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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節

  他的父親在門口猶豫了一陣子,這才噠噠的回到隔壁的睡房裡,接著就聽到父親唉聲歎氣。張九忍住身上的癢,竊竊的聽見隔壁房間的聲音漸漸沒有了,才揭開被子站在屋中央,向各個角落裡掃瞄。他的心裡隱隱有著期待,期待著那張俊俏的臉重新出現在他的面前。
  他一動不動的在房中央站了十來分鐘,可是那個女人沒有如他所想的那樣從某個角落裡走出來。只有一隻土蟈蟈剛剛睡醒似的鳴叫起來……
  張九失望的回到床邊坐下,望望窗外,月殘如鉤。他一時天真爛漫的想,老一輩人說月亮裡面有個吳剛在砍桂樹,桂樹被砍開了又癒合,癒合了又被砍開,不知道吳剛有沒有閒心回頭看看這邊,有沒有看見一個絕美的女人曾伏在他的胸口。
  由於頭天晚上耽擱了睡眠,張九第二天接近中午才醒過來。當睜開眼睛準備起床的時候,他再一次看見父親站在床前。他的父親像是一直站在床前等他醒過來,一雙眼睛狐疑的上下打量張九,好像今天的張九跟昨天的有所不同,需要他細細打量一番才能確定床上躺著的是不是親生兒子。
  張九坐了起來,懶懶的問道:「父親,您這是怎麼了?」
  他的父親冷冷問道:「你昨晚有沒有看見一條蛇來過屋裡?你睡得那麼晚,應該能看到的。」
  張九皺了皺眉,回答道:「沒有。有也不知道,我睡得晚,睡得比較死。」
  他的父親依舊冷冷問道:「張九,你是不是偷偷養著蛇?你是不是藏著喜歡的蛇不讓我知道?」
  張九不耐煩道:「你不是專門養蛇的人麼?我有沒有藏著蛇你還不清楚?要不是我技術差勁,我能被蛇咬著麼?我這樣的技術能瞞過您那雙眼睛?」
  「沒有最好!」他的父親的語氣立即軟了下來。
  張九對父親的嘮叨很不滿,故意垮下一張臉。但是他的心裡很是緊張,昨晚雖然沒有見到蛇,但是有一個女人來過房間裡,並且用舌頭舔過他的胸口!如果這件事讓父親知道的話,只怕會引起他的雷霆之怒。
  他的父親退到門口,在拉上門之前,有意無意沉吟道:「昨晚肯定有蛇進了屋!」
  張九當著父親表面波瀾不驚,但是心裡一顫。莫非那個女人就是蛇變幻的?
  她的手指,她的舌頭都是冰涼冰涼的,正常人應該有著三十多度體溫。可是,如果她是蛇,那麼她為什麼要幫自己?難道她就是咬傷自己的那條毒蛇?
第十四卷 竹葉青 第328章 可我是蛇
  但是不可能的。咬傷他的蛇早被父親交給蛇販子了。那條蛇不是早已成為食客的一碗鮮湯,就是成了二胡上面的蒙皮。
  張九暗想,既然那蛇連續兩夜來了,那麼今天晚上會再來。
  於是第三個夜晚,他繼續守株待兔。
  月上樹梢,月中淡淡的影子隱約可見,像一棵茂盛如傘的大樹,也許那就是吳剛砍桂樹的傳說的來源。風是比昨日要大得多,大樹小草隨著風勢起伏不停,不遠處的山就像洶湧的波濤一樣。偶爾聽得一兩聲瓦片摔碎的聲音,不知是誰家的屋頂許久沒有拾掇,魚鱗一般的瓦早已鬆動,此刻被風吹落。
  屋裡倒是要安靜得多,關上窗,閉上門,任是再大的風也無可奈何。張九仰躺在床,兩隻眼睛發愣一般對著房頂,看著掛滿灰塵與蛛絲的房梁。他表面寧靜無比,他內心狂躁難抑。外面的大風倒是沒能刮下他家的瓦片,也沒能刮破他家的窗紙,但是掩蓋了從門前經過的行人腳步聲。這是他內心不能平靜的原因。
  她會來嗎?今晚這麼大的風,也許她就不會來了吧?不對不對,她應該還會來,前天和昨天都來了,今天一樣會來的。可是,可是她沒有說今晚一定會來呀?不過她也沒有說今晚不來呀?
  幾個問號在張九的腦袋裡轉來轉去,轉得有些頭暈。張九坐起來,不一會兒又躺下,躺了不幾分鐘,又做仰臥起坐似的坐起來。
  這樣大的風也沒有什麼不好,至少隔壁的父親聽不到他房間裡的動靜了。張九這樣安慰自己。這樣一想,他的心裡不禁升起了一絲邪念。我這邊房裡的一切聲響父親都是聽不見的吧?
  可是立刻張九罵了自己一句,千想萬想不該想那齷齪的事!身上的癢處有如雨後春筍,漸漸出現。張九左撓右撓,加上等待的焦急,簡直如同煉獄一般。這次的癢與以往又有不同,癢中似乎帶著一絲燥熱,手撓處雖然解了癢,但是制止不了那股燥熱勁兒。
  張九耐不住這樣的怪癢,將背頂在牆壁上,上上下下的蹭動。這樣撓癢的範圍是增大了許多,可也是杯水車薪。幸虧外面的風大,任他怎樣蹭牆也不會引起隔壁父母親的注意了。正當他在牆上蹭得不亦樂乎的時候,大門處隱約響起了敲門聲。
  張九立即彈跳開來,急忙打開睡房的門直衝向堂屋,快速拉開門栓打開大門來。
  門外空無一物,只有地上的樹影如魔鬼一般舞蹈。月亮如天幕的一個漏洞。張九探出頭來左看右看,連只晚上出來偷食的老鼠都沒有看到。也是,這樣的夜晚,老鼠都不敢出來,蛇哪裡會出來呢?
