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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節

  在回寢室的路上,我在食堂邊站了一會兒。其實這不完全是食堂,下三層是餐廳,上四層全是娛樂場所。小柳樹恰好在七樓一個破舊窗戶的正下方。上完晚自習,夜已經較深了,那窗戶彷彿一個張開的嘴巴,似乎要吞下一切。
  第二天,我經過食堂去教學樓上課。食堂外站了許多人。一問,原來昨晚有一個男生從七樓窗口跳了下來。今天早晨被清潔員發現,躺在胡柳下的他居然還有微弱的呼吸,剛剛被弄去校醫院搶救了。我湊近人群,只看到一地猩紅的血跡,和那紅狐顏色一樣。
  當晚我和焦皮又在食堂邊碰見了胡紅。焦皮大叫:「這不是巧合,這是緣分!」我連忙去摀住他的嘴。胡紅笑吟吟的轉過身來向他們打招呼,我注意到她是個瘦小但很賞心悅目的女孩。寒暄了一會兒,她說:「我還有點事,先走了,拜拜!」
  接下來在自習室又看到了戴深度眼鏡的大四女生。她主動向焦皮揮手,意思是叫他們坐到她前面的空位上。
  「喂,相信了吧?我說了胡柳有妖媚之氣的。昨晚跳樓的男生肯定是受了狐狸的媚惑。」接著,她又神秘兮兮的小聲說:「告訴你倆啊,去年那女孩子是在同一個地方跳下來的。不知道下一個是誰呢。」
  「那她為什麼自殺呢?」我找到了這個重要的問題。焦皮眼中分明出現了恐懼。
  「女孩子還能為了啥?感情唄。聽說是一個她喜歡的男孩子玩弄了她的感情,一時想不開就……」她攤開兩隻手,表示無可奈何,「後來那男孩子心理壓力很重,不願意在這裡呆下去,輟學打工去了。可巧的是怎麼又有人在那裡跳樓呢?」
  「不要把完全不相干的事情扯到一起,好不好?」焦皮臉色發生了變化。
  「那為什麼今天的男生在同一個地方自殺呢?」我問。大四女生望著焦皮點點頭,表示我的話也是她的疑問。
  「那窗口好跳,恰好下面又長著一棵胡柳啊。」焦皮聲音雖大,但明顯底氣不足,所以聲音有點戰抖。「那好,你說,你說兩者有什麼聯繫?下一個跳樓的會是誰?」
  「我也不知道。」我說。
  大四女生也搖搖頭,說:「但我肯定那狐狸還會去害別人的。」
  上完晚自習,我馬上去了政法系的公寓樓。我找到了打籃球認識的朋友強子。強子是政法系的學生會幹部,認識很多人。幾分鐘後,我從強子那裡回來。夜很靜,我能清晰的聽見自己扑撻扑撻的腳步聲。接著就不對勁了,我覺得有另一雙腳步聲從背後傳入耳朵。我停住,它也停住;我邁步,它也跟著響起來。幸虧我很快回到了寢室。
  焦皮看見我額頭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問我幹什麼去了。
  「政法系根本沒有胡紅這個人!」我顫抖著說。
  這晚焦皮和我都沒有睡好。焦皮害怕得緊緊抱住被子。我平躺在床上,想了許久。大概凌晨兩點多的時候我才昏沉的入睡。在流水般的月光中,那柳樹下果然躺著一隻紅狐。它綠瑩瑩的眼睛閃爍著凶狠、報復,也閃爍著悲痛。它嘴角流淌著刺眼的血,死死盯住我。幾秒鐘後,它轉身離開了,像上次我轉身看見的情形一樣迅速離開了,留下早隱匿在身後的一具屍體。直覺告訴我,那是跳樓的男生。我看見屍體的心臟位置被紅狐舐咬破爛了,底下的血像一張紅色的狐狸皮平鋪在地上。
  鬧鐘把我叫醒了,一身汗涔涔的。
  焦皮死也不肯去上晚自習了。我獨自挎上書包走了。快到食堂的時候,我隱隱約約看見前面站有一個嬌小的身影。我深呼吸了一次,走上前去,將手放在她的肩膀:「你好,胡紅!」
  胡紅轉過頭:「你知道了我的秘密,你不害怕麼?」
第八卷 鬼妓 第109章 鬼妓紅狐
  「那男生的自殺與你有關麼?」我問。
  「我要報復!我要讓那些心理脆弱的人愛上我,然後我把他狠狠的甩掉!讓他們也嘗嘗女孩子受傷時的感受!」她的聲音很小,但很堅定。
  「因為以前你喜歡的人傷害了你,對嗎?」
  胡紅沉默了。
  「那你不是和那個傷害你的人一樣了嗎?」我聲音很低,故意將語速降慢。
  那晚我沒有去自習室,我和胡紅聊了很久很久。並且此後的每個晚上我都會去食堂前面,將手放上背影的肩膀。胡紅轉過頭,然後我們開始聊天。
  突然有一次聊天的時候,胡紅說:「這幾天來,是你的話語和你的行動讓我知覺了: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是虛偽的,其實真誠的人還有很多。我不打算再去加害別人了。」
  我心頭有種異樣的感覺,既放心又不捨。回到寢室後,我又做夢了。夢中的小柳樹表演著歡快的舞蹈,舞女的眼睛像月光一般柔和,像流水一般清純。這是我近來第一次夢醒後沒有汗水。
  焦皮告訴我:在醫院搶救的那個男生忽然好轉得飛快,現在能下床行走了。我聽完馬上趕往食堂。躲在冷清角落的柳樹居然開始枯萎,有一半的柳葉已經微微泛出黃色。
  這天晚上,我急急忙忙跑向胡柳的所在地,似乎要去給某一位要好的朋友送行。我看見前面的背影后將腳步放慢,輕輕走上前,將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嘿,胡紅!」
  轉過來的卻是一張陌生的面孔,我大吃一驚!
