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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節

  李狂藥笑了笑,心說自己真的多慮了,真是不像個男人!過了一會兒,他們快要接近坑底了,這時驚喜的發現籐條夠長,已經觸到坑底了,想必石坑有近百米。李狂藥屏住呼吸,把腰間的手電拿出來,壓著往下面一照,想要想看清楚環境,哪知卻被一片光反射得眼睛花了。
  「怎麼回事?」黑暗之中,忽現一片光亮,李狂藥適應了光線後,卻笑道,「原來下面有一灘水,我還當是外星人來了。」
  「你快看!」丁細細一手抓住籐條,一手也拿著手電往下看,「好多白骨!這下面死過多少人啊!」
  李狂藥驚魂稍定,放眼望下去,只見水邊的石灘上擺滿了白骨。實際上,白骨早就不白了,大部分被灰塵覆蓋,或者霉變了,染上了灰色、黃色、綠色的怪斑。有誰不知道的,還以為石坑底下是陰曹地府。見到成堆的白骨,李狂藥難掩不安,更想為什麼這麼多人死在這裡,呼救的人會不會是這些人的鬼魂呢?
  「這些是人的骨頭,還是猿猴的骨頭?」丁細細駭然地問。
  「猿猴的骨頭?」李狂藥疑問。
  「上面不是猿猴的老窩嗎,它們又不是神仙,總有生老病死的,如果死了,它們不會像類一樣挖墳墓埋屍體,會不會就把同伴拋到下面來?要不然,一下子死了那麼多人,這肯定是個大新聞!你看,這些白骨堆裡也找不到人類的衣服,肉沒了,衣服總該留下幾件。」丁細細分析道。
  「那就好。我以為真的死了那麼多人,心裡有點發毛。」李狂藥鬆了一口氣,並道,「以前我聽說廣西有個山洞叫萬骨洞,裡面有好多像人類的骸骨,引發了轟動。不過後來被證明那是猴子的骸骨,看來萬骨洞的情況和石坑底下差不多。」說完了,李狂藥就收住話頭,和丁細細一起繼續觀察底下的形勢。
  骨堆圍住的那灘水看起來不深,不知是不是水光折射的緣故,但水底有一個女人的巨臉,水波一動,那巨臉竟似跟著動了起來。那張巨臉睜著雙眼,像是一顆巨人的腦袋,瞪得李狂藥和丁細細渾身不舒服。接著,他們就發現巨臉的額頭有一把利劍,硬生生地插進巨大的石臉中。水灘裡有許多微小的浮游生物,看似水灘有些年月了,可那把石中劍居然沒有一點銹跡,而且還藉著水光而閃爍著,整個劍身透著一股神力。
  李狂藥嘖了嘖,心想以前聽過「李廣神箭入石」,卻沒聽過有人能把劍刺進石頭裡。若要辦到,不僅寶劍要鋒利,持劍之人也要有點本事才行。但願劍的主人不在了,否則要是碰上了,李狂藥可不敢保證能對付得了。
  哪知道,這時候一隻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並伸向水底的石中劍,作勢要將它拔出來。
第二十章 閉眼
  李狂藥顧著看那把石中劍,沒注意到水下有異樣,這時才發現一個衣衫襤褸的男人游進水下,想要拔劍。不知是那男人力氣不夠,還是劍插得太深了,他幾次使勁都沒拔出來。李狂藥看那男人的架勢,還以為他能拔出來,要將他和丁細細剁成肉醬呢。
  接著,李狂藥把手電歪了歪,視野中就見到那個頭髮灰白的男人從水裡爬出來,瑟瑟發抖地躲到角落裡。就在角落那裡,還有一隻裹著污血的猿猴,它倒在血泊裡,不時地抽搐著,看樣子一時半會兒死不了。在猿猴旁邊還有掉下來的籐條,纏繞在它的身上,想必偷偷爬上來的東西就是它了。
  「它沒死?」丁細細奇道,「我是說,那只猿猴沒死嗎?這裡應該是猿猴的屍坑才對,不死的猿猴也會被丟下來?」
