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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節

  「我看你有點反常,以前不會這麼做……」
  可惜,李狂藥沒能問完,路建新就在石坑上面大喊,問他們是不是還在爬著,為什麼籐條被拉得蹦直了。李狂藥聞聲就馬上走到石室邊上,打起手電往下面望了望,結果卻嚇了一跳。這時候,他們從石坑下來二十多米了,這已經比普通的井要深得多了,但還未見到坑底。坑底似乎有霧氣,光線穿不透,他們也一直沒見到坑底的真容。這一刻,霧氣竟出現了一個漏洞,手電渙散而下,朦朧之中竟有一張巨大的女人臉孔,正死死地朝上瞪來。
  丁細細沉住氣,把另一個酒母取出來了,便想塞進李狂藥身上的水壺裡。誰知道,她一走過去,同時見到了巨臉,讓她連連驚叫。坑底至少還有幾十米,甚至百來米,距離這麼遠,臉還能如此之大,那下面的女人豈非巨人一族?不過,坑底很深,手電的照射能力不夠,沒觸到坑底就散盡了,也許是他們把霧氣看成巨臉了。
  「你說下面到底有什麼?巨人嗎?」丁細細話沒說完,就自己擰開了李狂藥身上的水壺,輕輕地把跳動的酒母塞進去。
  「管他是什麼,下面空氣肯定不夠呼吸了,我們先上去吧。反正你也找到了酒母,算是此行不虛了。」李狂藥勸道。
  「難得你現在還那麼理智,不貪圖奇珍異寶。」丁細細微微一笑,想要擦乾淨手,這時石室外的籐條又晃了晃。
  路建新在上面看不到具體情況,喊了好幾聲,勸他們快點上來。李狂藥和丁細細剛有這個打算,他們就看見一個人形的輪廓,正慢慢地從黑暗的深處爬上來。兩根籐條被那東西拽在一起,好像是為了承受住它的重量。丁細細大吃一驚,想要馬上爬回坑上,可又怕被黑暗深處的神秘東西追上,於是就叫李狂藥把下面的籐條割斷。
  「你先爬上去,我再割。」李狂藥答道。
  「別推讓了。我們又不是把籐條都割了,只割下面這部分,不讓那東西爬上來就可以了。」丁細細說完就想動手。
  哪知道,他們匕首還沒伸過去,蹦緊的籐條就忽然鬆了,呼啦一聲,從上端斷開,墜進了石坑底處。
第十八章 猿謀
  籐條從上面斷開後,李狂藥意外地皺了皺眉頭,忙想這是怎麼回事,總不可能是路老哥先把籐條割斷了吧?丁細細也想不通,照理說爬上來的東西沒那麼重,不會把兩根籐條都扯斷了。可惜的是,他們依舊看不到爬上來的東西是什麼來頭,因為籐條一斷,它也跟著摔下去,還砸出了一聲沉悶的巨響。
  「搞什麼?這種緊急關頭,路老哥是不是犯糊塗了?」李狂藥很奇怪,朝上喊了一聲,卻聽不到回答。
  丁細細一樣不解,嘀咕道:「我們徒手爬上去,不知道行不行。」
  而就在之前的一分鐘,路建新不停地催李狂藥他們爬上來,喊了沒幾聲,他忽然聽到綠瀑布外傳來隱約的猿啼。金蛋還擺在綠瀑布後的石洞中,路建新看了金蛋一眼,只見它還在冒光,沒有減淡。於是,路建新抱起金蛋,走到綠瀑布邊上,想要嚇唬撲來的猿猴群,怎知他恍然大悟,這竟是猿猴的陰謀!
  綠瀑布下密密的山林裡,像襲來一波波青浪,猿猴大肆衝來,掀得野樹晃個不停。面對那枚金蛋,猿猴瞧都懶得瞧一眼,不知是沒看見,還是沒當一回事。路建新起初以為是金蛋太小了,猿猴看不清楚,於是又把金蛋伸出去一點,結果仍無濟於事。一瞬間,路建新才明白,猿猴根本不怕金蛋,一切都是它們裝的!
