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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節

  爺爺終於明白了潘爺爺的意思,原來他怕女兒嫁給舅舅後沒有寬敞的樓房住。
  潘爺爺見爺爺有些喪氣,卻又鼓舞道:「還別說,你這房子的風水很是不錯。按道理應該是大發大旺的地盤吧。」
  爺爺臉上擠出幾條僵硬的笑。後來,我每次看到他這樣的笑容,心裡就要疼上一陣。媽媽說過,早在畫眉村沒有一家樓房的時候,爺爺就已經積蓄了足夠做一棟樓房的錢。媽媽和舅舅都勸爺爺做樓房,但是爺爺不肯。爺爺說那些樓房都是洋房,還是老房子好。六七十年代的思想都是這樣,爺爺自然也避免不了。但是媽媽說,爺爺更深層的想法是不想離開這間老房子。它像爺爺養的一條老水牛,它像跟爺爺走了一輩子的奶奶。
  爺爺還有一個缺點,就是從來不知道怎樣理直氣壯的拒絕別人。所以後來爺爺手裡足夠做樓房的錢被眾多的親戚一點一點的借了去,但是從來沒見哪個親戚還回來。
  姥爹還在的時候,有一次別人來爺爺家借水車,可是爺爺他們在外面稻田里忙,家裡就我一個人。我死活拉住別人的褲腿不放,堅持要等家裡大人來了再借走。那借水車的人沒有辦法,只好等姥爹和爺爺回來才借走。姥爹當時特別高興,說終於有個可以看家的人了。但是立刻他又感歎道,亮仔畢竟是童家的外孫,如果是馬家的直系孫子,他就不用擔心爺爺將來手掌如漏斗了。
  看來,姥爹早就料到了爺爺將來的事情。
  用潘爺爺的話來說,這裡確實是大發大旺的地盤。但是他不知道爺爺的性格使得這「大發大旺」都流進了別人的腰包。
  潘爺爺道:「現在不同我們年輕的那個時代啦,現在都趕時髦,雖然現在樓房還不算多,但是將來的趨勢是家家戶戶都會建樓房。所以我想我女兒……」
  爺爺接口道:「這個我知道。」
  潘爺爺道:「所以你以後就別管那些不乾淨的事啦,人家的事讓人家去做吧。你看看,如果你再受些反噬作用,我女兒嫁過來還得多照顧一個老人。不為你自己想想,也該為兒女想一想吧。你說呢?」
  正在這時,地坪裡走來了一個人,那是馬老太太的親戚。那人見了爺爺,急忙揮手道:「不得了啦!不得了啦!姚小娟發了瘋!她真的養出一個什麼鬼仔來啦!岳雲叔,您快幫忙去看看吧!」既然是叫爺爺做「岳雲叔」的,那人自然年紀也不算小。
  爺爺朝潘爺爺笑了笑,笑得有些勉強。爺爺說道:「親家,你先在這裡坐一坐吧。我去看看就來。」
  潘爺爺長歎了一口氣,低著頭擺了擺手,道:「你去吧,你去吧。你老伴都勸不住你,我說的你更不會聽了。」
  爺爺和那人才走到姚小娟屋前的地坪裡,就聽見屋內傳來的哈哈笑聲。堂屋裡站滿了前來看熱鬧的人,馬老太太拚死拚活的攔在門口,不讓別人朝屋內看。馬老太太大喊道:「不要看,不要看!我家孫女兒還沒有出閣呢,你們看了她將來怎麼出嫁啊!」
  爺爺一聽,覺得事情肯定不小了,腳步又加快了一些。
  撥開眾人,擠到門口,這才發現姚小娟已經將身上的衣服盡數除去,光溜溜的站在閨房中央,披頭散髮抱著一個漆黑的陶罐。她的兩隻眼睛微微發紅,警惕得像正要捕鼠的貓,對著門口的人喊道:「你們不要過來!」
  馬老太太見爺爺進來了,又是高興又是流淚的拉住爺爺的手,央求道:「終於把你給盼來了,快看看我家小娟吧。開始她跑掉你就知道不妙,這次你也應該能幫上忙。」
