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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節

  「我正看著那水壺呢,那個頭下沒有打著的老頭順手拎起了水壺,朝那個男人甩了過去。我嚇了一跳,這開水潑在人的身上,還不將人脫了一層皮?」姚小娟的臉上顯出慌張來,彷彿此時她眼前也有這樣一壺開水即將潑在誰的身上。
  「我急忙掀開被子要起來阻攔,這才發現自己身上光溜溜的,什麼也沒有穿。我急忙將掀開的被子掩上,心想睡前的衣服都到哪裡去了。緊接著聽見刺啦一聲,開水潑在了那個男人的身上。男人痛得呱呱大叫。而那個老頭則得意洋洋的笑了。老頭罵道,『我家的紅杏就算趴在牆頭了,也沒有你來採摘的份!』我心中更是迷惑,這個老頭說的什麼話呢?」
  「我看見那個男人的褲襠處和大腿處濕了一片,虛白的蒸汽正從濕的地方升起來。我心想,完了完了,這個男人恐怕以後都沒有用了。那個男人呲牙咧嘴,卻還抽空朝我這邊看了兩眼。我急忙抱緊被子,生怕他知道我身上什麼也沒有穿。可是他好像已經知道了似的,朝我露出一個淫邪的笑。他一那樣看我,我心裡就發虛,好像我跟他做過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第十八卷 胎生青記 第409章 文弱男子
  「我再往下看,他的兩條腿像篩糠似的抖。很快,他的全身都跟著抖了起來。他突然如一頭發了狂的豹子,猛的朝老頭撲過去。老頭見他撲來,得意的神情頓時消失了,轉身就要往外走。那個男子情急之下,拾起老頭扔下的枴杖,朝老頭揮打過去。」姚小娟繪聲繪色,還模仿出夢中的男人揮打枴杖的姿勢。
  馬老太太嘴角一陣抽搐。後來聽姚小娟說,馬老太太不止聽她講過一次了,但是每次聽到這裡,馬老太太都要嘴角抽搐,彷彿那枴杖打在她身上。
  「我只聽得崩咚一聲,如聽見老廟裡的和尚敲打木魚一般。然後被枴杖打中的老頭就如被門檻絆倒一般栽倒了。」
  「那個男人驚叫一聲,似乎不相信自己居然敢出手傷人,兩眼瞪得圓溜溜,雙手捧住了臉。這時,他又朝我看了兩眼,不過這次沒有邪惡的笑,而是表情驚恐到扭曲的程度。我連忙抱住被子站起來看,只見那個可憐的老頭躺在門檻上,腦袋如摔破了瓤的南瓜。血順著門檻流到地上,我頓時一陣噁心,幾乎將內臟吐出來。」
  「我驚叫道,『你殺人了!你殺人了!你居然殺了他!』我心裡害怕的很,退回到床上哭泣。雖然如此,但是我心裡還有一點點快意,好像恨不得那個老頭早點死。」姚小娟道。
  「恨不得他早點死?為什麼?」爺爺打斷她,詢問道。
  姚小娟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當時就是這麼感覺的,好像心裡的抑鬱之氣得到了釋放。我解釋不清楚。」
  「然後呢?」爺爺問道。
  「然後我就醒來了。」姚小娟回答道。
  「哦。」爺爺對這樣的回答顯得比較失望。他凝住眉頭,拾起一根燒得漆黑的木棍在火堆裡扒拉。火焰並沒有因為他的動作而變得更旺一些。
  「您在想什麼?是不是覺得我在說謊?」姚小娟小心翼翼的問道,「我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夢裡的人都是似曾相識的感覺,好像以前見過。但是要我細細想來吧,我卻從來沒有見過這些人。並且夢裡的情景也是我平時想都不敢想的。我怎麼會光溜溜的躺在被子裡呢?我從來沒有裸睡的習慣,更不會在有一個陌生男人在旁邊的情況下連一塊遮羞的布都不穿。」
  馬老太太插言道:「畢竟是夢嘛,哪裡有那麼多的邏輯可言?好了,你講完了就停下,看你馬爺爺怎麼解釋。」然後,她們倆的眼睛就直盯著撥弄火堆的爺爺了。
  爺爺放下手中的燒火棍,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問道:「你確定是每年的固定時候做同樣的夢?都是這個夢?沒有一點變化嗎?」
  「要是我外孫女兒只是做了一次這樣的夢,奇怪倒是奇怪,但是我也不至於把她帶過來問您哪!」馬老太太斜睨了眼回答道。
  說的也是。如果只是一次奇怪的夢,頂多醒來想想就過去了,用不著這麼認真的把做夢的人帶到爺爺面前來。再說了,在很多情況下,一次奇怪的夢根本說明不了什麼。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嘛,沒必要太較真。倘若一個人在一個固定的日期做著一個一模一樣的夢,那就不一般了。
  爺爺看了看姚小娟。姚小娟用力的點了點頭,表示她外婆說的一點也沒有錯。
  「其實外婆說我在每年的固定一個日期都要做一個同樣的夢,這不是很準確。」姚小娟一語驚人。