  李狂藥一樣不解,可很快就醒悟了,這裡不只是屍坑,還是篡位的禁地。猿猴也有自己的社會,通常會有一個領袖,而它們和人類幾乎一樣,都會有謀權篡位之事。當猿猴之王漸老,無法力挫群雄,那麼不是孤獨死去,就是被年輕一代打死。恐怕,摔死的猿猴是被其他同類推下來,僥倖未死,又想偷偷爬回綠瀑布石洞。
  李狂藥心想,除了猿猴的領袖,一些年輕力壯的猿猴可能也被謀害了,這是一個長期的鬥爭,否則不會有那麼多屍骸,並且坑底都有空氣存在。那扇石門雖然塵封多年,但鎖早被人撬開了,猿猴要是不時開啟,綠瀑布上的風也會灌進石坑。李狂藥明白之後,不知是高興還是惆悵,只覺得怪怪的。
  「那個人是誰?不會是你的太爺爺吧?我是說真的那個!」丁細細望向角落,疑問地問。
  「我也不知道。」李狂藥沒看清楚,也不知道真正的李狐到底長什麼樣了,說完之後就順著籐條跳到骸骨灘上,把骨頭踩出脆脆的聲音。
  等丁細細也落地了,李狂藥就朝石坑底下的角落喊了一聲,問躲在那裡的人是誰。可那男人卻不吭一聲,只喘著粗氣,拚命地躲向黑暗中,不敢正視手電射來的光芒。李狂藥心有不忍,心著既然那個男人害怕,那估計和被害的猿猴一樣,都是受害者,不是大惡之人。於是,李狂藥就關起了手電,不再把它照向那男人,可那男人卻依舊不把粗糙的手挪開,一直擋住他的臉。
  「他到底是誰?」丁細細沒關手電。
  「算了。讓他冷靜一會兒,別著急。反正這裡沒別的路,他也跑不掉。」李狂藥小聲道。
  「可你不覺得奇怪嗎?這裡只有骨頭,連個野果都沒有,他怎麼吃東西活下來的?難道就吃猿猴推下來的同類?」丁細細懷疑道,「就算有猿猴能吃,也不見得它們天天把一個同類推下來。要是幾個禮拜沒發生內訌,沒有東西吃,這個人肯定就死了。」
  「也許水裡有魚呢……」李狂藥轉身指著坑底的水灘,可靠近一看,裡面只有墨綠的水草,見不到一隻魚,也沒有匣子。可是,李狂藥卻愣住了,話頭也打住了,因為不知何時起,水底的巨臉竟然發生了變化。
  丁細細聽出了李狂藥語氣不對,也轉過身來,低頭盯著水底,一樣大吃一驚。那張石頭巨臉原本睜著雙眼,可現在竟合上了,像是睡著了一樣。李狂藥記得一清二楚,巨臉最初沒有閉上眼睛,他在上頭就看到了,還被巨臉瞪得渾身不舒服。只過了一會兒,巨臉的雙眼就閉上了,難道石頭也懂得疲憊,睜久了就閉上休息?
  水灘不是太深,最多只有兩、三米,跟一個小漁塘差不多。李狂藥伸手撈了撈,幾乎就能觸到那把劍的柄身了,可他沒敢撈太深,就怕巨臉忽然張開大嘴,把他的手咬斷了。丁細細從邊上找了一根比較長的骨頭,伸進水裡戳了戳,那巨臉硬綁綁的,的確是石頭,不是什麼奇怪的生物,與她想的完全不同。
  「這裡好像什麼都成精了,真是古怪。」丁細細歎道。
  「除了巨臉,沒別的了,我們現在怎麼辦?」李狂藥暫時沒了主意,本以為會在這裡找到答案,可除了詭異的巨臉,和蒙住臉的男人,似乎沒什麼重要的線索。
  「不對,這水好像有點味道。」丁細細說著就蹲了下來,鼻子裡同時鑽進一股淡淡的米酒味。
  「又有酒味?難道水底下埋了酒罈之類的東西?我就說嘛,這石坑底下肯定不簡單,起碼要比那幾間石室要多點線索。」李狂藥說完就想跳進水裡,到處撈一撈。
  這時候,丁細細一把攔住李狂藥,煞有介事地舉著手電,對著水底的巨臉照去。就在他們討論之際,巨臉的嘴巴張開了,而之前它還是合上的。他們望著巨臉的嘴,那裡跟個洞一樣,裡面黑漆漆的,也不知道有沒有舌頭。李狂藥剛那麼想,不料巨臉的嘴裡真的伸出一條黃色的東西,像是舌頭一樣的蠕動著,只一會兒又縮回了嘴中。
