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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節

  奶奶一邊給我盛飯一邊問道:「收集露水幹什麼呀?你不是學道士煉丹吧?以前我只聽說帝王人家使喚丫頭收集露水了泡茶喝的。你喝茶也這麼講究?」
  張九搖頭道:「我……我不是用它來喝茶的。」
  「那幹什麼?」奶奶完全沒有注意到張九的表情,不知道他努力掩飾著什麼。
  幸虧爺爺發覺了張九的不自在,連忙截住奶奶的話道:「人家這麼做肯定是有用的嘛,說不定跟養蛇有關,你又不懂,刨根問底幹什麼?」
  奶奶這才發現張九的窘態,哈哈一笑了事。
  我們吃完飯。奶奶泡上四杯茶,一人遞上一杯,又將桌上的碗筷收拾乾淨。於是我們幾個圍著桌子喝起茶來。
  茶水喝了一半,張九仍舊不發問,兩隻眼睛有些失神的看著手中的茶杯。
  爺爺煙癮犯了,掏出一根香煙夾在鼻子上嗅。我代替爺爺問道:「在路上的時候你不是說找我爺爺有事嗎?現在可以說了啊。」
  他像個小學生似的用目光詢問爺爺。爺爺點點頭,又扶了扶鼻子上的香煙。我實在是覺得這個男人沒有一點陽剛之氣,相貌長得這麼俊秀也就罷了,說話娘娘腔也算了,但是一舉一動都扭扭捏捏讓人難受。如果他是一個女性,那麼一切剛剛好。造物主好像故意跟他開了個玩笑,剛好把這個人的性別給弄反了。
  到了這個時候,他還多餘的問了一句:「那麼……那麼我就開始說囉?」
  爺爺將香煙放在桌子上,點頭道:「你說吧,不用這麼拘謹。」
  張九用巴掌抹了抹嘴角,好像那裡有一顆剩餘的飯粒似的,然後道:「我想請您去幫忙說說我父親,叫他不要把新捉到的一條青蛇賣了。」
  爺爺皺了一下眉頭,問道:「你父親販蛇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最近才開始嗎?」
  張九道:「都已經三四年啦。販賣的蛇有五六百條了吧,具體數目我記不清。前兩天他在家門口捉了一條青色的蛇,後天收蛇的販子就會到我家來,那個販子定期到我家來收蛇的。」他一邊說話一邊捏著纖細嬌嫩的手指。
  爺爺道:「意思就是說,你要我在販子來之前給你父親說一說,叫他不要賣了那條青蛇。是不是這個意思?」
  張九抿嘴點點頭。
  爺爺看了桌上的香煙一會兒,問道:「你父親販賣了那麼多的蛇,你都沒有管。為什麼偏偏不要你父親賣了在門口捉到的青蛇呢?」
  張九低頭捏手指不說話。我見他從大拇指捏到小指,然後換手又從大拇指捏到小指,如此循環往復。
  「如果你不說出一個理由的話,那麼我也不好勸你父親啊!」爺爺也盯住他的手指。
  張九手指的動作突然停住了。
  「您不肯幫忙?」捏手指的動作是停止了,但是手指忽然微微的彈了起來,彷彿看見了什麼恐怖的事情。我也在心裡納悶:他的養蛇人父親捉了那麼多的蛇,他一條也不救,為什麼偏偏要救前天捉到的青蛇呢?難道那條青蛇有什麼特別?或者,他預感到他父親如果得罪了那條青蛇會遭到報應?
  爺爺拿起煙在桌上輕輕的磕了兩下,將紙卷裡的煙葉磕得更加緊實。
  張九的手忽然如緊壓的彈簧歎開來,一把抓住爺爺握煙的手,緊張萬分道:「馬師傅,您一定要幫我啊!無論如何,您一定要幫我勸勸父親,叫他別賣了那條蛇!那個蛇販子會把蛇剝開來,把蛇肉賣給餐館,把蛇膽拿去入藥,把蛇皮裝到二胡上!」
  我和爺爺被他弄得面面相覷。
  每條被販賣的蛇都不外乎蛇肉送到食客的碗裡,蛇膽送到病人的藥裡,蛇皮裝在藝人的二胡上。他的父親既然是養過蛇又販過蛇的人,他也應該早就知道蛇的用處了,為什麼還這麼緊張呢?
