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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節

  「怎麼可能?」李狂藥納悶道,「我們還沒走過去,青猺怎麼知道有人來了,還興奮地放屁了?它們鼻子靈過頭了吧?」
  「是啊。我們離那邊還有百來米,難道同伴去通知它們,想對我們圍追堵截?」王歐陽不忘笑道,「本來可以學紅軍撒腿就跑,但前後都沒路子了,這可難辦了。」
  「我這裡還有點張老頭給的酒,要不……」
  李狂藥沒說完,王歐陽就搖頭道:「不行的!我葫蘆裡的酒跟張老頭的有天地之別,他的酒對青猺沒用。」
  李狂藥頭疼起來,前後進退不得,這該如何是好。虧得李狂藥機靈,於是用腰刀劃了外衣,撕了一大塊布下來,然後用張老頭的酒把布塊沾濕。這樣一來,混有酒液的布塊能防住有毒的青煙,不至於完全把青煙吸進身體裡。至於那群青猺嘛,李狂藥手握一把鋒利的腰刀,要殺一群倒不難,只是不能保證不會被青猺咬傷。
  王歐陽有樣學樣,也用沾濕酒液的布塊蒙住臉,並盡量讓呼吸緩下來。可這樣還是不夠,因為蒙上酒布了,那股濃烈的臭味還是遠遠地就聞到了。王歐陽心想,這些青猺跟隨黃牧笛在此地待了許多年,又繁衍出一大群來,恐怕和尋常的青猺不一樣了。當看到李狂藥準備去大開殺戒,王歐陽就叫住他,先別急著過去。
  「怎麼了?」李狂藥愣道。
  「你這樣撞進臭屁青霧,肯定要中毒的。」王歐陽實話說,「你還想幫你們李家還錢,對吧?」
  「我們前進不得,後退不行,那該怎麼辦?」李狂藥不甘心,「我出去拚一拚,也許把它們都殺了,青霧就散了。」
  「這霧太濃了,你還沒靠近洞口,估計就暈倒了。」王歐陽不贊同。
  李狂藥確實聞到了臭味,現在人已經有點暈眩了,就是因為如此,他才想豁出去拼一下。當王歐陽把實際情況講明了,李狂藥的士氣就被挫了幾成。這時候,王歐陽卻笑起來,一點兒也不苦惱。李狂藥不明白王歐陽為什麼笑,真不知道這老伯太樂觀,還是被臭屁熏得瘋掉了。
  王歐陽一邊笑,一邊將金葫蘆擰開,然後說:「我看你人真的不錯,底子也好,至少你你叔叔要強多了。」
  「現在說這些敢嘛?」李狂藥一頭霧水,「有什麼話,等我們出去再說。」
  「你這個樣子出得去才怪!」王歐陽講道,「算你小子幸運,今個兒遇到了我,我收你當徒弟吧!」
  李狂藥先是喜出望外,可想到身處險境,這話提得太不是時候了。如果王歐陽願意的話,李狂藥自然是求之不得了。要知道,王歐陽是五仙之一,雖然那是別人瞎取的名號,但中華酒人何其多,能讓大家這麼稱呼的,那人肯定就有點本事。再說了,王歐陽生性淡泊名利,熱血心腸,不會勾心鬥角,實實在在是一個大好人。這些年來,李狂藥沒得到李狐的任何指點,可他又很想學一些酒的東西,現在王歐陽肯收他做學徒,真是天大的好事。
  王歐陽看穿了李狂藥的心思,便笑著說他們暫時死不了,現在提收徒弟的事只不過要給李狂藥一樣非常珍貴的東西。這東西不傳外人,只傳給王家歷代子孫,除非受贈方是王家人的至親。只要得到那件東西,李狂藥就不用怕青猺臭屁,也不用怕被它們咬傷中毒了。李狂藥聽到這句話,高興得不知說什麼了,心裡還想,究竟是什麼東西這麼厲害,莫非是天上的仙丹?
