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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節

  我急忙說:「那我們快去告訴矮婆婆他們呀,叫他們盡快做好準備啊。」
  爺爺苦笑說:「有的人相信鬼,有的人不相信。矮婆婆一生好強,怎麼會相信我們的話呢。」
第三卷 吊頸鬼 第024章 嫁衣失蹤
  我焦急說:「那……那怎麼辦?」
  爺爺說:「再說了,有冤鬼就有冤結,這個冤結如果沒有人解開,這個冤鬼也不會消失。我們雖然可以捉鬼,但是也不能太違背鬼的意願,只有好好解開冤結才行。不然舊的冤結沒有解開又來了新的冤結,事情只會變得更加棘手麻煩。就是閻王收鬼,也得按照條理收納各種各樣的鬼魂,讓鬼魂們心服口服呀。我們捉鬼的人,除了厲鬼之外,其他的鬼我們只能盡量去化解鬼的冤結,不能粗暴的橫插一手。」
  我點點頭,原來捉鬼還有一套原則啊。
  當天晚上下起了細細如絲的雨,偶爾在天邊扯出一串閃電,但雷聲不大。金伯一邊咒罵天氣,一邊指揮著幫忙的人將外面的桌椅往屋簷下面搬。天邊又扯出一串閃電,金伯還沒有聽見雷聲,卻聽見屋內的三聲尖叫一齊發出!金伯和幾個人連忙衝進矮婆婆家的臥室,只見矮婆婆和他的兩個兒子雙目圓瞪,臉露驚恐,他們都望著窗戶方向!
  怎麼了?金伯用嘶啞的嗓子吆喝。
  「文文,文文來了!」最驚慌的竟然不是馬軍,而是他的弟弟馬兵。「她剛剛躲在窗戶旁邊,她要來害我呢!她躲在那裡,她躲在那裡!她以為我沒有看見她,但剛才閃電的時候我看見了她!我……我看見了她!就在……就在閃電的時候,我看見了她的……臉!」
  金伯張口剛要說話,馬兵立即揮手制止,語無倫次。「我……我看見了,確實,看見了。閃電……閃電照亮了她的臉!痕跡,對!痕跡!她的脖子上有,有紅色,紅色的痕跡,是繩子勒出來的!」
  馬兵的身體軟了,像水一樣從椅子上流下來,跪在地上,不停地向窗戶磕頭:「你饒了我吧,文文,你饒了我吧,我不知道你會變成吊死鬼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金伯和幾個幫忙的人也被面前的情形嚇住了。金伯小心翼翼地走近矮婆婆,「您也看見了?」矮婆婆點點頭,又立即搖搖頭,她眼中掠過一絲驚恐,又不住地點頭。金伯把詢問的眼睛探向躺在床上的馬軍,馬軍含著淚水緩緩地點點頭。金伯背後有人悄聲說道,「三個人都看見了,難道都是因為眼花嗎?」金伯身體一震,大喝一聲:「走!」他帶了兩個人出門繞到屋後去察看窗戶。金伯沒有看見任何可疑的身影。又是一個閃電,金伯和那兩個人目瞪口呆!窗台上放著一堆紅布,那是文文上吊時身上的紅色新嫁衣!
  「棺材!棺材!」金伯邊喊邊朝靈堂跑,後面跟著一群幫忙辦喪事的人。
  靈堂裡燭火依舊。一口漆黑發亮的棺材擱在兩條刷了桐油的長凳上,棺材下方放著一盞長明燈,燈芯像蛇一樣浸在煤油裡,燒紅的燈芯頭吐出長長的黑煙。棺材放在長凳上是為了防潮。棺材蓋沒有合上,與棺材盒之間用一根半指厚的長方形木頭隔開。從這半指大小的空隙中可以窺見臉白如紙的文文躺在棺材裡面,僵硬的她似乎表示嫌棺材略過窄小,表情看上去極不舒服。棺材蓋只有在出葬前幾分鐘才可以釘上長釘。
  金伯對著半指寬的空隙看了半天,說:「裡面太暗了,看不清。把棺材蓋挪開!」
  幫忙的人七手八腳合力抬開棺材蓋。
  金伯臉色煞白,像是中暑了。棺材裡面的文文居然一身白衣服!入殮前穿的紅嫁衣不翼而飛!
