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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節

  姥爹的手稿中有他發現危險的表述:姥爹雙手在算珠上活動,人生的流水在他眼前波濤洶湧。這是一個開闊的視野,如同站在黃河堤上觀望流水走向。如果都是平淡無奇的靜靜流失,那麼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可是哪裡有危險的激流,哪裡有激起的大浪,都能一眼看到。別人看姥爹就這樣站在算盤前面,而姥爹眼睛裡的自己卻是面江而立。
  姥爹看見了一個撞擊異常劇烈的浪花,濺起的水珠比其他地方都要高,砸在水面比其他地方都要凶。
  「不吉!」姥爹心裡默念道,慌忙撥動算珠,將眼睛的方向對向那朵凶象的浪花。他用算珠將那朵浪花層層剖析開來,滴滴算盡。
  這本是一個非常凶險的景象,作為平凡一人的姥爹,看過也就罷了,決不能插手的。他自己也不過是這流水中的一滴而已。
第十二卷 女色鬼 第209章 兩次死亡
  姥爹不會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兒子被女色鬼置於死地,可是過於嚴重的反噬作用是他承受不了的,就是像貓一樣有九條命也承受不了。
  經過冥思苦想,姥爹終於找到了一個巧妙的方法。反噬作用只對活人有用,那麼死了之後參與總不會有事的吧?可是,說總歸是說,人都死了,還怎麼參與這件事呢?死的人看不見聽不著聞不到,怎麼能奈何陽間的事情?
  雖說孤魂冤鬼也不少,可是姥爹的靈魂一無冤仇,二無怨恨,走的是正常的靈魂要走的道,根本沒有機會參與到女色鬼的事情中來。
  可是什麼事情也攔不住姥爹的思維。他在平時正正經經的思考中想破了腦袋也沒有找到好的方法,可是在他老人家蹲茅廁的閒暇之際,居然對著廁紙靈光一閃。
  於是,聰明的姥爹想出了死後再參與這件事的方法。
  好了,事情回到窮秀才和羅敷那裡。窮秀才和羅敷知道了是狐狸作祟,兩人哭得死去活來。
  羅敷的兒子還蒙在鼓裡,他天天來逼窮秀才,要窮秀才承認自己就是他的親生兒子。窮秀才恨不得殺了狐狸,只恨自己身體不行,動不了手,哪裡還會承認這個狐狸崽子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呢。
  動不了手,口總動得了吧。於是,窮秀才破口大罵:「你這個狐狸崽子!敢叫我承認你是我的崽子麼?承認了你,我不就成了害人的狐狸了麼!有本事找到你自己的狐狸爹,你找到他了,我們也要報仇呢!」
  狐狸崽子本來是低眉順眼假惺惺的央求窮秀才,怎料得了一臉的口水!頓時,狐狸崽子眼裡的假仁慈消失了,轉而是冒出紅光的凶光。
  「媽的。老子給你好臉色,你居然這樣對我!」狐狸崽子一個巴掌打得窮秀才暈頭轉向,口吐白沫。
  「就知道你是狐狸的崽子,就知道你心狠!狐狸崽子!你就是狐狸崽子!我早認清楚了你的真面目!你這狠心的狐狸崽子!」窮秀才被打得疼痛難忍,嘴裡的話倒罵得更加恨了。
  羅敷的兒子最恨別人叫他狐狸崽子,就是這個名字,使他事事不順心,處處不如意。自從他當了官,別人都只敢在他背後怯怯的講,還沒有誰敢當著他的面罵他狐狸崽子。
  當初僅僅是因為偷油被打,他的狐狸父親就敢忍耐數年尋找機會謀害一無所有的窮秀才,他的報復心不會比他父親少。
  羅敷的兒子躍上床,一下蹲坐在枯瘦如柴的秀才身上,伸出雙手死死掐住秀才的脖子,把秀才後面要說的話全堵在了喉嚨裡。秀才的嘴裡立刻發出嘟嘟的聲音。
  秀才像案板上就要剖開的魚一樣,有氣無力的擺動身體,企圖擺脫死亡的命運。對秀才來說,這是第二次面對死亡。頭一次一棍就要了他的命,而這次卻要痛苦得多。秀才張開了嘴還要罵狐狸崽子,可惜已經發不出聲了。
  不一會兒,秀才像煮熟的魚一樣,眼睛全變成了白色,身體漸漸冷了下來。而狐狸崽子似乎還不解恨,仍坐在秀才的身體,手仍死死掐住他的喉嚨,兩眼燃燒著憤怒的紅光。
  可憐的窮秀才,就以這樣的方式經歷了兩次死亡。
  後來我想,按道理說,窮秀才才是最大的冤鬼,應該是他的靈魂不散,天天糾纏瑰道士才是。可是整個事情的過程中,從沒有見過窮秀才的鬼影子。再一想,窮秀才本來就身體虛弱的要命,哪裡有資本跟強大的狐狸鬥?如果一隻螞蟻仇恨另一隻螞蟻,或者一隻大象仇恨另一隻大象,那麼很可能會發生激烈的爭鬥。如果是一隻螞蟻仇恨一隻大象,那麼結果可想而知。
  窮秀才就是那只可憐的螞蟻,瑰道士就是那只龐大的大象。
  可是羅敷的靈魂卻異常的強大,她肩負自己和心上人的仇恨,一直跟狐狸爭鬥。
