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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節

  小心翼翼打開盒子,裡面躺著一本書。準確的說是半本書,正是《百術驅》的後半部分,字跡排版和我所擁有的前半本別無二致。
  我們急忙翻開看了幾頁,便立即關上盒子,欣喜的趕到香煙寺。我們剛跨進廟門,看見一個人在往和尚臉上塗金粉了。和尚的笑容在金粉的襯托下有佛一般的安詳近人。
  那個塗金粉的人轉過頭來告訴我們:「和尚說了,由於坤位移動方向,這半個月鬼妓不會出來。等這半個月過去,在十七的晚上月亮變得最圓的時候,你們要迅速解決鬼妓,不要再給她害人的機會。」
  爺爺一句話不說,神情黯然的退出來。
  捧著銅盒子走出香煙寺,爺爺似乎是自言自語,又似乎是對我說:「我不敢在他面前說一句話,怕他又違背意願的活過來。」而我知道,爺爺怕的是說了話後和尚不活過來。爺爺這麼說,只是為了自欺欺人罷了。我上大學後的第三年,奶奶(外婆)去世了。我在遙遠的東北,沒有辦法及時趕到家鄉見她最後一面,想起年幼時在她家玩耍的情景,我多少次在夢中哭出聲來。可是,之後寒假回到了家,再去爺爺家時,心裡卻沒有任何悲傷,明知奶奶不在了,卻仍然覺得她還活著,似乎我叫她一聲「奶奶」,她便會巍巍顛顛的跑出來。但是,無論如何,我不敢喊出「奶奶」兩個字。
  爺爺的心情應該和我的心情相同。
  離開香煙山時,我回頭看了看寺廟大門上的對聯:「出世在於度已,入世在於度人。」感歎和尚的一生。他的一生應該比爺爺更傳奇,可是這種傳奇隨著他的生命的結束,世界上還有殘留的一絲跡像麼?
  時間不等我感歎,卻又送來一件怪事。在等待鬼妓再次出現的半個月裡,我和爺爺沒有閒著。由於期間出現了幾件怪事,我沒有把剋孢鬼告訴我的事情告訴爺爺,但是那半月裡,逃出的宛箕鬼沒有來騷擾我們。月季也沒有給我其他的夢。
  我和爺爺全心投入了另一件事情。
  事情是這樣的,鄰縣的一個人聽到爺爺捉鬼的事情,費盡心機找到我們,告訴我們他們家出現的怪事。他說他住在什麼縣什麼村現在我已經不記得了。但是他說的怪事我記憶猶新。他說他媳婦生產了三次,三次都是雙胞胎,並且是龍鳳胎。可是,三次龍鳳胎都夭折了。
  我和爺爺目瞪口呆。可是,奇怪的還在後面。
  他說,他媳婦每次生產都是在春天萬物生長的時候,而孩子夭折都是在秋天萬物凋零的時候,好像他的孩子都是樹木似的。
  今年春天,他的媳婦又生了龍鳳胎,本來應該是值得慶幸的事,可是這個男人急得團團轉,害怕秋天一到,悲劇又重複。
  他聽說隔壁縣的爺爺是捉鬼的行家,想找爺爺去看看是不是鬼作祟。他費盡千辛萬苦才找到爺爺的住址。
  爺爺一聽,沒有半點猶豫,馬上否定:「不是鬼。」
第八卷 鬼妓 第103章 瓦匠怪癖
  「不是鬼?」來人顯然很失望,「那豈不是沒有辦法了?我的孩子沒有辦法獲救了?」他眼睛紅了,六神無主的就地坐下,兩隻手在褲子上亂搓揉,彷彿在為丟了重要的東西乾著急。
  「不是鬼,那是什麼?」我問爺爺。
  爺爺說:「我也不知道,反正不是鬼,我可以肯定。是什麼東西要到了那裡看了才知道。」
  那人聽見爺爺這樣說,立即爬起來,拉住爺爺的手哀求道:「大伯,求求你去我家那裡看看吧。我知道您擅長的是捉鬼,但不是鬼您也可以去看看嘛,死馬當作活馬醫,總得給我一點希望。不然我的兩個孩子只能等死了,求求您了。」
  爺爺面有難色。爺爺為鬼妓的事在洪家段和畫眉村之間來回跑了不知多少回,確實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再說,半月後還要提防鬼妓的出現呢,那時還要精力對付鬼妓。
  我看出爺爺的心思,幫那人勸說道:「這個人從鄰縣跑來,可見事情的危急。反正鬼妓還要等一段時間出現。我們可以先去他那裡,同時可以看看古書的後半部分,對鬼妓的瞭解更多,勝算就越大啊。」