  「怎麼不準確?你還在其他時候做這樣的夢?」爺爺問道。
  「我還在其他時候做另外一個夢。雖然另外一個夢沒有這個夢這麼準時,但是也時常出現。」姚小娟道。
  「也是這個夢一樣重複出現嗎?」爺爺問道。
  「對的。」
  「說來聽聽。」爺爺將手一揮。
  「這個夢沒有先前那個恐怖。夢裡是這樣的。」姚小娟又開始回憶了,「我夢見自己站在一個門口。外面的陽光很強烈,曬得我幾乎睜不開眼。對面吹來一陣陣帶著燥熱的風,風透過我的衣服,將我渾身弄得癢癢的。我的衣服鼓動,彷彿一條小蛇在肌膚上遊走,癢癢的同時有幾分愜意。」
  「你是站在前面那個夢的房間的門口嗎?」爺爺打斷她,詢問道。既然姚小娟說了前面那個夢,聽者將兩者聯繫在一起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了。
  「嗯……」姚小娟側頭思索了片刻,「應該是的吧,我依靠在門檻上,從頭到尾沒有回頭看看屋裡的情景,後面雖然又回到了屋子裡,但是這個夢是斷斷續續的,所以我也不是很確定。但是按道理和我的感覺來說,那個門口應該就是前面那個夢裡房間的。」
  「好,你接著說。」爺爺點頭道。
  「這時候陽光漸漸弱了,可能是天上的一片雲擋住了太陽吧。我也沒有來得及抬頭去看,就發現面前的院子裡多了一個人。那個人的手裡拿著一個大圓盤,是銅的。圓盤上面寫著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還有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我比較好奇,就問那個人他手裡拿的是什麼東西。」
  「那是羅盤吧。」爺爺道。
  「對。那個人恭恭敬敬的回答我說,他拿的是羅盤。他好像對我很敬重,或者說有點怕我。」姚小娟撇了撇嘴道,「我本來問完就想回屋裡休息的,因為我感覺被太陽曬得渾身懶洋洋。但是見他這麼謙遜,便產生了幾分好感,我又問他,這羅盤是幹什麼用的。」
  「那個人回答說,是老爺叫他來看風水,尋寶地,羅盤就是定向用的。我這才注意他的長相。他長得像個文弱書生,頗有風度。臉瘦瘦的,好像營養不良,但是很白很乾淨。他的手指很纖細,一看就知道不是幹粗活的人。在夢裡的時候,我感覺跟他是見第一次面。但是醒來之後,我才記起原來他是前面那個夢裡的人。」
第十八卷 胎生青記 第410章 乾涸水母
  「那個殺人的男人?」爺爺問道。
  「嗯。」姚小娟回答道,「可是在夢裡的時候我不記得曾夢到過他。很陌生的感覺……但是殺人的那個夢裡感覺已經有些熟悉他了。」
  「夢裡就跟他說了兩句話嗎?」
  「不是的。接下來,我的夢跳到了另一個情景。中間好像缺少過程,可是夢裡時沒有邏輯的。您能理解我說『跳到另一個情景』的意思吧?」姚小娟朝爺爺投了一眼。
  「這個我知道。夢不連貫是常有的事。」爺爺點頭道。
  「我對那個男子說,既然你是懂得方術的人,那就算算我的姻緣吧。說這話的時候,我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雕刻極為精細的木床上,屋裡的擺設跟前面那個夢差不多,但是這個夢裡的東西要比那個夢裡新一些。」
  「也許這個夢裡發生事情的時間比那個夢裡的要早。」爺爺道。
  「嗯。我也這麼覺得。這個夢裡的擺設跟剛剛結婚不久的新房差不多。那個男子就坐在我的床邊,一隻手捏住我的手腕,眼睛瞇成一條線。我知道他在給我號脈。他聽見了我的話,將眼睛睜開,笑道,少奶奶,你已經是老爺的四姨太了,怎麼還要算姻緣呢?小心隔牆有耳哦。他好像很關心我。」
  「我好像生著病呢,渾身酸脹,耳邊嗡嗡響。我說,我才二十多歲,那個老頭的半截身子都已經進了黃土了,我能不為自己的將來著想麼?」
  「他聽我這麼一說,放在我手腕上的手指猛的一抖。我笑話他道,我還以為你是多厲害的人物呢,沒想到也這麼容易受驚。他頓時顯得更為尷尬,呆在那裡半天不說話。」
  「我又說道,你不是說信則有不信則無麼?我也是問著玩玩罷了。你給我算著玩玩吧。我悶得慌呢。接著,我不管他聽不聽,就將我的生辰八字說給他聽了。」
  「他立即回答我道,少奶奶,您的八字好著呢,命主富貴,只要您安心養好這病,將來的好日子長著呢。我知道他這是敷衍我。我有些不高興了,將頭側向床內,歎氣道,你是騙我玩呢,再說了,就算富貴又有什麼用呢?那老東西趴在我身上時像條病狗一樣直喘氣,我還擔心他隨時斷氣死過去呢。」
  「你在夢裡就是那個老頭子的小妾吧?」其實不用問也能明白了。
  「嗯,應該是的。」姚小娟道,「我怎麼會做這樣的夢呢?難道我前世是給人做小妾的?」
  一旁的馬老太太敦促道:「你先將夢講完再說其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