  金蛋那麼小,猿猴跑了那麼遠,它們怎麼可能感應得到?即使金蛋能發出看不見的力量,威懾頑皮的猿群,那為什麼把窩築在能九虺旁邊?難道不怕它還沒死,忽然生幾個蛋出來?現在已經到下午了,天色不再晴朗,要是一入夜,自大的人類在大自然裡就沒有優勢了。猿猴故意假裝害怕,散開之後,請君入甕,等人爬到綠瀑布裡面了,要再逃出去,那可不及在平地逃跑順利了。
  「媽的,枉我住在山裡這麼久了,居然還會被猿猴騙了!」路建新一怒,把金蛋丟到一邊,想要回去叫李狂藥和丁細細趕緊爬上來。
  可是,猿猴襲來的速度太快了,眼睛沒眨,它們就撲到了綠瀑布下面。即使沒有青籐垂下去,猿猴也能爬在石巖上,像餓死鬼一樣地衝上來。路建新別無他法,只得扔了幾塊石頭,把猿猴砸下去。怎奈,猿猴有數百隻,路建新砸得再快,也不能完全阻擋猿猴爬上來。
  瞬間,猿猴如千軍萬馬地湧進綠瀑布石洞,路建新擋也擋不住,正想回去拉起籐條,卻見猿猴們跳進石門後,硬生生地把籐條咬斷了。路建新見狀,心說糟糕了,沒有籐條,李老弟和丁小妹就上不來了!這群死猿猴,居然耍心眼耍得出神入化,今天算是栽在畜生的手上了。
  猿猴跳了上來,十幾隻先衝進石門,另外一些就抱住路建新,從頭到腳,沒有一處能透風。路建新被猿猴的利爪抓傷了,心裡來氣,哪還管不能傷猿猴的理論,當即他就胡亂地抓了一把,將纏住他的猿猴扔出去。綠瀑布下面是一堆亂石,猿猴被撂出去,摔個頭破血流。這情景激怒了其他猿猴,它們竟張開嘴,想要又抓又咬。
  路建新雙拳不敵百爪,猿猴不僅猛抓,還把他往綠瀑布外推。眼看就差一步要掉下去了,路建新也已經重心不穩,再過一秒就會墜落,這時一件意外忽然發生了。
  與此同時,李狂藥漸漸聽到了動靜,發覺石坑上有情況,猿猴們可能殺回來了。可金蛋就在綠瀑布後面,猿猴不是害怕它嗎,怎麼又回來了?丁細細舉起手電,歪著脖子往上一望,看到幾個鬼鬼祟祟的猿猴俯視著,她就心說糟了,中計了,這是猿猴的陰謀,它們根本就不怕金蛋,一切都是為了迷惑人類而演戲!
  「路老哥不見了,是不是被猿猴推下去了?」李狂藥擔心起來。
  「路大哥要是沒點本事,人家就不會叫他茶王了,他不是浪得虛名的人。」丁細細倒很放心。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如果爬上去,猿猴肯定不得我們接近,又砸下東西,或者推我們下去的。」李狂藥頭疼地問。
  「還能怎麼辦?不是等路大哥救我們,就只能坐在這裡等死了……」丁細細說到這裡,瞥了瞥石室裡的兩具死屍,方才明白,為什麼那兩個男人會餓死在石室裡。之前,丁細細就覺得不對勁,那兩個男人既然能爬下來,肯定借用了繩索之類的工具,那再爬回去,應該易如反掌。再者,屍身上沒有外傷,也無中毒變色的跡象,只有腹部深凹,一切的跡象都表明他們是被餓死的。丁細細這時才想到,那兩個男人的繩索沒準也是被猿猴搞斷了,因為沒辦法再爬上去,只好在石室裡苦挨著,誰知道一挨就挨到餓死的地步了。
  「這些猿猴真是夠精的,要是活著爬出去,一定要叫獵人來把它們都捉到動物園去。」丁細細氣道。
  「幸好我們讓風灌進來了,不然氣沒換足,我們不餓死也憋死了。」李狂藥慶幸道。
  「可是這些酒缸裡的東西都不能吃,我們也沒帶吃的下來,最多只能挨幾小時,不能等餓得沒力氣了才想辦法。」李狂藥焦心地道。
  「除了徒手爬上去,我們還能有什麼辦法?路大哥也不知道去哪兒了!」丁細細歎道,「就算路大哥有心救我們,也不放心讓他站在石坑邊上,只要猿猴輕輕一推,他就完了。」
  李狂藥苦無計策,只得氣惱地捶向石壁,把拳頭都弄破了。丁細細看在眼裡,心疼得厲害,可也幫不上忙。李狂藥不願坐以待斃,想了又想,便想拿出金笛試一試。能糊弄動物的幻術,李狂藥並不會,也學不來,但他在《醉龍神篇》中學到了酒與音樂的奧妙。若能讓猿猴們去把綠瀑布裡的猿酒喝光,它們必會醉醺醺的,不再去為難闖入猿窩的人類。
  然而,酒樂有許多種,李狂藥並不知道要吹哪一首,他瞎貓捉死老虎一樣,憑著直覺吹了從大海石上尋獲的元朝笛譜。那笛聲藉著石坑的效應,像一個喇叭,響亮地擴散著,猿猴們一聽,動作就慢了下來。而此時,綠瀑布石洞裡的猿猴也死了一大半,路建新並沒有摔出去,他仍安好地站在洞中。醉人的笛音響起後,路建新覺得頭暈腦漲,口渴得厲害,似乎只有喝酒才能解渴。