  李狂藥瞠目結舌,沒想到巨臉能閉眼,能張嘴,還能吐舌頭,這真是天下奇聞。可不湊巧的是,他們的手電支撐不住了,電光閃了閃,準備要滅了。為了節約電源,李狂藥不得不先關掉自己的手電,讓丁細細繼續打開她的。巨臉的變化勾起了他們的興趣,為了搞明白,於是就拿起較長的骨頭,慢慢地戳向巨臉。奇怪的是,不論他們怎麼戳,巨臉就是一動不動的,最後水都被攪渾濁了,水底也沒什麼發生大動靜。
  「難道是我們記錯了?巨臉原本就是閉著眼睛,張著嘴巴的?」丁細細疑道。
  「這怎麼可能!」李狂藥把手裡的骨頭丟到一旁,費解道,「就算真的是這樣,一張巨臉出現在這裡,不是很奇怪嗎?古人的作法再詭異,他們也都是事出有因,不會千辛萬苦跑來這裡雕個巨臉又跑出去。」
  「噓——!」忽然,丁細細警覺地抬起來,輕聲道,「你聽,上面好像有聲音……」
  李狂藥還沒來得及抬頭,丁細細的手電也未照上去,這時候一個人就從上面墜落,狠狠地砸進水灘裡,濺起腥風水浪。
第二十一章 酒繭
  李狂藥本能地退了幾步,可還是晚了一步,他和丁細細都被怪味的污水濺濕了,就跟從水裡爬出來的沒分別。石坑上面只有路建新一個人,李狂藥好一會兒沒朝上面喊話了,他以為是路建新被猿猴推下來,心說糟糕了,石坑那麼深,茶王摔下來也得送命,但願是猿猴摔下來。
  李狂藥等掀起的水花與霧氣散去,赫然看到渾濁的水面上半漂著一具人類的屍體,並不是猿猴。那屍體砸破了頭,流了許多血,石坑下的水灘瞬間就變成了血灘。李狂藥心中一涼,正想感歎路建新命不好,卻聽到上面有人喊,下面發生了什麼事,怎麼這麼大聲?李狂藥納悶地抬起頭,讓丁細細晃了晃手電,接著就聽出來,喊他的人是路建新。
  「路老哥?剛才不是你摔下來嗎?」李狂藥仰頭大喊。
  「你什麼意思?你這麼希望我摔下去?」路建新對著石坑裡響亮答道。
  「那剛才沒人從上面掉下來嗎?」丁細細大聲道。
  「沒有啊!你們搞清楚了就快點上來,天準備黑了。我怕猿猴醉不了多久,一下子還會醒來的。你的笛子再管用,石槽裡的酒卻沒了,不能湊效第二次的。」路建新提醒道。
  李狂藥不是傻子,料想猿猴不可能一直昏睡,如果不趁這時候把它們都殺死,那就最好趁機做點手腳。於是,丁細細就幫忙想了個法子,叫路建新多割幾根籐條下來,然後將猿猴們的手腳綁起來。這樣一來,即使它們甦醒了,一時半會兒也成不了大事,同時又給他們三人留出一點時間。
  接著,李狂藥就想去翻起水裡的屍體,看一看到底是什麼人掉下來。丁細細想去幫忙,這時卻發現躲在角落的男人不見了,只剩那具流血的猿猴在骨灘上顫抖著。當李狂藥下水去撈人,丁細細抬眼一望,立即明瞭了。不是憑空有個人摔下來,而是先前的那男人偷偷順著籐條爬上去了。一定是那男人體力不濟,還沒爬出生天,手一抖就丟掉了小命。
  丁細細想清楚了,便幫著把屍體拖上岸,然後告訴李狂藥這個想法。在這種環境下,丁細細的解釋最合理,李狂藥找不到懷疑的理由,只能點頭相信了。等把人翻了過來,他們就著急地扶去男人臉上的誤會,想要分辯此人的身份,可只瞧了一眼,他們倆就紛紛驚訝地吸了口氣。
  「他是……」丁細細柳眉微皺,遲疑道,「我們沒看錯吧?」
  「沒看錯,這個人就是他了!除非他這張臉皮是貼上去的。」李狂藥點頭道。
  「可他怎麼會在這裡,實在搞不明白,他不是應該早就死了嗎?」丁細細費解。
  李狂藥答不上來,只好給那個男人掃去身上的水草,並摸了摸脈搏,看是否能救回來。很可惜,這個男人摔得太厲害了,加之身體虛弱,恐怕沒摔到水灘裡就已經死了。李狂藥長歎一聲,千里迢迢趕到綠瀑布這邊,誰會想到,這個男人就是真正的李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