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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節

  爺爺咬著嘴唇道:「你說的話讓我清醒了一些。我看我應該見月婆婆的外孫一面才好。我親自問一問他,並且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看看他的面相。」
  媽媽歎口氣,給爺爺捶著後背,輕聲細語道:「不是我要說你老人家,你已經上了年紀啦,多花花心思給自己養身體吧。少給別人家操空頭心。」
  爺爺突然流露出傷感的神色來,有意無意道:「唉……你母親活著的時候也經常這樣勸我。時間真快啊,現在我跟她陰陽兩隔了……」
  媽媽見爺爺情緒不對,急忙改口說:「這樣吧,我想辦法找到月婆婆的外孫,讓你跟他見上一面。畢竟……畢竟你答應了馬姑姑的。」按照媽媽的輩分,她叫馬老太太為「馬姑姑」。
  這一招還真有些效果,爺爺的思緒被轉移到眼前的事情上來了。爺爺微微頷首,道:「如果你能繞開月婆婆找到她外孫更好。暫時不要讓她知道,不然她肯定會擔心的。現在她只會以為我小氣,不願意給她算命。」到了這種時候,爺爺還想著別人。
  要找到月婆婆的外孫不難,這方圓百里每個村都跟另外的村扯著血緣關係,像一個蜘蛛網,雖然雜亂,但是牽動一處便會驚動全部。媽媽很快找到了爺爺想見的人。
  媽媽雖然沒有爺爺那樣會看相,但是粗略的還是稍稍懂得一些。媽媽說,那個人給她的第一印象就不怎麼好。下眼瞼向上彎,田宅宮凹陷,且長期像有淚光浮現,目光似笑非笑,這樣的眼相不是桃花劫就是桃花殺,是蕩婦的典型面相。它卻偏偏長在一個風度翩翩的大男人的臉上,難怪他要跟那個女人發生不堪的事來。
第十八卷 胎生青記 第415章 情愛之蠱
  媽媽找到那個男人的時候,他正在別人家的堂屋裡削木頭。細細一問,原來他是專給人做棺材的木匠。媽媽早已問到了他的真名實姓——栗剛才。乍一聽,還以為他的名字叫做栗棺材。人是瘦瘦弱弱的,身子骨彷彿女人一般。臉色蠟黃,彷彿是舊年代吃不到油鹽的營養不良的人。
  交談了幾句,媽媽就知道,栗剛才是個非常懂風水的人。他認為在自己家裡做棺材總是不好,便有著跟別的木匠不一樣的規矩——棺材必須在人家的家裡做,絕對不把木材運到自己家裡做好了再賣給別人。
  栗剛才跟媽媽聊的很投機,而媽媽是有目的才去的,所以三句兩句就把栗剛才的老底摸清楚了。原來栗剛才天生就對風水有興趣有領悟。如果是在古代,他肯定會成為一個有所作為的風水大師。可是現代的世人,雖然還勉強相信風水之類的古傳統,但是很少人把這門古傳統人人真真對待了。過年過節,人們也只是象徵性的弄個程序,並不把風水當作最重要的事情來做。
  栗剛才年紀稍大,便明白了學風水並不能給他帶來生活質量的改變,於是改了心思學了一些木匠的手藝。其改變過程正像媽媽看透了爺爺的本領已經「過時」,她才不要我跟著爺爺學習那些影響正規課程的玄乎東西一樣。
  栗剛才早就知道媽媽是畫眉村的馬師傅的女兒,更知道畫眉村的馬師傅是懂很多方術的人,所以他一見到媽媽便裝作一見如故的樣子,對媽媽十分友好熱情。媽媽後來才知道,她很容易就跟栗剛才談開了,實際上是因為栗剛才早就想找爺爺了。
  但是當時媽媽以為栗剛才跟她談得來是因為他也喜歡風水。而栗剛才根本不知道媽媽找他的目的。他以為媽媽只是碰巧路過這裡,並且碰巧遇到了一個懂得風水的人。
  栗剛才站在滿是木屑的堂屋裡,一邊在已經成形的棺材上彈墨線,一邊跟坐在門口石墩上的媽媽聊天。媽媽後來說,當時她看見栗剛才站在棺材旁邊,心頭莫名的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但是預感是什麼,她又說不清楚。總之,腦袋就那麼「嗡嗡嗡」的響了幾聲,彷彿頭頂飛過了一群蒼蠅。
  蒼蠅是能聞到腐爛和死亡的氣息的。
  「哎喲,這堂屋裡的木匠好像是月婆婆的外孫吧?」媽媽是這樣將話題拉開的。
  「對啊。你認識我外婆?」栗剛才拉起一根蘸了墨水的棉線,在有著紋路的木頭上彈出一道直溜溜的墨線。他要按照彈出的墨線將木材切割成一頭大一頭小的棺材材料。
  「對啊。我父親跟月婆婆比較熟,所以我就知道你咯。」媽媽很聰明的將爺爺從話題中扯了出來。
  「哦?」他並沒有將心思完全從木匠活中抽出來,那雙帶桃花的蕩婦眼在墨線上瞄來瞄去。
  「我父親是畫眉村的馬岳雲,不知道你認識不認識?」媽媽假裝不經意說道。
  魚兒很快就上鉤了。
  「畫眉村的馬師傅?」他立即將手中的活兒放下了,眼睛裡露出幾分欣喜的光芒。「我外婆跟馬師傅有交情?」
  媽媽擺手道:「談不上什麼交情啦,也就見過幾次面而已。」
  「那你怎麼認出我來了?」他顯然有些失望,搓了搓手,拿起一個刨子在棺材上推了起來,紙條一樣的木屑便從刨子的中間捲了起來。
  「哦。我聽月婆婆說她有個喜歡在別人家做棺材的木匠外孫。這戶人家又沒有做木匠的男人,所以我就猜到你囉。」媽媽的反應比較快。栗剛才沒有看出任何破綻。