  「她的紅嫁衣呢?紅嫁衣呢?」金伯大聲喝道。唾沫星子從他嘴邊跳出,在淡色的燈光下分外顯眼。
  有人小聲說:「不是在窗台上麼?」
  金伯罵道:「奶奶的。誰不知道在窗台上!我是說她穿在身上的紅嫁衣怎麼到窗台上去了?是誰弄的?」
  「我們誰也沒有動她呀!」守靈的幾個人分辨道。棺材的右邊有個瓷臉盆,幾個守靈的人往瓷盆裡點冥紙,不讓瓷臉盆裡的火熄滅。
  「那她怎麼跑到矮婆婆那間房外面了?」金伯責怪道。
  守靈的人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都哈哈大笑:「金伯,忙壞了吧。再忙也只能忙壞了胳膊和腿,怎麼腦袋也忙壞了呢?死人怎麼可能跑出去?就算文文還是活著的,她能推開百來斤的棺材蓋嗎?」
第三卷 吊頸鬼 第025章 匆匆送葬
  金伯一想,他們說的也對呀。他對剛才跟著他的幾個幫忙的揮揮手,意思是不要他們把剛才的怪事說出來。他知道如果這個怪事讓其他人知道了,那守靈的人都會跑掉。矮婆婆一家現在就三個人,折騰不了這個喪事。馬兵的媳婦還在娘家沒有回來。他只好保守這個秘密。幸虧當天晚上沒有再出現其他的事。
  出現那件紅嫁衣的怪事後,金伯擔心再出什麼意外,第二天上午請了個道士隨意吹吹打打了一番,下午就送葬。
  送葬時用的轎子是前幾天結婚時抬來的,當時按照迎娶的風俗習慣假裝將文文從這間房裡請出來坐上轎子,抬出來圍著村子走了一圈,又回到原來的房子裡。迎娶的過程就這樣走了個形式,這就算把文文從娘家接到了婆家。我能想像文文坐著一晃一晃的紅色轎子圍著畫眉村走一圈的景象。那時候的文文肯定會偷偷掀起簾子,看看外面陌生的山和水,剛好看見一群大人小孩趕來看新娘。文文給他們一個善意而幸福的笑。
  現在把結婚用的轎子上的紅紙撕下,將白紙糊上,就成了出葬用的轎子了。矮婆婆坐上去,乾咳了幾聲,就開始哭泣。誰也不知道她是為了敷衍送葬的習俗,還是真心為了剛過門的兒媳婦。
  爺爺聽說第二天就要埋葬文文,急得馬上去追送葬的隊伍。爺爺在老河旁邊攔住了送葬的隊伍,說:「還沒有過七呢,怎麼可以埋葬?」畫眉村這一塊有這個風俗——人死後要在家裡放七天才可以埋葬。說是魂靈出竅後會對生世產生留戀,不願意急急回到陰間。因此,要在家裡放上七天七夜,讓它看看家裡的各個角落,然後毫無牽掛的離去。如果提前埋了,魂靈還會尋機回來。
  金伯放下裝紙錢的籃子,走過去將爺爺推開,說:「我的祖宗呀,再等幾天,不知道又要出現什麼怪事呢!」
  忽然一陣大風刮過來,籃子裡的紙錢飛了出來,像白色的蝴蝶一樣在送葬的人群中翩翩起舞。
  爺爺驚道:「你的意思是先前就出現了什麼怪事?」
  金伯將手放在爺爺的耳朵上,爺爺連忙彎下腰聽金伯悄聲細語。爺爺聽完,兩眼圓睜:「這麼說來,她已經……」
  爺爺朝送葬隊伍追跑的時候,我也跟在後面。那時候的爺爺健步如飛,我追得非常吃力,好不容易爺爺停下來了,我感覺自己的呼吸差點就斷了,肺部沉得吸不進氣。爺爺說出「她已經……」,我就知道後果有多麼嚴重了。像宛箕鬼,至少還有個親爹,怨結不是很深。像水鬼,山爹媳婦給兒子解開了怨結,山爹給他媳婦解開了怨結,而最後老水牛又給山爹解開了怨結。頭兩次雖然留下了一些漏洞,給後面造成了一些麻煩(後面會給大家說的,暫時給大家說一下,宛箕鬼的遺漏在釘竹釘,水鬼的遺漏在埋葬地。),但是至少暫時緩解了危機。但是現在死的是在這裡沒有任何親人的文文,誰能給她解開怨結呢?
