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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節

  竹床擺好,月季放好,我以為下一步就是爺爺作法了。可是爺爺將手一挽,抬起腳就走進了屋裡。我剛想叫住爺爺,沒想到爺爺在門口回過身來,朝我招手道:「來來,進屋吧。外面的事情就交給你的月季了。我們在屋裡看看就可以。」
  文歡在的媳婦比我更驚訝,她指著月季問道:「就……就靠……這朵花?」
  天色很暗了,而今晚的月亮很淡很暗,從我現在這個角度看爺爺就有一些恍惚,像在夢中一般。爺爺招手道:「進來吧,月季不行還有我的麻袋呢。」然後他抬頭看了看當空的如同將近熄滅的燈籠的月亮,掐著手指沉吟了片刻。
  我和文歡在的媳婦將信將疑的走進屋裡。爺爺順手將門關上。
  「從這裡看外面。」爺爺指著兩扇門之間的門縫對我們說道。
  「從這裡看?」文歡在的媳婦更加迷惑了,眼睛露出懷疑的意味,但是身子卻彎了下來漸漸靠近不到一指寬的門縫。
  我跟爺爺也將眼睛湊近了門縫,悄悄的注視著竹床周圍的變化。睡在裡屋的文歡在估計還睡不著,但是他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也許他正用耳朵傾聽著外面的任何響動。
  此時,四個人的心都有一根緊繃的繩繫在了地坪中間的竹床上。這時,一隻貓躥了出來。
第十三卷 一目五先生 第291章 野貓嗅花
  「那只該死的貓!」文歡在的媳婦罵道,「剛剛還在我們家地坪里拉了屎,現在關鍵時刻又來搗亂了!看我下回不掐死你!」看來這隻貓就是剛才她所說的野貓。
  我要拉開門去驅趕那只幽靈一般的貓。爺爺一把按住我的手,小聲說道:「等等。一目五先生就要出來了。你這個時候去,我們的所有的計劃都要打破了。暫且不管那隻貓。我們見機行事。」
  我只好聽吩咐繼續躲在門縫後面偷偷看著發生的一切。
  那隻貓不緊不慢的走到竹床腳下,仰起頭來看竹床上的月季,像個新生兒第一次看見世間萬物一般對月季頗為好奇。它抬起前爪,撓了撓竹床的腳,發出刺刺的噪聲。它的每一個腳步似乎都踏在我們的心上,我們屏住氣息,門縫後的六隻眼睛和一雙耳朵都關注著它的一舉一動。
  我們擔心的事情還是不可避免的發生了。那隻貓撓了撓竹床,見爪子沒有可以著力的地方,弓起身子,蓄力一躍,輕鬆如一片落葉般飄落到竹床之上。它的靈巧程度令我吃驚。我偷偷側眼看了一看爺爺,爺爺的眉頭擰得很緊。
  那隻貓也許疑惑了,這個竹床上往常不都是睡著一看見我就驅趕的人嗎?今晚怎麼變成了一朵藍色的月季?
  我們當然看不清月季是什麼顏色了,但是貓肯定可以,因為它的瞳孔是隨著光照的強弱變化的。光照強的時候,它的瞳孔可以縮成繡花針那麼小;而光照弱的時候,比如晚上,它的瞳孔就擴張到玻璃球那樣大那樣圓。
  雖然對面的只是一朵藍色的月季,但是那隻貓仍然沒放鬆它的警惕心。也許是野山上危機四伏的環境促使它處處提防。它的前腳和後腳並到了一起,身子就極度的扭曲,弓成一個半圓。難道,它也能嗅出月季的氣味?正像今天遇到的那個乞丐一樣?
  我無法得到答案,但是顯然那只幽靈一樣的野貓對月季興趣極大。它將頭湊近了月季的葉子,然後又漸漸挨近花。它是在嗅花的氣味嗎?不,不可能的,一隻生長在野山上的貓,絕對不會對一朵平常的月季有超乎異常的好奇心吧?山上的野花野草多的是,它應該不會對這類東西感興趣。
  那麼,它是嗅到了什麼呢?
  我又側臉看了看爺爺,爺爺此時無暇顧及我,兩眼如釘子一般釘在那只野貓上。他比那只野貓有更高的警惕性。此時,我彷彿覺得爺爺也是一隻貓,但他不是來自周圍的小山小樹林裡,而是來自一個更加原始的更加廣闊的森林。
  那隻貓將臉挨上了月季,親暱的將臉在花上磨蹭。完了,這樣會不會把我的月季花弄壞?一旦月季花弄壞了,剋孢鬼會不會受影響?剋孢鬼會不會突破爺爺的禁錮,從月季裡逃脫出來呢?逃脫出來的剋孢鬼會不會仍和以前那樣有著惡性呢?
