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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節

  「原來是這樣。」楊開唏噓。
  兩邊的守衛慢慢變少,楊開心知,自己離這個地方的心腹,又更近了一步。
  想起曾養甫所說過的話,想起白面具,胖乎乎的警犬,還有眼前的青龍,他忽然很迫切的想瞭解:這個傳說中的軍統頭目戴笠,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就在恍惚之際,楊開被曾養甫用胳膊肘搗了一下。
  原來,主會議廳到了。
  映入眼簾的是一道紅漆木大門,把手和門框都鑲嵌著金邊,就連腳下,都鋪著一層華貴的地毯。大門的兩邊,是兩根裝飾精美的圓柱,上面吊著兩盞水晶燈,璀璨至極。柱子下,兩名身穿墨綠色軍裝的士兵筆挺挺的站在那裡,就像是兩棵帶著松針的勁松。
  「預約了嗎?」看到曾養甫,兩名士兵上前一步,擋在了門口。
  「嗯。」
  「編號。」
  「05437A」曾養甫脫口而出。
  聽了他的話,一名士兵掏出口袋裡的筆記本,比對了一下,確定無誤後,對著另一名士兵點了點頭。
  「戴處長還沒到,你們可以先進去。」
  「謝謝。」曾養甫微微一笑,然後大字型的伸出了雙手,兩名士兵上前,開始從上到下對其進行搜身,細微的,竟然連頭髮和鞋底都不放過,片刻,曾養甫腰上的手槍被取走,裝進了一個牛皮紙袋裡。
  「對不起,危險物品我們會代為保存,走出會議廳後,就會奉還。」士兵說完,看了楊開等人幾眼:「他們?」
  「麻煩兩位了。」楊開知道這是軍統的規矩,要是連搜身都沒有,被人帶了武器去會議廳刺殺情報要員,這個責任誰能負擔得起?於是他很配合的走上前一步,學著曾養甫的模樣,伸平了雙手。
  楊開是教導隊的主心骨,既然他都這麼做了,其他人自然是沒有意見了。於是,兩名士兵很順利的給所有人逐一搜了身。
  楊開靴子裡的軍刺被取走,獨眼龍和九筒衣服裡的匕首被取走。大家也算是毫無保留了。
  在經歷了一系列安全檢查之後,兩名士兵終於從左右兩邊抓住門把手,『嗡』的一聲打開了大門。
第二十四章 死了三天的活人(1)
  門內和門外相比,又是一副光景。
  楊開感覺,這個會議廳,與其叫做會議廳,倒不是改叫個人書房更為貼切。正對著大門的,是一方頗為文雅的長方形會議桌,桌子的兩邊,各有四把梨花木椅,和桌子在一條直線的牆壁上,掛著一副古色古香的山水花鳥畫,只是楊開對這方面的認知實在太少,瞄了兩眼,也不知道是出自何人的手筆,哪個朝代,畫工如何。真正吸引他的,是水墨畫兩旁懸掛的一首詩。
  「千錘萬鑿出深山,烈火焚燒若等閒。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
  楊開小的時候,曾跟著酷愛書法的爺爺練過一段時間毛筆字,所以,他對這方面多少還是有些認識的。
  說實話,這首詩無論是從用筆,還是結體和章法,都是難得一見的上上之作。更為難能可貴的是,從上到下看去,一筆一劃,儘是鐵筆銀鉤,令楊開感受到了一股難以抗拒的氣息,直衝口鼻。
  這股氣,淳而正。
  這股氣,毫無雜質。
  如果非要用一個詞去形容的話,那便是:天地正氣!
