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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節

  可是,她們哪裡知道,跟爺爺一起坐在火灶旁邊的人,恰恰是姚小娟夢裡出現的那個男人!她們更不知道,這個男人做了和姚小娟一樣場景的夢!
  而知道兩者之間的共同秘密的,只有爺爺一個人!爺爺擔心他們倆一見面就會認出互相來。之後會發生什麼,爺爺想像不到。
  也許不僅僅是驚恐那麼簡單。
  馬老太太還沒有進裡屋,就聽見裡屋傳來一個人的咳嗽聲。馬老太太指著裡屋問爺爺道:「屋裡還有別人?誰這麼晚了還沒回家睡覺?不會也是看老的吧?」姚小娟聽馬老太太這麼一說,立即伸長了脖子探看,好像她的目光能拐彎看到屋裡的人似的。
  爺爺擺擺手,笑道:「他不是來看老的。他……」爺爺又擺了擺手,沒有把話繼續說下去。
  「沒事的,我們不怕生。」姚小娟微笑道,率先走進裡屋。馬老太太呵呵一笑,跟在後面。爺爺一急,忙搶在馬老太太前面進了屋。
  進屋的時候,爺爺聽見姚小娟在跟栗剛才打招呼。姚小娟主動打招呼道:「你好!」
  栗剛才見有人進屋,急忙站起來,禮貌的回道:「你好你好。」然後讓出自己的椅子來,伸手邀請道:「你坐這裡吧,我再去端椅子來。」說完,栗剛才端來兩把椅子,輕輕放在火灶旁邊,又招呼馬老太太坐。在這個過程中,他已經不止一次與姚小娟面對面,但是他和她都沒有意想中的那樣驚恐或者尖叫。
  或許,是房間裡太暗?雖然有火苗,但是把人的臉映照成紅色,是不是她們之間就互相看不太清楚呢?爺爺暫時還分不太清楚,又或許,人的上輩子跟下輩子在相貌上會有幾分差別?比如,栗剛才在上輩子是沒有紅色胎記的,而這輩子有。當然了,這話是要確定了他們的夢就是上輩子發生的事情之後才能說的。現在這麼說,為時過早,權當猜測。
  爺爺泡上一壺茶,每人遞上一杯,然後四人圍著火灶坐下。在聊天的過程中,栗剛才一直盯著火苗看,即使答話的時候也是如此,偶爾端起茶杯喝上兩口。而姚小娟則顯得大方得多,大聲的說話,爽朗的笑。
  坐在兩個年輕人旁邊的兩個老人,神情又有不同。爺爺關注著栗剛才和姚小娟的表情的細微變化,甚至到了後來回憶時都不記得當晚他們聊的是什麼話題。馬老太太卻輕鬆又帶著幾分欣喜的用兩個眼珠子瞟兩個年輕人。
  四個人就這樣各有各的心態聊了好一會兒,栗剛才終於顯現出疲態來,姚小娟也說得有些疲倦,不停的打著哈欠。爺爺是睡眠中被栗剛才叫醒的,自然免不了有幾分昏昏欲睡的感覺。只有馬老太太與眾不同,她彷彿是只夜晚出來偷油的耗子,不但沒有顯現疲態,反而精神越來越抖擻,眼睛裡發出毫光來。
  爺爺見姚小娟不停的打著哈欠,便對馬老太太道:「再聊一會兒恐怕都要雞叫了,大家先散了吧,下回有機會再聊。好嗎?」
  馬老太太似乎有幾分不捨,但不好再坐下去,便點了點頭,又看了看姚小娟。姚小娟便站了起來,順便伸了一個懶腰。
  栗剛才也站了起來,身體隨之一晃,差點跌倒。旁邊的姚小娟連忙一把扶住。
  馬老太太欣喜的湊到爺爺耳邊說悄悄話:「我家小娟很少對別的男人這麼熱情的。」
第十八卷 胎生青記 第427章 靈性不滅
  爺爺頓時心中一驚,急忙朝那兩個年輕人看了一眼。扶住栗剛才的女人兩眼含情,像是大膽又略含羞澀的看著栗剛才。
  栗剛才則彷彿沒有姚小娟那樣的情愫,相比之下,他倒顯得略帶女孩子氣,露出些許窘迫和驚慌,兩隻手在自己的身上摸來摸去,不知道該往哪兒放。
  爺爺的驚慌不言而喻,但是爺爺不能直接阻攔他們,說出他們各自之間隱含的秘密。如果說出來,也許會引發想不到的事情。馬老太太根本不知道爺爺的心思,還暗自扯了扯爺爺的手,意思是要他從中牽引一下。
  爺爺自然瞭解馬老太太的心思。這個孫女因為夢的干擾,從來沒有喜歡過別的男人,現在居然有了一點點苗頭,當然不能輕易放過。但是爺爺怎麼可能從中撮合呢?他巴不得他們兩個從來就沒有相識。
  都是因為那些夢。如果那些夢是美好的,是愉快的,爺爺自然作過多的擔心。但是這個夢給他們帶來的不是美好,也不是愉快,雖然其中也許有一部分愉快的,但是絕大多數,或者說是給他們造成的更大的影響,都是恐懼,一種類似現實中發生的恐懼。