  爺爺呆立在傍晚的微風裡,看著送葬隊伍重新緩緩啟動,白色的冥紙重新飛舞起來,斷斷續續的鞭炮重新響起來。
  恐怖的事情並沒有隨著文文的埋葬而銷聲匿跡。埋葬後的第五天,也就是文文死後的第七天,月亮剛剛升起,人們剛剛睡下的時候,矮婆婆家裡又響起一聲刺破耳膜的尖叫!
  第五天的夜裡爺爺特別警惕,盤坐在床上沒有睡覺,他早就料到了這聲尖叫。爺爺一躍而起,兩隻腳往拖鞋裡一塞,踢踢踏踏的跑向矮婆婆的家。我聽見爺爺房裡的聲音,立即跟著起床出來。說實話,我看見穿著紅嫁衣的文文已經有些害怕了,但是好奇心特重的我戰勝了害怕,何況爺爺也在呢。
  那夜沒有月亮,繁星佈滿天空,像天幕被人紮了無數個漏洞。光就從那些漏洞裡透過來,平白增添了幾分恐怖的氣氛。
第三卷 吊頸鬼 第026章 月下鬼影
  我和爺爺跑到矮婆婆的家門前,看見矮婆婆躺倒在窗戶下,正是矮婆婆發現上吊的文文的位置。她可能是驚嚇過度暈了過去。我和爺爺連忙扶起矮婆婆上身,讓她坐起來。
  爺爺掐住她的人中,指甲都掐到肉裡去了,才將矮婆婆掐醒。矮婆婆口裡咕嘟咕嘟幾下,說不出話來。爺爺說:「她被痰卡住了喉嚨,你在她背上用力拍。」我馬上用力的拍矮婆婆的後背。爺爺說:「力氣不夠。」
  我更加使勁的拍矮婆婆的後背,拍得咚咚響。我真害怕她這把老骨頭經不起我這樣狠拍。沒想到矮婆婆咳嗽了一聲,吐出一口痰來。
  「鬼!鬼!鬼!」她說,然後又咳嗽。
  「在哪?」爺爺問,抬頭掃視四周。
  矮婆婆抬起手指著門的正前方,那裡是一棵桃樹。那是一棵桃子長到乒乓球大小便不再長的桃樹,果子又苦又澀,根本下不了口。不知道是不是水土不服,這一帶的桃子都這樣。
  我向桃樹看去,沒有看見任何東西。
  爺爺說:「她果然在那裡。」眼睛盯著桃樹。我擦擦眼睛,再仔細看去,桃樹下果真站著一個人!
  桃樹擋住了月光,她站在桃樹的陰影裡,一動不動,難怪我不仔細看發現不了她!我仍然看不到那個人的臉,她的臉被一片樹蔭擋住。那個人身上穿著的正是紅色的新嫁衣!
  那個站在桃樹下的人靜靜的立在那裡,不知道她那雙眼睛看著我們三人中的誰。我不禁毛骨悚然!
  正在此時,金伯也聽到聲音趕了過來。金伯也看見了桃樹下的紅嫁衣。金伯說:「昨天不是在窗台上麼?她難道從墳墓裡爬出來又穿上了麼?」一邊說一邊腳朝後縮,躲到爺爺的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