,一副不耐煩的樣子。直到三叔懇切了半天,二叔才點點頭,說大家先在廣場等著,他和三叔有點事情要談,去去就來。二叔這人也真是,就是去商討事情,也還把那翡翠西瓜緊緊的摟在懷裡,都沒讓自己的親兒子代為保管。兩個家族份量級的人物去開大會了,餘下的族人也開起了小會,商議著珍珠的分配問題,是交公,還是誰拿的算誰的,又或者自留一半,另一半交給家族建設。這些都是年輕人血氣方剛,沒和顏悅色的說幾句話,就開打了起來。我也懶得去管,忽然想起了三叔先前那抹冷笑,心頭突了一下,便悄悄地轉過走廊,來到二叔和三叔談話的偏殿外偷聽,這一偷聽,我冷汗都出來了。」
  陳天頂心有餘悸的說道:「三叔說二叔不該拿族長的位置壓著他,而且這次他也出了不少力,沒功勞,也有個苦勞吧!便要那個翡翠西瓜。到手的東西奉送別人,二叔自然是不肯的,兩人頓時你爭我奪起來。到了末了,二叔終於火了,便要挾三叔,說他再不識時務,就把他跟大嫂子苟合的事情抖出去,把他趕出家族。三叔不但沒害怕,反而趾高氣昂起來,原來他也拿著二叔的把柄,那就是當年大叔並非死於墓裡的機關,而是被二叔親自下手害死的,二叔殺他,一方面是兩人鬧不和,另一個方面就是要謀奪這族長的位置。我雖然不知道三叔口裡的事實是真是假,但看二叔那驚訝的模樣,怕是真的,不過二叔還沒回過神來,就被三叔用繩索套在脖子上,活活的勒死了。」
  「我當時根本沒料到三叔會幹出殺人的勾當,早就嚇得慌了手腳,胳膊撞在了門板了,發出了聲響。三叔看到有人偷窺,立馬拔出刀子,窮追猛捨。聯想起廣場上三叔和自己親戚的低語,我頓時全明白了,估計,現在二叔的人應該都被清理乾淨了。於是我只是失魂落魄的鑽進了地宮,再次回到孫殿英身邊了。那次以後,三叔再也沒聯繫過我,相信,他已經知道那天偏殿外的第三個人,就是我了吧!我也不敢再回到家族。孫殿英失勢後,便隱姓埋名,來到南京做起了自己的營生,從小做大,漸漸有了今天的成績,娶了老婆,養了娃娃。因為有這道傷疤,所以我姓陳的比旁人更加珍惜親人和家庭,珍惜平淡而溫馨的生活。」
  陳天頂的回憶錄終於告一段落,亢長,複雜,卻又令人相顧無言。這就是家族,這就是人生。
  酸澀的人生。
  黑暗的人生。
  戲劇性的人生。
  楊開也明白了這位摸金校尉的心結所在,重要的不是慈禧墓,而是這前前後後上演的一出出勾心鬥角。也難怪陳天頂會離開家族,怕是看到偏殿裡的那一幕,他的那顆心已經支離破碎了吧?
  自己不惜化名鐵面生,周旋於軍閥之間,為了只是家族的顯赫。父輩們苦心經營,不辭辛苦,為的只是家族的鞏固。所有人,都在精心呵護著這個大家庭,把它像小樹苗一樣慢慢地澆灌長大。但等到某一天,這個所謂的家族,真正的醜惡面目被撕開時,扣心自問一下,當初的那份努力真的就值得嗎?
  人心險惡,不過如此。
  想到這,楊開有些同情起陳天頂來。原來,他也是一個可憐人,地地道道的可憐人。
第一零四章 狼圖騰,最後的舞蹈(11)
  「陳老闆……」楊開歎了口氣,抬起胳膊,拍了拍陳天頂的肩膀。
  陳天頂似乎看出了楊開的隱憂,豁達的搖搖頭:「放心吧,小子。都十年了,時間是能治癒傷口的。我只想說,那次遭遇,讓我看透了一些人,也明白了一些事。那次遭遇,讓鐵面生的故事得以終結,讓陳天頂這個俗人涅槃重生。現在仔細想想,倒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亡羊補牢,為時未晚!」華伯濤贊同的推推眼鏡:「起碼,自此以後,陳老闆你放下屠刀,再也沒有助紂為虐了。」
  「是啊,我感覺好疲憊,只想去過平常人的生活,就是這樣。」陳天頂唏噓道:「好了,到現在,我的故事就講完了。我沒念過幾本書,勉強識字而已。所以,說得不好,多多包涵。」
  「不,陳老闆,你說的很好!」楊開微微一笑,說完,他轉過頭來,看看眾人,眾人也是紛紛點頭,表示讚許。
  手錶上的指針已經停在了十點的位置,沒想到,陳天頂這個故事,講了近兩個小時。大興安嶺氣候嚴寒,大家熱量散發的快,也容易睏倦,先前因為陳天頂的故事懸念十足,所以每個人都沒深深吸引,也沒想別的,等故事一完,身子骨裡的睏倦氣兒立馬湧了上來,坐在一旁的趙勇德,更是連連打了兩三個哈欠。