  即使在夢中遇到一些不好的感覺,那也是相對現實來說減輕了許許多多。比如,一個人在夢中夢見從高處墜落下來,雖然也有漂浮在空中的感覺,但是心中的恐懼顯然要比真實墜落的時候舒緩許多。再比如,一個人夢見自己被人捅了一刀,雖然也許有著一種刺痛的感覺,但是痛感相對來說肯定要比真實的弱很多倍。
  栗剛才和姚小娟的夢也是如此,雖然也許他們對這些夢的感覺比其他人要敏感得多。爺爺擔心,如果他們之間相互知道了這些夢,就會夢如初醒那樣恐懼害怕,會想起夢之外的更多更多事情來。雖然到現在,爺爺還不能肯定他們的夢就一定是前世發生的事情,但是對於這種擔心並不是沒有道理的。
  如果他們倆相互討論那些夢,就如一個人對另一個失憶的人進行引導,讓失憶的人慢慢記起那些已經記不起的事情來。當一個人的今生與前世的記憶都出現的時候,那個人的生活肯定會被衝亂,並會導致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爺爺雖然以前碰到過某些人不能忘記前世的事情,但是當事者都是未滿十二歲的小孩子,吃過鯉魚之後便漸漸將那些混亂不連續的記憶抹去了。這種成年人還記得前世,並且是兩個人做著夢裡有互相的情景的事情,爺爺還是第一次遇到。
  「馬爺爺,我們先走啦!」
  姚小娟的一句話將爺爺從思緒里拉了回來。
  等爺爺反應過來,姚小娟早和馬老太太出了門。而栗剛才站在門口朝姚小娟揮手告別。
  才一會兒功夫,他們似乎就成了熟人。
  「馬師傅,那個女孩子經常來這裡吧?」栗剛才回過頭來,詢問爺爺道。
  「嗯。」爺爺回答道。
  栗剛才微微一笑,點了點頭,道:「那麼,我也先走啦。以後有時間再來找您。」說完,他一腳從昏暗的屋內跨進如霜似雪的外面,月光披了一身。
  爺爺在關上門的時候,這才想起栗剛才的夢還沒有講完……
  爺爺關上門,脫了鞋子正要上床睡覺,外面又響起了敲門聲。爺爺搖了搖頭,穿上鞋往堂屋裡走。
  「是栗剛才嗎?怎麼剛走又回來啦?有什麼東西落在這裡了嗎?」爺爺邊走邊大聲問道。
  門外的人不吭聲。
  爺爺頓了一下,又問道:「不是栗剛才?那是姚小娟囉?你怎麼折回來了?馬老太太一個人走夜路你放心麼?」
  門外的人還是不吭聲。
  爺爺拉開門栓,門外站著一個不認識的人。爺爺感到一陣寒氣撲面而來。
  「你是……」爺爺問道。由於聊天時間太長,爺爺困意很濃,即使感覺到一陣寒氣,還是忍不住打了一個長長的呵欠。
  那人不回答爺爺的話,逕直走了進來。他也不說話,直往爺爺的睡房闖。
  爺爺笑了笑,繼續問道:「你不是來找我的嗎?」
  那個人影比較矮,但是手好像比較長,腿又好像比較短。
  爺爺搖搖頭,跟著那個人影走進睡房。
  走進睡房,爺爺看見那個人影站在房子的正中央,一動不動,也不發出任何聲音。爺爺並不搭理它,直接走回到床上,輕輕躺下,拉了被子的一角蓋在身上,然後有節奏的發出了香甜的鼾聲。
  在我就讀的高中有個奇怪的物理老師,他告訴我們說,今生就是前世的延續,如一個物體只要移動了,便會受到慣性的作用。每一個人,都是被前世追著趕的物體。如能量守恆定律,我們每一個人都像能量一樣,不可能憑空產生,也不可能憑空消失,按照他這種推導,這個世界上的每一個人都有屬於他自己的前因後果。
  佛教認為,靈性是不滅的,故有前世,今世和來世。一切眾生因無明故,在六道四生中輪迴。我們的軀體不過就像我們居住的房屋一樣,生死不過是一個捨此取彼的過程。而這個物理老師有著他的一套解釋,說是我們人就像是一個存儲能量的裝置,其情形就如佛教中說的我們的軀體是我們居住的房屋。而前世與今生之間的投胎,恰恰是能量轉換的過程。也像一段磁帶被洗去了原來的記憶,轉而錄製了另一段聲音。
  但是,即使是錄製之後的磁帶,也有可能殘留著以前的磁性,附帶發出「前世」的「哧哧」的噪聲。
  我非常相信這位老師的話,特別是在栗剛才和姚小娟的事情發生之後。
  在爺爺跟我講起他送走栗剛才和姚小娟的那個晚上之後,我迫不及待的詢問爺爺道:「那晚來到你房間裡的人影又是怎麼回事?它是一個長得奇怪的人,還是來找你的其他東西?抑或是來找栗剛才或者姚小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