  古人云:詩品如人品,墨品如道德。這使得楊開不禁對這幅作品的主人大大稱奇,當真是好詩,好字,好人。
  「這是我義父無聊時寫的,怎麼樣?」身後,曾養甫淡淡的笑道,楊開這個職業軍人會對字畫情有獨鍾,這倒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你義父,戴笠?」楊開的眼睛瞪了老大。
  「對呀!」曾養甫對楊開的劇烈反應,有點莫名其妙。
  「你確定?」
  「不是他老人家的東西,誰敢掛在會議廳,不要腦袋了嗎?」曾養甫笑道:「怎麼了,看你好樣很驚訝的樣子。」
  「哦,沒什麼。」楊開搖搖頭,沒有去解釋。他實在弄不懂,為什麼一個被外界傳為大奸大惡的特務頭子,竟會寫出這手好字,而且從字裡行間透露的,竟是大義凜然的正直之氣。
  到底是自己的感覺錯了。還是戴笠這個人,真的需要重新評估,亦或者,他根本就不像外界傳聞中的那麼簡單?
  越想越亂,所以他乾脆不再去想,將目光轉向他處。
  牆壁兩側,各有一個白色的沙發,沙發旁擺著一架留聲機,磁針在走,但沒放膠片,所以一直處於空轉狀態。留聲機邊的書架上,隨意隔著幾本書,還有一排排各種顏色的檔案夾,幾個空擋裡,陳列著十多樣花樣繁多的古董,有藍釉碗,龍鳳彩瓶,翡翠硯台,鎮紙等等,件件光彩照人,賞心悅目。
  由此可見,戴笠還是個頗有生活情調的人。
  沙發上,坐著三個人,能在如此時間,坐在如此地點的人,楊開想來,怕是只有此前在病房裡,曾養甫和他提及的那三位『嘉賓』了。
  最左邊那個,約摸五十餘歲,身材矮瘦,佝僂著背。臂長,下巴尖,嘴唇上留著兩抹短鬚,遠遠望去,就像是一隻正在挖掘地道的老鼠。
  那鼻子之大,襯得本來就小的身子,顯得愈發小了。他的鼻樑是拱起的,鼻上全是疙瘩,顏色青紫,像茄子那樣,鼻尖蓋過嘴巴兩三指寬。這樣一個顏色青紫、疙疙瘩瘩的拱梁大鼻,使他那張臉醜陋不堪。
  偏生這樣一個奇醜無比的傢伙,竟穿著一身毛色鮮亮的小綴襖。衣服邊角縫紉仔細,襖子上,一根根短毛如油般順滑,隨著他的行動泛起波浪,一看就知道是價值不菲的雪貂皮。
  此刻,他正瞇著一對綠豆大小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書架上的古董,時而點頭,時而皺眉,時而又在思索,深陷其中,以至於楊開走到他邊上,都渾然不覺。
  雖說曾養甫在介紹的時候並未對號入座,詳細描繪各自的外貌。但從這傢伙的市儈模樣,以及見到古董就眼珠子發綠的德行來看,此人定是當鋪老闆陳天頂無疑。
  中間那個,年紀估摸著和陳天頂差不多,穿著一身灰色中山裝,頭髮梳的很整齊,戴著副老花鏡。只是臉色蒼白,像沒有睡好覺似的皮泡臉腫。
  這位老先生的身份楊開根本不用猜測,因為報紙上經常出現他的身影,他正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南京大學古生物系教授:華伯濤。
  不過此刻的老教授心情並不是很好,但見他緊皺著眉頭,一隻手不停地驅趕著抱著自己胳膊的那個人,眉宇間厭惡至極。平日裡和藹的笑容,幾乎從他的臉上絕了跡。
  「成何體統,成何體統呀!」華伯濤憤怒的叫道。
  而被華伯濤不斷推阻的傢伙,穿著一身精神病人的條子服,高大的身板有些單薄。一張瘦條臉上,栽著一些不很稠密的鬍鬚。他的頭上戴著一朵不知名的小花,嘴唇和兩腮塗了胭脂,就像是舊社會妓院裡負責接待的雞婆,此時,他正嬌滴滴的努著嘴,要往華伯濤的臉上親。
  看到這一幕,楊開當真是有些忍俊不禁,三位嘉賓,三者取二,能令一個正襟危坐的老教授如此歇斯底里的人,怕是只有那個被稱為瘋子的張鶴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