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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節

  那人拍拍手,低頭看了看,說:「這裡還露出了一點呢。」
  我們幾個從河邊撿了幾塊大石頭掩蓋露出的部分,然後在田埂邊挖了些稀泥拍在石頭上。
  一切都按照他女兒交代的弄好了。爺爺指著丟在一旁的另一個紙人,說:「好了。現在我們來處理它了。」
  我們三人從原路返回到橋上,又往下坡的地方走了一段,來到出車禍的地點。爺爺將紙人放在路上,然後快速的跑回路邊,對我們說:「快快,我們躲起來。」
  「幹嘛要躲起來?」我問道。
  爺爺說:「如果我們站在路邊等車來碾過紙人,司機就會發現我們的企圖。車就會繞過紙人的。快,找個地方躲一下。」
  我們慌忙找了棵大樹,躲在樹後面,偷偷摸摸的像游擊隊。
  很快,來了一輛小轎車。我在樹後面緊盯著那輛小轎車,心裡祈禱:「快壓過去,快壓過去。」可是那輛小轎車在紙人前面停了下來。司機搖開車窗,探出頭來看了看四周,再看了看地上的紙人。他把方向盤一擰,繞過紙人走了。
  我們歎氣一番。爺爺安慰道:「別急別急,前面又來了一輛車。」
  前面來了一輛高速行駛的貨車,它毫不猶豫的從紙人身上壓過。貨車離開的時候還拽出紙人好遠。爺爺罵道:「你看這人怎麼開車的,如果真是個過路的人都要被他撞飛了。」
  那人笑道:「您還有心思罵司機喲,快把壓扁的紙人收起來吧。」說完,他自己先跑了出去,將那個紙人抱了起來。
  那人的笑讓我很震驚,同時又不覺得意外。好像有這樣一個說法,剛剛失去至親的人時,活著的人不會立即覺得很悲傷。他的腦海裡保存著的是親人活著時候的信息,短暫的時間裡不會有很強烈的悲痛,等一切寧靜下來,他才會感覺到親人確實離開了,他才會悲傷得無以復加。
  多年後,我在聽到奶奶去世的消息時,就親身體會了這種感覺。
  路邊的土質很鬆,爺爺找了根木棒,在壓扁紙人的地方挖了一個坑。那人將紙人放進坑裡。我們一起將挖出的土填進坑裡。為了不引起路人的注意,我們將土稍微踩了踩,弄成跟平時沒有差別的樣子。爺爺還特意撿了一些樹葉撒在上面。
第九卷 討債鬼 第118章 緊追不捨
  此事過了不兩天,那個男孩子就康復出院了。那個女孩子的父親再也沒有來找爺爺。
  我從爺爺家回來,百無聊賴了許久。也不知道為什麼,月季也很少進入我的夢鄉。不過我從未間斷的給它澆水。日子雖然寧靜了一些,可是我的心裡老有怪怪的感覺。特別是那個逃脫的宛箕鬼,我不知道它什麼時候會來報復我和爺爺。
  這段時間裡,我經歷中考,順利的升入了高中。雖然我從來沒有想過完成九年義務教育後還要接著讀書,但是既然已經收到了高中的通知書,未免要憧憬一番。我們初中沒有圖書館,所以,我最期盼的莫屬高中的圖書館了。
  高中的學校離家比較遠,並且學校實行封閉式管理,規定一個月才放一次假。因此我跟爺爺在一起的時間比較少了。《百術驅》我一直帶在身邊,不過我不讓其他同學看見,只在睡覺前偷偷看一點,並且看的時候要拿另一本書覆蓋在外面。這樣,如果同學問起,我就說我在看另外的一本書。因為爺爺交代過,這書不能讓其他人隨便看,萬一別人粗心的模仿,將造成很嚴重的後果。
  當然,《百術驅》每天只能偷偷看一點點,更多的空餘時間是泡在圖書館。但是頭一次進圖書館就把我嚇得夠嗆。
  那時我最喜歡看世界名著。圖書館裡的世界名著都是比較舊的書,書頁很容易脫落。
  一個下午,我在圖書館逛了半個多小時,才借了兩本書。從圖書館出來的時候,一不小心手中的書滑落在地,書頁從中脫落出來被風吹散了,我連忙去追趕被吹得到處都是的淺黃色書頁。
  才跨出兩步,背後就傳來一聲痛苦的尖叫,緊接著是幾個女生受了驚嚇的尖叫。我撿起停止翻滾的書頁,轉過頭來,風把一股難聞的腥味灌進我的鼻孔。接著刺眼的猩紅讓我感覺地球在高速旋轉,我差一點跌坐下來……
  其實在圖書館大廳的時候,我就莫名其妙地忐忑不安,彷彿有什麼東西跟在後面。我的心理暗示一向很靈准。圖書館的大廳死了一般沉寂。門口的管理員趴在桌子上睡著了。桌子、椅子、吊燈、字畫都在它們應該在的地方,看不出有什麼異樣。它們也知道那個東西的存在,但是它們說不出來。
  有什麼東西在跟蹤我?