  身後立即有人搶言道:「馬師傅,您走之後,她又跑出去一次了,她爬到你們先前找到她的那棵苦楝樹上,摘了一把的苦果。後來我們好幾個人把她扛回來的。半路上還遇見一個傻里傻氣的討飯婆婆,說什麼不要米要姚小娟手裡的苦果。我估計問題就出在那些苦果的身上。聽說一個姓栗的做棺材的人曾經來過我們村,可不是他在我們這裡放了蠱吧?」
  「蠱?」爺爺和馬老太太異口同聲。
  那人答道:「是呀。聽說那個姓栗的在外面名聲已經臭了,他到處放情愛蠱害別人家的好女孩。莫不是他看中了姚小娟,給她下了蠱了?你看,姚小娟對著一個陶罐叫丈夫,我估計那陶罐裡裝著的就是被下了蠱的苦果。」
第十八卷 胎生青記 第440章 隔世相會
  馬老太太皺起眉頭:「那個姓栗的做棺材的人現在在哪裡?」
  爺爺緩緩道:「那個人就是你和姚小娟昨晚在我家裡見到的那個。」
  「栗剛才?!」馬老太太兩眼一瞪。
  「別急著下結論。」爺爺道。
  馬老太太的眼睛恢復到原來的大小,看著爺爺道:「你看看姚小娟,這個樣子肯定不是正常的。」
  爺爺道:「苦果苦果,這是她自己吃的苦果。都是前世積累下來的孽障。哎,要是我能看看他們的三生石就好了。」
  聽長輩的人說,人死後,走過黃泉路,到了奈何橋,就會看到三生石。它一直立在奈何橋邊,張望著紅塵中那些準備喝孟婆湯、輪迴投胎的人們。傳說三生石能照出人前世的模樣。前世的因,今生的果,宿命輪迴,緣起緣滅,都重重地刻在了三生石上。千百年來,它見證了芸芸眾生的苦與樂、悲與歡、笑與淚。該了的債,該還的情,三生石前,一筆勾銷。
  關於三生石,還有一個傳說。說是很久很久以前有個富家子弟名叫李源,他因為父親在變亂中死去而體悟人生無常,發誓不做官、不娶妻、不吃肉食,把自己的家捐獻出來改建惠林寺,並住在寺裡修行。寺裡的住持圓澤禪師,很會經營寺產,而且很懂音樂,李源和他成了要好的朋友,常常坐著談心,一談就是一整天,沒有人知道他們在談什麼。
  有一天,他們相約共游四川的青城山和峨眉山,李源想走水路從湖北沿江而上,圓澤卻主張由陸路取道長安斜谷入川。李源不同意。圓澤只好依他,感歎說:「一個人的命運真是由不得自己呀!」於是一起走水路,到了南浦,船靠在岸邊,看到一位穿花緞衣褲的婦人正到河邊取水,圓澤看著就流下淚來,對李源說:「我不願意走水路就是怕見到她呀!」李源吃驚地問他原因,他說:「她姓王,我注定要做她的兒子,因為我不肯來,所以她懷孕三年了還生不下來,現在既然遇到了,就不能再逃避。現在請你用符咒幫我速去投生,三天以後洗澡的時候,請你來王家看我,我以一笑作為證明。十三年後的中秋夜,你來杭州的天竺寺外,我一定來和你見面。」
  李源一方面悲痛後悔,一方面為他洗澡更衣,到黃昏的時候,圓澤就死了,河邊看見的婦人也隨之生產了。三天以後李源去看嬰兒,嬰兒見到李源果真微笑,李源便把一切告訴王氏,王家便拿錢把圓澤埋葬在山下。李源再也無心去遊山,就回到惠林寺,寺裡的徒弟才說出圓澤早就寫好了遺書。
  十三年後,李源從洛陽到杭州西湖天竺寺,去赴圓澤的約會,到寺外忽然聽到葛洪川畔傳來牧童拍著牛角的歌聲:「三生石上舊精魂,賞月吟風不用論,慚愧故人遠相訪,些身雖異性長存。」意思是說,我是過了三世的昔人的魂魄,賞月吟風的往事早已成為過去;慚愧讓你跑這麼遠來探望我,我的身體雖變了心性卻長在。
  李源聽了,知道是舊人,忍不往問道:「澤公,你還好嗎?」牧童說:「李公真守信約,可惜我的俗緣未了,不能和你再親近,我們只有努力修行不墮落,將來還有會見面的日子。」隨即又唱了一首歌:「身前身後事茫茫,欲話因緣恐斷腸,吳越江山尋已遍,欲回煙棹上瞿塘。」意思是說,身前身後的事情非常渺茫,想說出因緣又怕心情憂傷;吳越的山川我已經走遍了,再把船頭掉轉到瞿塘去吧!