  要說,羅敷也不過是一個弱女子,成為孤魂野鬼也就罷了,要想跟強大的瑰道士一拼上下,也是螞蟻要跟大象拚鬥的妄想。可是她卻做到了,甚至在爺爺這個時代追得瑰道士到處逃亡。瑰道士也得借助紅毛鬼的力量來對抗羅敷。
  羅敷這個弱女子通過什麼樣的方式獲得跟瑰道士一爭上下的實力的呢?且不要急,待我一一道來。
  坐在秀才屍體上的狐狸崽子聽到瓷器破碎的聲音才驚醒過來。
  瓷器是羅敷打碎的。
  羅敷本來是端著一碗熬好了的中藥湯,進屋來要喂秀才的。她沒有看到秀才起身來迎接,卻看見自己的兒子眼冒紅光,活活掐死了自己的心上人。
  手一鬆,瓷碗就從手中滑落,摔落在地,碎為數片。熱湯的蒸氣騰地而起,朦朧了羅敷的雙眼……
  也許是因為狐狸崽子身上有一半羅敷的血液,他看見羅敷的時候才能稍顯一些人的性情。瓷碗破碎的聲音令他驚醒。他慌忙縮回了僵硬的雙手,目瞪口呆的看著翻著白眼的秀才,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
  再看看門口,母親已經像突然被抽取了骨架似的,身體軟了下來,緩緩的倒在了地上。狐狸崽子急忙跳下床,跑到門口去扶母親。
  此時,一個從門口經過的傭人看到了這驚人的一幕,急忙摀住自己的嘴巴,慌忙去衙門報案。
  等衙門的人趕到,羅敷和窮秀才的身體都已經涼了。狐狸崽子被幾個彪型的衙役抓走,一個月之後砍了腦袋,作了無頭鬼。
  我不知道羅敷和窮秀才的靈魂是不是同時離開肉體的。如果是的話,他們之間有什麼語言,有什麼動作,他們是怎麼發誓的,怎麼分開的,我都不知道。我知道的是,在一個月之內,當地有數十個男子死在了自家的床上,無論生前體型怎樣,死後都乾枯得像一具木乃伊。
第十二卷 女色鬼 第210章 一百零一
  「這些男人都是你害死的嗎?」選婆急躁的問羅敷,不,問的應該是女色鬼。選婆知道,此時的羅敷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懦弱被欺負的羅敷了,而是怨恨纏身的惡鬼——女色鬼!人與鬼的轉換之間,其實只隔著一道薄薄的牆,那道牆就是——怨恨。
  女色鬼點了點頭:「對,那些男人都是我弄死的。不過,你用錯了一個詞,不應該叫害死,是他們咎由自取!」
  「咎由自取?為什麼?」選婆問道。女色鬼此時抹去了眼角的淚水,她不再是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轉而換上的是凶狠的目光和緊咬的牙關。仇恨能燒到一個人的善良,使他變成十足的魔鬼。
  「因為他們都有一個通性,他們都是好色的男人!」女色鬼道,「他們都有了自己的家室,有了自己的妻子兒女,卻還色性不改,看見美麗的女人就垂涎欲滴,他們和那隻狐狸有什麼區別!」女色鬼的臉上表情變得僵硬,就如一個鐵塊打成。
  選婆熟知女色鬼的習性,但是他還是用試探的語氣問道:「是你主動勾引他們的吧?」
  女色鬼卻冷笑道:「勾引與被勾引有什麼區別?一個巴掌拍不響。」
  「僅僅是因為這個你就害死……弄死了這麼多男人?」選婆心驚肉跳,他怕女色鬼一時怒火攻心,將他作為下一個殺死的對象。
  「不。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女色鬼的怒火似乎慢慢降了下來。
  「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什麼原因?」
  「因為我要殺死那隻狐狸。」
  「可是你根本不是它的對手!」選婆打斷女色鬼的話。跟瑰道士相處也有一段時日了,選婆熟知瑰道士的厲害。那麼兇猛的一個紅毛鬼,被瑰道士三下兩下就制服了,這不是一般人就能辦到的。選婆也聽馬師傅說過,紅毛鬼發怒的時候會爆發多大的力量。可是在那個詭異的夜晚,瑰道士居然輕易將紅毛鬼制服,紅毛鬼如一隻受傷的老鼠躲避貓咪一般慌不擇路。而羅敷不過是在手帕上牽針引線的柔弱小姐,比起力量來,甚至還不如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窮秀才。
  「是的。我以前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女色鬼臉上露出一個陰冷的笑。那個笑容使選婆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感覺到後背一陣涼氣順著脊椎爬到了後頸。
  以前不是他的對手?那麼意思是現在可以作為他的對手了?她的進步這麼快?選婆心想道。這些問題不用選婆說出口,因為女色鬼接下來自己回答了這些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