  這麼一想,我的腳步慌亂了,加快了速度向大門走去。身體突然一陣劇烈的搖晃,失去平衡。我的腳居然絆上了平鋪在地面的紅色地毯!我跌到了,手擦破了一塊。就在這一剎那,我感覺那個東西趁機趕上了我。
  我用力抱住頭,地球的旋轉緩了下來,過了好久才漸漸穩定。
  我本來以為這樣就沒有事了,沒有想到走出門來,那個東西還是緊追不捨。
  扭過頭一看我的背後,一個巨大的石球壓在一位陌生男同學的身上,旁邊幾個女生睜著因害怕而放大的眼珠。被壓住的那個男生張著嘴想呼救,但是發不出任何聲音。手和足正用力的抽搐。血水像一條條鮮紅的舌頭漸漸將那白色外衣上的蠟筆小新圖案吞噬。
  剛進這個高中時,我就仔細的考察了圖書館的周圍。大石球本來放置在一塊黑色的大方石上面。這是學校的標誌性建築之一。大石球的半徑有一米多,底下的方石大小跟它差不多。從五十年前建校起,它們就在那裡了。聽學校年長的老師說,建校後招收的第一批新生中就有一個男同學被大石球壓死了。後來經過調查知道壓死的時間是半夜,但為什麼好好的石球會滾下來仍然無法解答。
  而今,它穿越了五十年的光陰,穿過無數小鳥唧唧喳喳的早晨,穿過無數夕陽染紅天際的傍晚,穿過無數萬家燈火寧靜安詳的深夜,毫無阻攔地滾了下來,奪去了又一個年輕的生命。
  我感覺那石球是向自己滾過來的,再晚一秒鐘,倒下去的就會是自己。我心中暗想,難道是我哪裡衝撞了不乾淨的東西?
  我慌忙用眼睛在周圍掃瞄,似乎在尋找一件方才丟失的物件,但是沒有找到。我知道那個東西沒有完全離開。它像一個攻擊失手的狙擊手,遠遠地躲在難以發現的角落,死死盯住它的目標,等待下一次機會給目標以致命的傷害。難道是宛箕鬼追到這裡來了?
  大石球太重,許多人只能圍觀,卻拿不出救人的辦法。有經驗的老人說不能滾動石球,只能搬開。不這樣的話,可能碾碎傷者的骨頭及內臟,情況會更加糟糕。可石球是幾個壯漢就能輕易搬動的麼?況且這裡沒有建築用的工具。
  等到急救車「嘀嗚嘀嗚」趕來時,傷者已經沒有了呼吸。附近的建築工隊聞訊趕來,用專門的工具移開石球。
  可是一切都晚了,死者已經如同一隻被人用皮鞋踩暴了肚皮的青蛙趴在那裡。
  我清晰的記得,當天的風包裹著刺骨的冷氣。幾名醫務人員將死者放上擔架,蓋上蒼白得無力的單布。大概是肚皮的位置滲出黃油般的液體,沾濕了單布。黃色中心透出不大不小一塊紅色,那是血。所以遠遠看來像一朵秋菊,病態的秋菊,失水的秋菊,懨懨的頹廢的。風又起了,單布好像一塊起了波瀾的水面,起起伏伏,彷彿布下的人因睡在擔架上不太舒服而扭動身軀,尋找一個比較舒適的姿勢,或者是風太冷了,布下的人因沒有了體溫而想緊緊裹住單布,不要讓僅剩的熱氣溜走。
  死者的一隻手從擔架上滑落下來,在醫務人員的跑動中左右搖晃。這使我覺得那人並沒有死,或許我的臉正在單布下做淘氣的鬼臉,嘲笑大家瞎忙乎呢。
  回到寢室,我仍然心有餘悸,一閉上眼睛就浮現大石球向我撲來的勢頭。我覺得那石球是在方石上等著我的,等了風風雨雨的五十年。
第九卷 討債鬼 第119章 五十年來
  媽媽跟我說過:今年五行缺水,我是屬牛的,並且是屬水牛的。水牛離不開水,所以今年要注意一些。
  媽媽還特意給我算了個八字。算命先生聽了我媽媽報出的生辰八字後,大吃一驚,說什麼「苦牛過冬」,過冬的牛只能吃枯草,今年一定有什麼災難禍害的。我媽媽連忙去土地廟求得一塊紅布,說是護身符,強迫我天天揣在身上。我把它丟在書包裡後從來沒有碰過。
  當天晚上,我做夢了。
  夢裡的風是又緊又冷的。我站在圖書館那個標誌性建築前面。白天的一幕重複了,大石球滾了下來,壓住了那個男生。我忙跑過去,企圖掀開石球救出傷者。可是無論怎樣,石球生了根一般不動。我累得倒坐在地上呼呼的喘氣。旁邊有許多行人經過,其中有那天受驚的幾個小女生,但是所有人都面無表情的走過,彷彿沒有見到粘稠如同蜂蜜的血,汩汩流出。
  「呵呵呵。」石球下的人竟然笑了,聲音比較的蒼老,與死者年齡相距甚遠。我一驚,注意到他的嘴巴並沒有動。
  「欠我的債,難道你不想還嗎?」死者撲地的臉抬了起來,蒼白得如同那天的單布。眼睛鼓鼓的,似乎要將裡面的眼珠發射出來,將面前的我擊傷。
  我顧不上爬起來,用後腳跟使勁地蹬地向後挪動。
  「你到現在還想逃脫,不肯還我的債嗎?」死者向我伸出染紅了的手。
  「不!不!」我大呼。
  寢室裡的同學將我推醒,說:「亮,你做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