  於是,媽媽和他很自然的就聊起了風水的事情來。媽媽說了幾個某村的某人因為風水問題給家裡帶來麻煩的故事。栗剛才就著這些事情發表了一些自己對於風水的看法。
  「搞不好你上輩子就是個風水先生呢。」媽媽不緊不慢道。
  栗剛才忽然臉色一變,手裡的刨子差點掉落下來。「你是怎麼知道的?」
  雖然媽媽說那句話是別有用心,但是也只是試探試探他罷了。眼見栗剛才神色突變,媽媽心裡也是一驚。不過媽媽很快穩住了情緒,打趣道:「我不過隨便說說罷了,胡亂猜的。看看,還把你嚇成這樣!」
  「我……」栗剛才剛剛說出一個字,又將後面的話嚥了下去。
  媽媽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記在心裡。「聽說你外婆說,你現在還沒有結婚,也沒有談對像?」媽媽繼續問道。
  栗剛才嘴角抽動了一下,道:「哎……我外婆碰到我一次,就要在我耳邊念叨一次。」
  「也是啊。老人家嘛,都希望早點看到兒孫的大事完成。」媽媽笑道,「冒昧的問一下,你為什麼不呢?」
  「我……」栗剛才的話又斷節了。沉默了一會兒,他接著說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暫時就是不想這些事。」
  奇怪的是,自從媽媽問過這兩個問題之後,栗剛才變得沉默寡言了許多,跟之前辨若兩人。媽媽再跟他聊其他的事情,他也變得愛搭理不搭理。
  媽媽見他如此,只好就此作罷。
  回來的路上,帶媽媽去認識栗剛才的村人對媽媽悄悄說道,你不要問他為什麼不結婚。你這麼一問,他自然就不肯跟你多說話了。
  媽媽迷惑的問道,這是為什麼?
  村人說,那個男的會養情愛蠱。相傳當綠色的大蝗蟲與蚯蚓交媾時,把它們一起捕捉起來,然後放在瓦屋上暴曬七天七夜,朝飲露,日浴華,飽吸日月精華。七天之中,必須是連日晴天,不能遇雨,也不能聞雷鳴,如遇上述情況藥則失效。七天七夜後把蟲收回家中,碾成粉末,就成了「情愛蠱。」所以只要是他看上的女孩子,他便能將人家弄到自己的床上來。
第十八卷 胎生青記 第416章 曬草婆鬼
  「他對喜歡的女孩子放粘粘藥?」媽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媽媽說的「粘粘藥」就是情愛蠱。這裡的「粘」字並不是普通話裡的「nian」,也不是「zhān」,而是方言中的「niā」,普通話裡,沒有這個讀音。意思就是粘粘乎乎粘在一起無法分開。顧名思義,我們就很容易知道這藥是幹什麼用的了。
  其實,我在小時候就經常聽村裡的老人講到這種叫「粘粘藥」的東西。聽說那種藥只有婦女能使用,在人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將「粘粘藥」放進飯裡,菜裡,或者水裡,然後讓任何一個男人喝下去,那個男人就會對放藥的女人一輩子死心塌地赴湯蹈火。什麼海枯石爛、山盟海誓的愛情,都不如這「粘粘藥」來得方便省事效果好。
  村裡的老人還說,這「粘粘藥」還有一種神秘的地方,就是可以由放藥的女人控制藥物,規定男人出行的範圍。如果下的是五里路的藥,那麼被下藥的男人只能在方圓五里之內活動。出了五里,就會遇到生命危險。
  有的下藥的女人沒有這麼毒辣,只讓出了五里的男人特別想念自己,整個腦袋裡不斷浮現女人的形象,馬上飛奔往回趕,直到見到這個女人才罷。
  這藥的神奇,將愛情中弱勢一方的女性地位提高到神的程度,不免讓人想起現代人關於丈夫的說法:丈夫丈夫,一丈之內是夫,一丈以外就管不住了。一丈之外,大約也就是房子外面,男人出了房間,就不是自己的男人。現代都市女性,如果有「粘粘藥」助陣,別墅裡會減少多少二奶三奶?
  想歸想,現實的生活中又有多少女子在被心愛的人傷害後,哭也哭了,鬧也鬧了,誰會想到要下「粘粘藥」呢?再說,又有幾個女人真會下「粘粘藥」呢?
  如果讓我有選擇學「粘粘藥」的機會,我也不會去學。兩個人相互喜歡的時候,恨不得廝守一生鴛鴦不離;等到熱度過去,誰料不會反目成仇生死冤家?如果在喜歡的時候有一方下了「粘粘藥」,只顧得了當時的如願,一旦自己不喜歡原來那個人了,而那個人死死糾纏豈不是自找麻煩?
  顯然,我之前的想法是錯誤的。首先,我一直以為這種藥只有女的能用,但是栗剛才是個男的,說明粘粘藥不只是婦女可以使用。其次,我一直以為用了粘粘藥後,被下藥的一方便會死死黏住下蠱的人,但是栗剛才身邊沒有死纏爛打的女人,說明粘粘藥並沒有「副作用」。即使有的話,也沒有我想像的那樣厲害。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假使栗剛才真如村人說的那樣會放蠱的話,那麼他的放蠱技術已經達到了爐火純青、神不知鬼不覺的地步。不然,被下蠱的人或者被下蠱的人的親戚們肯定會找他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