  那女孩笑了,問道:「不會吧,我有這麼嚇人嗎?是不是看多了恐怖片啦?」
  「對不起對不起,我認錯人了。」我連忙道歉。
  「看,我在這裡撿到一張明信片。喂,你是不是在找它?你是亮吧?」那女孩手裡捏著什麼東西。
  「你怎麼知道?」我迷惑了。
  「哈哈哈,你以為我有妖魔附身知道你的名字啊?這明信片上贈送人寫著亮呢,還有什麼感謝這幾天來你為我所做的一切。不念了,你自己看吧。」
  我接過明信片,藉著微弱的月光,看見上面畫著一隻美麗的紅狐。
  次日清晨,又有一大群人圍在食堂前面。我心裡咯噠一聲,急忙擠進去。
  接下來幾天,校園裡處處都在討論為什麼好好一棵胡柳在一夜之間枯死了。只有我知道,我的一個好朋友已經離開了。
  就在去年回家跟爺爺講到十幾年前的事情,爺爺提起鬼妓的這一段經歷,我突然想起在學校發生的這件事。只是我在跟爺爺談起這個事情時,爺爺已經多年沒有捉鬼了,而我把《百術驅》積壓在書箱的底部數年了。彷彿在同一時間,我跟爺爺突然對鬼失去了興趣,就如一個人很喜歡吃蘋果,並且堅持了很多年,但是突然一天就厭煩了蘋果,看見蘋果就沒有胃口。
  爺爺聽我在學校的經歷,他說:「當年的鬼妓和你碰見的這個紅狐都是一個類型的女子,鬼妓是身體受虐,紅狐是心靈受虐。胡紅變成狐狸,則是為了嗅到負心人的氣息,追蹤並逼死他。鬼妓的下身有舌狀的孽障,則是因為男人遺留在她體內的精氣形成,使用那孽障傷害那些曾經傷害過她的人。還有同一個特點,紅狐和鬼妓現形時都首先出現在有柳樹的地方或者柳樹多的地方。」
  在十幾年前爺爺專心做鐵門檻的時候,他沒有時間給我解釋鬼妓下身的形成原因。我也沒有問他,我在細細的閱讀縫合在一起的古書。
  隨著日曆的一頁一頁撕掉,終於盼到了鬼妓出現的那天。
  我和爺爺早晨從家出發,快到中午時到達洪家段,借住在上次辦壽宴的親戚家。我和爺爺一到洪家段,便有很多人聚集到我們身邊來,詢長問短,議論紛紛。大家都對爺爺抱著的鐵門檻指指點點。
  我把爺爺拉出人群,問道:「爺爺,鬼妓今天晚上會出現在哪裡呀?我們不可能守住洪家段和周圍幾個村的每一個地方啊。就是她出來了,我們也不一定知道她在哪裡啊。」
  爺爺笑笑,不回答我,轉頭大聲向人群問道:「你們這裡哪個地方柳樹最多啊?」
  立即人群又將爺爺圍起來,七嘴八舌的說:「柳樹最多的地方啊,要數村頭的矮柳坡了。」
  「矮柳坡?」
  「是呀,那一小塊地方都是柳樹,沒有一根雜樹,其他的青草都不生一根。不過,那裡的柳樹比別的地方的柳樹要矮一半。」
  「哦。」爺爺點點頭,從兜裡掏出一支煙,「來,兄弟,借個火。」爺爺這段時間咳嗽不斷,我和媽媽勸他戒煙,他不聽,但是答應少抽一些。所以,他現在不把煙盒帶在身上,僅僅從煙盒裡拿出兩三根放在兜裡,因為煙盒放在身上的話他一會兒能把煙盒裡的煙全燒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