  牧童掉頭而去,從此不知他往那裡去了。
  又過了三年,大臣李德裕啟奏皇上,推薦李源是忠臣的兒子,又很孝順,請給予官職。於是皇帝封李源為諫議大夫,但這時的李源早已徹悟,看破了世情,不肯就職,後來在寺裡死去,活到八十歲。
  圓澤禪師和李源的故事流傳得很廣,到了今天,在杭州西湖天竺寺外,還留下一塊大石頭,據說就是當年他們隔世相會的地方,稱為「三生石」。
  這個傳說是爺爺親口講給我聽的。在講這個古老的傳說時,爺爺和我正坐在地坪裡的老棗樹下乘涼,爺爺一手輕搖蒲扇,兩眼沒有焦距的看著滿天的繁星,讓我感覺他像是想要飛昇到繁星上去,又讓我感覺他是想返回到圓澤禪師和李源的那個時代去。
  我曾問過爺爺,世上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三生石」。
  爺爺卻給我念了一首我聽不懂的詩:「伐樹不盡根,雖伐猶復生;伐愛不盡本,數數復生苦。猶如自造箭,還自傷其身;內箭亦如是,愛箭傷眾生。」
  我當然聽不懂他說的是什麼意思,只是覺得這些話說得很深很奧秘。
  在遇到栗剛才與姚小娟的問題時,爺爺竟然提到了三生石,可見爺爺對眼前的事情也是束手無策,或者說,爺爺是不想依靠自己的掐算來預測他們的孽緣,即使要幫他們也只能依靠其他的方式。比如三生石。
  如果爺爺身邊站的是一個未上年紀的人,或許那個人將爺爺的話當做耳邊風了,一刮就過。但是爺爺身邊的那個人恰好是馬老太太,她是跟爺爺差不多年代的人。爺爺的話如同一陣凜冽的冷風,讓馬老太太打了一個激靈。
  馬老太太的眼睛復又瞪圓了,問爺爺:「三生石?你怎麼提到三生石?難道是她上輩子的丈夫找過來了?我雖然操心她的婚事,可是總不能讓她跟一個鬼呆在一起吧!」馬老太太顯然把姚小娟的狀態歸咎於她上輩子的已經成為鬼的丈夫的糾纏了。後來的事情證明馬老太太的猜測沒有大錯,但是也不全對。
  馬老太太滿臉愁雲的看著屋裡的孫女。
  「來吧,吸我的血吧,取走我的身體吧!你需要什麼,我就給你什麼。」赤著身子的她朝漆黑的陶罐招招手,彷彿要將心儀的情人從陶罐裡召喚出來。
  「我們要找到她的三生石。」爺爺不無憂慮的說。
第十八卷 胎生青記 第441章 前世糾葛
  「三生石是能找到的嗎?」馬老太太雙手一顫。
  「不然解決不了小娟的問題。」爺爺沒有說能不能,卻這樣回答道。
  「不用去找三生石,找我就可以了。」突然一個聲音從爺爺的身後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