  其實,看古書在哪裡不是一樣的看?但是我實在沒有詞可以勸爺爺,只好這樣說。
  那人感激的看著我,又朝爺爺連連點頭。
  爺爺見我這樣說,思索了一下,說:「好吧。我答應跟你去看看,但是我們要快去快回。家裡這邊還有很多事情等著我去做呢。」
  很多時候爺爺都遷就我,只要我開口的,他似乎很難說不字。後來爺爺因為抽煙太多患上了輕微的肺結核,每次我在爺爺家吃飯,媽媽都要給爺爺備兩雙筷子。一雙筷子拈菜到爺爺的碗裡,換一雙筷子再夾著吃,這樣避免爺爺吃飯的筷子直接接觸桌上的菜,防範病毒感染到我們。
  我覺得媽媽的做法多少有些傷害爺爺的心,很為爺爺抱不平。媽媽說,這是為了你這個孩子的健康,大人的抵抗力強,小孩子感染了不好。爺爺馬上笑著說,這樣好,亮仔你知道麼,這是有稱呼的,叫「公筷」。他還一面給我講「公筷」稱謂的來源。
  爺爺在家裡就是這麼一個謙和的人,從不要求什麼,也不抱怨什麼。
  那人見爺爺答應去他那裡看看,高興得手足不知道放那裡,兩隻手在衣服上摸了無數遍,傻傻的笑。他的一隻手碰到上衣的口袋,裡面鼓鼓的。他立即想起來,急忙掏出裡面的香煙給爺爺點上:「哎,哎,我差點忘了身上還有煙呢。早該敬給您抽的,看我這記性,一著急什麼都忘了。」
  爺爺抽了一口,說:「這個牌子的煙我還沒有抽過呢,味道真好啊!」爺爺就是這樣,一談到煙就來勁。
  那人似乎還在迷糊的狀態中,半天才聽到爺爺的話,結結巴巴的說:「啊?您剛才說什麼?」
  爺爺笑著說:「不要這麼高興。我答應了去,但是沒有把握幫到你喔。」
  「哎,看您說的。您去了肯定沒有問題,我相信您。」那人對著爺爺討好的笑。他又掏出一根煙遞給我。我看他的腦袋確實發熱了,我還是個初中學生,怎麼能抽煙。
  我說:「我是學生,不抽煙。」
  那人一愣,彷彿才發現我是十幾歲的少年,連忙不好意思的擺手,說:「你看你看,我真糊塗了。怎麼能給你煙呢,你還是學生伢子勒。」
  他將煙收回口袋,搓著手問:「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越早越好。」爺爺說,「我們吃了飯就出發吧,你到我家將就一餐吧。」
  那人說:「那怎麼好意思呢。」話雖這麼說,可語氣裡根本沒有不好意思的成分,笑得兩隻眼睛瞇成一條縫。我們轉身進屋,他跟著我們進來,口裡囉囉嗦嗦的說:「那怎麼好意思,那真是打擾了。」
  飯桌上,他自我介紹說他是某某縣的瓦匠,名字叫郝建房。看來他父母生下他的時候就料到這個兒子天生是塊做瓦匠的料。
  吃菜的時候,他專在碗裡挑來挑去,只選瘦肉吃,把辣椒都翻到了一邊。飯量也大,一連吃了五碗飯,將鍋底的鍋巴都刮干了。吃完飯,還拿筷子將碗裡粘著的幾顆飯粒一顆一顆挑到嘴裡。
  爺爺看不過去,說:「建房啊,要吃飯還是有的。不夠的話我叫我老伴再煮點。」
  「夠了夠了,」他揮舞著筷子說,「我從家裡到你們這個縣來,一路上很少吃東西。我媳婦給我做的油餅不多,吃到半路就沒有了。」
  「路上可以買點東西吃嘛。」爺爺說。我心想他的經濟條件可能不好。
  他說:「能省點是一點。」
  奶奶讚揚他說:「你是個能持家的人。我老伴少抽點煙都能省下一些油鹽錢,可是他就是戒不了。要是他有你這麼勤儉就好了。」
  吃完飯,天有些暗了。建房喝了一杯熱茶,問爺爺:「我們現在走嗎?」
  爺爺說:「行。」爺爺問我去不去,我說去。
  建房說:「帶個手電吧,夜路不好走。」
  「走路去?」我驚訝道。要是走路去的話,我可不願意去。雖然我不知道鄰縣有多少路程,但是少不了一頓好走。我原以為建房會給我們叫輛車帶我們過去呢,沒想到這個人這麼摳門。
  爺爺也面露難色:「我身子骨老了,走這麼多路恐怕到了你那裡就要躺下了。你能不能叫輛車載過去?路短還好,可是你那裡太遠了,走到明天早上都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