  張九抓住爺爺的手拚命搖。爺爺手裡的香煙被捏得粉碎,細碎枯黃的煙葉在桌上撒開,如秋後的落葉。
  爺爺道:「我不是不肯幫忙,但是你總得說說原因吧?就算我現在答應你,但是沒有理由說服你父親的話,我答應了也是白答應啊!張九,你別著急,你好好說這是為什麼。為什麼你非得救下這條蛇。你說清楚了,我才好勸服你父親。」
  張九猛的縮回了手,神經兮兮的自言自語道:「不,不,不,如果我說清楚了,我父親更加不會答應……」
第十四卷 竹葉青 第324章 昨夜蛇聲
  「你父親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他會答應的。」爺爺勸道。
  他抬起頭來看看我,又看看爺爺,眼睛有些潮紅,「不!如果我父親知道了我為什麼要救那條蛇,他會毫不猶豫的殺死它的!」
  爺爺一愣,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張九猶豫了半天,終於吞吞吐吐說出一句話來:「因為……因為我愛上了那條竹葉青蛇。它那天傍晚在門口被我父親抓住,是因為我們約好了那時候見面的。」
  「你,你喜歡上了一條竹葉青蛇?」我在旁忍不住插嘴道,「你……怎麼不喜歡上一個姑娘,偏偏喜歡上了蛇呢?」
  「這就說來話長了。」張九又開始捏手指了。
  在四年以前,張九不是這樣的娘娘腔,也不是這樣的皮膚嬌嫩。他跟著他的父親學養蛇。但是因為一次不小心,技術不太熟練的張九被一條家蛇咬到。當時張九口吐黑血,兩眼翻白。恰好他的父親出去了,他的母親又不懂醫治蛇毒,胡亂了抓了一把蛇藥給張九吃下。
  不知是因為那蛇的毒性不夠大,還是蛇藥碰巧起了點作用,張九居然救下了一條命。
  待他的父親回來,看了看他的舌苔,翻了翻他的眼皮,沒有發現什麼異常,便以為事情就這樣過去了。
  可是過了幾天,張九感覺渾身癢得難受。他拚命的撓,可是越撓越癢,直到將皮膚撓得出血了,癢還是沒有止住。嗓子也開始有些嘶啞,像感冒了似的。
  張九的父親在澡盆裡加了許多草藥,要他天天洗一遍。癢是消了一些,但是還是不能完全消失。說話的時候聲音漸漸發生改變,開始是像被人捏住了脖子似的,聲調很高,聲音很低,彷彿唱海豚音的女歌手。後來,聲音變得又尖又細,他的母親聽到他說話總要咬牙呲牙,雙手拚命的護住耳朵。最後就變成了現在的娘娘腔。
  他的父親也手足無措了。他的母親到處求醫,但是沒有一個醫生能治好他的癢和聲音。
  在吃大把大把的中藥,打一針一針的西藥的過程中,張九的皮膚發生了變化,角質增加了許多,白白的一層鋪在身上如冬天在雪地裡打了一個滾。
  到了蛇換皮的季節,他居然也像蛇一樣蛻下一層皮來。張九說,蛇的眼部的菱膜染上乳白色,眼睛變白或變藍,尾部皮膚的顏色也隨之變淺,就表示蛇即將要蛻皮。而他蛻皮的時候感到眼睛脹痛,對著鏡子一照,他的瞳孔居然也透出淺淺的藍光來。
  蛇蛻皮期間喜歡喝水。而他蛻皮的期間也一大碗接一大碗的喝水。一大缸水他幾天就喝完了。
  雖然身上有厚厚的一層角質,但是手和腳,還有臉上脖子上的皮膚比以前要細嫩白皙得多。他細心的母親還發現他的臉在變化,變得比以前要尖,比以前要窄。
  他不知道自己患上了什麼怪病,但是從種種現象來看,他的病和蛇有著最直接的關係。
  他的父親把所有的怨氣都怪罪在蛇的身上。他的父親一怒之下,決定從此不再養蛇。他將悉心養過的蛇都賣給了來村裡收蛇的販子,讓販子將蛇送到餐館,送到中藥鋪,送到二胡店。他的父親以前不吸煙也不喝酒。但是從那之後,他的父親開始沉悶的抽煙,開始酗酒。
  在一次癢得非常厲害,撓得渾身是血的時候,張九搶過了父親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張九跟他父親一樣,不好煙不好酒。忽然一杯喝盡,頓時腳步踉蹌,昏昏糊糊。因為麻痺了神經,之前的癢的感覺終於完全消失了。
  於是,張九也開始酗酒了。並且一喝就醉得東倒西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