  張九失望的關上門,返身回到自己的房間,呆坐了好一會兒。
  困意漸漸的襲上眼皮,沉沉的往下壓。雖然癢還如跳躍的沙粒一般打著各處皮膚,但是瞌睡蟲也開始侵蝕他的精神了。他忍不住打了一個長長的呵欠,打得眼睛都濕潤了。
  他一邊撓癢一邊強撐著眼皮,可是漸漸睡意佔了上風。他依靠在折疊成四方塊的被子打起了盹。
  不知過了多久,在半醒半寐之間,他忽然感覺到一個軟綿綿的濕漉漉的東西在身上爬動。他哼了一聲,那種感覺立即消失了。
  過了一會兒,那種感覺重新出現。
  張九微微睜開眼,看到了那張絕美的臉。「你……來……了?」他迷迷糊糊問道。
  她點點頭,露出一個溫馨的笑容。
  在她沒有來之前,他急不可耐;此刻看到了她的臉,他反而懶洋洋的不願直起身來,彷彿自已的一舉手一挪身都會驅散那種軟綿綿的濕漉漉的感覺,會讓眼前的女人如夢一樣消失。「昨晚你怎麼不跟我說一聲就走了呢?」他連問話的聲音都是懶洋洋的,雖然問起,並沒有責怪的意思,甚至女人回答不回答他都無所謂。是的,他無所謂了,即使此刻父親的警告充斥在耳畔他都無所謂了。
  「你父親來的太突然,我來不及跟你打招呼。」女人充滿歉意的說道。
  張九點點頭,問:「我父親說這兩夜有竹葉青蛇來過,他說的是不是就是你?」在等待她到來的時候,他還在想要怎麼向女人詢問,太直接的問法會不會不太合適,到了此時,前面所有的顧忌都不復存在了。
  女人也毫不避諱,笑著點點頭。她的爽快倒是張九沒有料到的。
  「難怪……」張九深深的看了女人一眼。他此時總算明白了為什麼女人穿著通身綠色,裙邊卻有火燎到了一般的焦紅色,攔腰勒著一根紅腰帶了。竹葉青蛇就是這樣,通身綠色如珠子一般,身側有一條紅線,而尾巴焦紅。所以竹葉青也叫焦尾巴。
  「那條咬過我的蛇跟你是什麼關係?你是心甘情願給我治病,還是為了幫你朋友?」問這話的時候,張九閉上了眼睛。
  張九沒有得到女人的回答,卻聽見女人咯咯的笑聲。她笑得花枝亂顫、梨花帶雨。
  「你笑什麼?」張九睜開眼來,頗不滿意的看了一眼撲在懷裡的女人。有了昨晚的遭遇,他不再緊張到那種程度,卻多了幾分歡喜,多了幾分依戀。自從被毒蛇咬了之後,他總是將衣領和袖口攏得緊緊,生怕別人窺見了他變異的皮膚。而這個絕美的女人不但不鄙夷,卻用最親密的方式給他治療。
  「你是不是喜歡上我了?」女人如不懂人間情愛的總角少女一般,說話毫無忌諱、直來直去,然後淡然一笑,道:「可是你知道的,我是蛇……」
第十四卷 竹葉青 第329章 氣味釋放
  張九以為外面的大風可以使隔壁的父親聽不到他的房間裡的聲響。其實不然,張九的父親養蛇多年,比張九要精明得多。他早早的準備好了對付偷偷潛入房間的蛇的方法。
  張九的父親熟知四種捕蛇的方法。
  第一個辦法是吊索法。春夏時節,水蛇和花蛇每每喜歡在池塘邊露出頭兒來透氣,張九的父親用一根竹竿繫上一條細繩子,繩子上套一個活結,將活結浮於水面之上,待得蛇的頭部游入活結之中,手執竹竿,快速向上提起,活結會將蛇的頭部緊緊索住,蛇就成了囊中之物。這是最簡單的方法,也是最難的方法。因為使用這種方法須得捕蛇人有著極敏銳的眼睛和極精準的手。
  第二個辦法是裝籠法。用竹片編成的籠子,放在蛇經常出沒和覓食的地方,還在籠子裡放上蛇喜歡吃的食物為餌,這種籠子的設計非常講究,其中最玄妙的設計是在籠口處放一機關,那就是用鋒利的竹片編成的倒刺口,順著爬進去容易,倒著爬出來就不可能。整個形狀看起來像打棒球用的球棒,只不過球棒內部被掏空了。因為用竹片做的倒刺鋒利無比,蛇硬著爬出肯定弄個遍體鱗傷。有此法寶,爬進去的蛇便成了甕中之鱉了。當地還有許多人用這種竹籠子捕捉泥鰍和黃鱔。
  第三個辦法是尋龍術。所謂尋龍術,其實就是尋找蛇洞。察看蛇洞很有一套:根據泥土上的蹤跡,用鋤頭慢慢地挖掘泥土,來一招直搗「黃龍洞」,找到熟睡中的蛇,用鏟子一鏟,將來不及反應的蛇放到蛇袋中去。這種辦法效率比較高,但是危險性大得多。如果不懂治療蛇毒,一般人是萬萬不敢輕易嘗試的。
  第四個辦法是煙熏術。首先弄來一些乾草,在蛇洞旁邊生個火,用扇子把煙扇進蛇洞中去,同時察看蛇洞的四周,如果有洞口冒出煙來,就得設下埋伏,即在冒煙的洞口都裝上蛇籠,以捕捉出逃的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