  正在我擔心的時候,那隻貓突然叫一聲,「喵嗚——」那聲音叫得非常尖銳,如針一般要刺破我的耳膜鑽進我的腦袋。文歡在的媳婦聽了那聲音,像觸了電似的渾身一抖,雙手猛的推門,反彈力將她推向後兩三步。不過她的平衡力不錯,雙手胡亂揮舞了半天終於沒有跌倒,然後迅速卻已經不及時的摀住了耳朵。爺爺一動不動,但是從他要眨未眨的眼睛可以看出,那聲音已經扎入他的耳朵,只是他的定力比我們強多了。我自己則是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渾身被一層陰冷的氣氛包圍。
  我雙手互相搓揉了片刻,立即又將眼睛湊到門縫前窺看竹床上的動靜。
  我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個月季又如小孩子的手一般開始抽搐了!不過它不像我在公交車上看到的那樣軟弱,它此刻表現出來的是憤怒!它不再是求救,而是攥著仇恨!我能看出,它是因為野貓的親暱而憤怒的,它不喜歡野貓的親暱動作。月季是受不了貓身上的氣味呢,還是擔心自己被貓蹂躪壞了?
  野貓從來沒有見過能夠活動的花,它顯然始料未及,被眼前的情景嚇了一跳,弓起的身子立即如彈簧一般展開,不過它不是撲過去,而是驚慌失措的退開來。
  野貓的肚子裡開始嘀咕了,呱呱呱的響個不停。但是它還不想就此離去,在離月季不到一尺的地方站住,定定的看著花瓣和枝葉還在抽搐的月季。
  「喵嗚——」那只野貓又發出叫聲,它在向月季示威,專門穿梭於黑夜之中的它不甘示弱。
  而月季顯然不想惹更多的麻煩,抽搐的動作慢慢緩了下來,最後恢復到原來的樣子。也許月季只要求野貓不要挨著它磨蹭便可。
  文歡在的媳婦抬起戰戰兢兢的腳步,又朝門縫這邊靠過來。我想,如果換在平時,任何一個女人見到這個情景都會嚇得魂飛魄散,但是她為了她的男人可以經受住這樣的恐懼。很多女人平時看起來弱不禁風,只有在保護親人的時候才會表現出非同一般的能力。在這些時候,她們會比男人更堅強。
  「一目五先生還沒有來嗎?我怎麼聽到貓叫了?」裡屋的文歡在再也忍不住了,極力壓抑著粗獷的嗓子問道。
  爺爺沒有回答他,文歡在的媳婦也沒有回答。
  裡屋的文歡在等了一會兒,見外面的人都沒有回答他,卻也不再詢問。他翻了個身,伏在床上傾聽。
  竹床上的野貓如同石雕一般靜止。我們緊張的心漸趨舒緩,但是仍擔心野貓下一步會不會再次撲向月季。如果它對月季產生了敵意,肆意要將月季撓成殘枝敗葉的話,那可就不得了。
  這時,風起了。月季隨著輕微的晚風搖擺。風從門縫裡鑽了進來,拂到我的臉上。這是一陣慵懶的風,讓吹到的人容易產生睡意。我禁不住打了個長長的呵欠。
第十三卷 一目五先生 第292章 困意之夜
  就在我張開的嘴巴還沒有合攏的時候,竹床上的那只野貓忽然將腦袋對準了另一個方向。「喵嗚——」它叫道,像是呼喚某個我們看不見的朋友。
  「我好睏了。」文歡在的媳婦咂巴咂巴嘴,眼睛的睫毛像粘了膠水似的,上下要粘合到一起去。她抬起手揉了揉眼,打了一個呵欠。
  「怪風!」爺爺沉吟道,眼睛卻更加專心致志的看著門縫外的變化。
  那只野貓挪動腳步,像竹床的邊緣走去。它後腳勾住竹床的竹板,身子向地下探伸,兩隻前腳在竹床的腿上不停的扒拉。我看出來它對月季失去了興趣,想從竹床上下來。但是它的動作完全沒有了剛才的敏捷,兩隻前腳懸在半空打晃,怎麼也抓不住光滑的竹床腳。
  一陣風剛剛過去,又一陣風吹來了。
  那只野貓像一片粘附在竹床上葉子一般,竟然隨著風飄落,摔在了地上。
  「喵嗚——」也許它被地上的石子磕疼了,懶洋洋的叫道。它從地上爬起來,像個患上夢遊症的人似的,一步一個晃蕩。才邁出五六步,它就再也走不動了。
  我透過門縫看見它揚起頭張大了嘴,打出一個異常費力的呵欠,它晃了晃腦袋,像個醉酒的酒徒一般像要讓自己清醒一些,可是無濟於事。它伸了個懶腰,前腳伏地後腳蹲下,就那樣睡在了原地。
  它竟然在這裡睡著了!
  正在我凝神觀看野貓時,爺爺突然拍了拍我的肩膀,輕聲道:「你把她扶到裡屋去,一目五先生就要來了。」
  我側頭一看,原來文歡在的媳婦挨著門睡著了。
  「她怎麼……」我剛要問,爺爺立即摀住了我的嘴,搖搖頭。
  我抬起她的一隻胳膊,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將她扶到裡屋去讓她坐在椅子上,然後回到爺爺身邊。
  等我再將眼睛放到門縫旁邊時,竹床邊上已經多了五個影子。
  一目五先生!我心裡驚叫道,等你們等了這麼久,終於出現了!我既是興奮又是害怕。興奮的是他們終於被爺爺引誘出現了,害怕的是爺爺現在身體不好,不知道怎麼才能制服他們。萬一制服不了,我跟爺爺恐怕都有性命之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