  當看到無數的猿猴跳去爭喝石槽裡的果酒時,路建新也衝動地想要去喝,可他抑制住了,並立刻盤坐下來,慢慢地緩住急促的呼吸,似乎在抵抗笛音對意識的干擾。路建新清空了雜念,就那麼坐在石子地上,好一會兒了,才把渴望喝酒的念頭消去。在路建新身旁,地上倒著許多猿猴的屍體,它們身上都有許多毒針,而那些針就是古代茶境裡歷代茶王的防身武器——大茶八卦針。
  根據茶境的典籍記載,唐朝時有一種很奇特的暗器,名叫「大茶八卦針」。所謂大茶,就是斷腸草的別稱,而八卦針是一個盒子,只要按在機關上,四十八根小針就會同時射出。不過,四十八根針與八卦圖無關,只是圍成八卦圖的形狀而已,讓人無處可躲。古代茶人經常進山收茶,身上會帶許多錢,為了安全起見,他們都會帶上防身之器,而大茶八卦針則是茶境流傳出來的。到了近代,很多茶人去鄉里收茶,還有帶槍的。
  路建新已經很少用大茶八卦針了,因為用這種東西,遲早會害到自己。若非猿猴們咄咄逼人,他根本不會出自下策,讓纏住他的猿猴死於非命。幸虧醉人的笛音忽現,否則路建新的針就要全部用完了,他也不忍心把猿猴全部殺光。漸漸地,路建新感覺到笛音是從石門後傳出來的,可為了淨心清神,他不得不繼續盤坐在地上,摒除一切雜念。
  好不容易,李狂藥發覺石坑上的猿猴都不見了,而丁細細也有點控制不住,難受得想喝酒,於是他就馬上停住了手上的笛子。正當李狂藥想大喊一聲,問路建新還在不在,能否把籐條再放一根下來,好讓他們爬上去,這時石坑深處竟傳來一聲沙啞的求救:「誰在上面,快救我上去!快啊!」
第十九章 石中劍
  那聲音就像盜版磁帶,用破舊的放音機播出來一樣,既沙啞又刺耳,聽著讓人耳朵極不舒服。李狂藥把笛子收起來,拿起手電往下照了照,雖然看不到什麼,但那張巨臉又朦朧地出現了。恍惚中,李狂藥甚至以為那喊聲是巨臉發出來的,可巨臉像是女性,而喊聲卻像一個老頭子。
  等喊聲停了,李狂藥就先朝上面吼了一聲:「路老哥,你還在嗎?」
  路建新頭暈腦漲,笛音停了,才覺得舒服一些。聽到有人喊他,路建新就急忙跨過歪倒在地上的猿猴群,回到石門後答道:「我還在,沒什麼事,你們呢?沒摔下去吧?」
  「你沒被猿猴推出綠瀑布就好,不用擔心我們。」李狂藥知道對方在開玩笑,也故意回了一句。
  丁細細揉了揉太陽穴,然後喊:「路大哥,我們不是還纏了幾根籐子嗎,麻煩你再放兩根下來。坑底好像有人,我們要下去看一看。」
  李狂藥起先不想下去,只打算回到地面,畢竟已經拿了兩顆罕見的酒母,算是很走運了。自古貪心敗事,知足常樂。李狂藥剛要說大道理,隨即就明白丁細細的意圖了,她不是貪婪,而是想爬下去救人。既然有人能在坑底呼救,那說明那裡有空氣能夠呼吸,他們無須再擔心會不會窒息而亡。
  只不過,李狂藥有點拿不準,不是不想救人,而是能不能救。坑底的巨臉那麼瘆人,底下有什麼都看不清,善類怎麼會到那種地方,說不定是古代關押的惡鬼或者妖怪,把它救上來只會貽害人間。想了想,李狂藥又覺得他太疑神疑鬼了,大概是由於環境特殊的關係吧。眼看路建新又把兩根籐條放下來,李狂藥就先抓住一根,打算打頭陣。
  丁細細忙說:「你別著急,那個人還有力氣喊救命,一時半會死不了。現在我們都不知道下面有多深,還是見機行事吧,如果籐條不能夠到坑底,到時候就爬回石坑上面。」
  「不救人了?」李狂藥詫異。
  「要救人的話,也得我們都活著嘛。況且我不是完全衝著救人才想下去的,越深的地方,越會埋藏真相,這趟那麼辛苦,誰都不會白跑,是吧?」丁細細說完也抓住籐條,準備慢慢地蕩下去。
  李狂藥心中惶惶,擔心會有埋伏,於是搶在前頭,故意加快了速度。先前,有一個東西順著籐條爬上來,那若是善類,早就呼喊了,明顯是想偷襲,卻被猿猴意外地阻撓了。巨臉、呼救的人、爬上來的東西……坑底會不會還有未知的生命,等著他們去發現?李狂藥壓抑著心中起伏的情緒,不願再多想,只提高了警惕,稍有風吹草動就摸向腰間的匕首。
  大約又往下二十多米,空氣愈發沉悶,聞不到猿猴石洞的野果香了,李狂藥就猛地停住,問丁細細有沒有感到頭暈。坑底太深,風勁再大,也很難在幾小時內把空氣全部換淨。再說了,求救的人早不喊晚不喊,現在才喊,也許是想把他們騙下去。丁細細卻很放心,在她看來,石坑通風前,要是有人在底下,怎麼沒悶死?這就說明底下有空氣呼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