  瞧見趙勇德那模樣,楊開心裡暗笑了一聲,將目光投向了華伯濤:「陳老闆,華教授,這時候也不早了,咱們再計劃計劃今晚和明天的事兒,就踩掉篝火,各自進帳篷裡歇息吧!」
  「好,就這樣。」華伯濤點點頭,其實這位身體單薄的老教授,早就凍的受不了的,只是沒表露出來罷了。此刻聽了楊開的話,頓時如蒙大赦。
  「嗯,睡覺的時間,差不多也該到了。」陳天頂仰頭,看了看滿天星斗,然後展開了地圖。
  他的手在半空中稍一停頓,然後點在了勾畫出的第三條線路上:「明天清晨,我們就沿著這條路,繞過雪狼湖,直奔戈達拉林。再次提醒一句,路上一定不要大聲喧囂,以最安靜地方式行軍。假使遇到了狼,也萬萬不要開槍,用冷兵器速戰速決。」
  「要是大股的狼群,我們可以隱蔽起來嗎?」楊開此刻已經拋開了陳天頂先前的故事,將注意力完全貫注在了地圖上。
  「隱蔽。」陳天頂眉頭一挑:「你能躲得過狼的鼻子嗎?就算你把整個身子埋進了雪堆裡,它們都能用尖牙利齒,把你給拽出來。」
  「那逃跑?」九筒在邊上插了句。
  「哼,雪狼的爆發力比獵豹還要強,你自信自己跑的比獵豹還快嗎?」華伯濤代替陳天頂回答道。
  「一不能躲,二不能逃,難不成站在那送死?」九筒算是不明白了。
  「很簡單,上樹。」陳天頂說道。
  「上樹?」楊開和九筒齊齊傻了眼。
  「對,上樹。狼是不會爬樹的,只要咱們爬到大樹上,而且高度是狼跳躍的時候夠不到的,就安全了。」陳天頂解釋道:「但我要說明的是,這只是權宜之計,我的想法是,遇到幾隻狼,解決掉就是。一群狼,小組裡不會冷兵器的可以借助繩索,攀扶著上樹。餘下的人和狼群斡旋,這樣一避免了傷亡,二也去了後顧之憂。」
  「這個主意好!」楊開補充道:「而且待會我們可以做一些簡易的繩套,這樣,一旦遇到情況,即使有人不會爬樹,也可以讓其他人先上去,再把他拉上來。」
  說完,他對獨眼龍看了一眼,獨眼龍立馬會意,去行李箱抱起餘下的繩索,和九筒,石頭,三個人六隻手,忙活了起來。
  所謂繩套,做起了也並不難。只需要量好長度,在合適的位置打個活結就行了。這樣,既容易捆住腰,也容易拆開。
  「陳老闆,明天的計劃安排就這樣了。今晚應該怎麼辦?這野豬林裡,有沒有什麼怪異的東西。」看著幾人做繩套,楊開若有所思的問道。
  「怪異的東西倒沒聽說過,只要大家夜晚宿營不亂跑,就不會出問題,但要是一個人私自走動,會遇見什麼,我就說不清了。」陳天頂說道:「這個地方動物還真不多,生僻的很,也就野豬多一點,所以附近村民便叫它野豬林。」
  「野豬,會對我們產生威脅嗎?」楊開皺了皺眉。說到豬,他的第一印象就是養殖場裡的那種,肥嘟嘟,粉乎乎,走不動路的胖傢伙。
  「一般不會,看到我們帳篷亮著,人也多,它們躲還來不及呢。可別小瞧了這些東西,它們可都是精明的很,絕不會跑來送死的。」陳天頂說道:「記得以前,我還在大興安嶺抓了頭,燉了鍋野豬肉,回味無窮呀!」
  聽了陳天頂的話,楊開無奈的咂咂嘴。這個摸金校尉當真萬變不離其宗,說著說著,就說到吃上面去了。
  片刻,幾個老兵檢查了一下槍支,將他們放在帳篷裡觸手可及的地方,然後便踩滅了火種,打開燈,進帳篷了。楊開則一個人在黑夜裡抽了根煙,望了望黑沉沉的林子,隨即彈掉了手中的煙頭。
  天空已經完全黑了下來,說話的喧囂也都消失了,大自然的音響漸漸佔據了主導地位。經過各種調頻和放大,變成呼呼聲、轟轟聲、嘁嘁喳喳聲、悉悉嗦嗦聲充斥著劉雨薇的耳膜……
  是的,因為她是女性,所以一個人待在單獨的帳篷裡。
  劉雨薇並不是很膽小,一個人露宿野外也不是一次兩次,對這些大自然的音響早已耳熟能詳,根本就不當一回事。但今天晚上卻有點特別,她總覺得有點忐忑不安、心神不寧。
  因此,當周圍都安靜下來了的時候,她反而是越睡越清醒,把頭縮在睡袋裡,越睡越害怕。長著血紅指甲的山魈、喇叭口的白蚺、獵人墳裡的殭屍,陳天頂說的清朝格格,種種事件,就像電影一般,一遍又一遍的在她的腦海裡回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