  只見,王歐陽將擰開的金葫蘆倒轉,搖了一下子,葫蘆嘴就掉出兩粒金色的小丸子。王歐陽惆悵起來,對李狂藥說那是王家歷代的心血,是一種用天下百種名酒凝成的丹藥。雖然沒有仙丹那麼神,但吃了以後能強身健體,尤其能防毒氣。王家人因以墳頭酒(即龜靈酒)而出名,少不了去古墓溜躂,而古墓有毒氣,所以就有了這種以酒丹克毒的東西。
  「你別看酒丹小,從它製成開始,已經在這金葫蘆裡待了一百年了。我那晚在中山見你時,酒丹正好滿了一百年,那些流浪狗是被酒丹吸引過來的。」王歐陽望著手心的兩粒酒丹,歎道,「這兩粒酒丹據說是我太爺爺做的,本來家裡人要給我和媳婦用,可我沒成親,另外一粒就給你吧。但你要答應做我徒弟,否則你就只好等死了。」
  「我當然願意!」李狂藥喜道,沒想到危急當前還遇到這種好事。
  「那你以後別叫我王老伯了,難聽死了,別跟小丫頭學!」王歐陽嫌道,「我以前有個徒弟,他叫我歐陽公,你也這麼叫吧。」
  「歐陽公!」李狂藥立刻叫道,可又想「以前有個徒弟」是什麼意思,難道那個徒弟死了?
  「快吞下去,然後喝口酒。」王歐陽見青霧逼來了,便將酒丹分掉,「我也是第一次用這東西,有沒有效果不清楚,你要死了,可別怨我騙你當我徒弟。」
  李狂藥笑著搖了搖頭,將酒丹吞下去了,又喝了一口酒。隨即,李狂藥就感覺好像一團火掉進肚子裡,把血液都燒得沸騰起來。李狂藥喘著粗氣,摸了摸臉,跟發燒一樣,熱得他出了許多汗。這酒丹可能泡太久了,凝聚了太多的酒力,吞下去後,人就像醉了似的。
  這時候,青猺們一擁而上,朝洞裡撲來。李狂藥覺得渾身是勁,需要發洩一下,提起腰刀就衝過去。頃刻間,跳起來的青猺被腰刀斬殺,一個不留。李狂藥殺出一條血路後,闖出了洞口,外面青霧瀰漫,還未退去。王歐陽從後面趕來時,撿起了李狂藥掉在地上的手電,他一進來就將洞外照亮,可一下子就呆住了。
  李狂藥還驚訝道:「這是哪裡?」
第十四章 抓牆聲
  洞口外繚繞著層層青煙,掃開了一層,又有一層。李狂藥身體火熱,青煙撲來時,竟自動彈開了。青猺見放屁無效,一個個地張嘴咬人,眼看一隻隻地被李狂藥幹掉了,還不怕死地衝上來。李狂藥一邊殺退青猺,一邊奇怪地望著洞裡,覺得很眼熟。好一會兒了,李狂藥才想起來,這不就是他們剛才待過的棺材洞嘛,被抹去灰塵的那塊石頭上還刻著篆文「西天寶洞」呢。
  王歐陽跟出來時,一眼認出這裡是同一個棺材洞,可他們又沒走進岔道,直直地只有一條路,怎麼會走回來了。這裡有這麼多棺材,又有一個剛死不久的老女人,沒準兒遇到鬼打牆了。王歐陽走出裂口洞時,心裡那麼想,走出來了卻覺得不對勁。因為洞口沒有濃郁的酒氣,當時逃走時,他在洞口吐了一道酒霧,即使散去了也會留下強烈的氣味。這麼說來,他們沒走彎路,至少沒有走回原來的裂口洞。
  李狂藥一陣廝殺,滿身是血,那狠樣逐漸鎮住了青猺群,它們紛紛圍在遠處,肆機再動。王歐陽見狀,拍了拍李狂藥肩膀,對他說:「行了,別再殺了。我們找別的路子吧。」
  「我們是不是又回來了?」李狂藥說話時沒回頭,依舊盯著隱在青煙裡的青猺。
  「你說得對,剛才的路白走了。」王歐陽打了哈欠,「我都困死了,肚子也餓了,看來今晚是不能睡,也不能吃了。」
  「青猺的肉有毒嗎?沒有的話,我們烤幾隻來吃吧?」李狂藥也是飢腸轆轆,他說,「我們都帶了起火的東西,不是嗎?」
  「你拎幾隻帶身上,我們到別處再起火吃他們。」王歐陽舔嘴唇地說,「順便把掉在地上的棺材板也撿了,免得再去找生火的東西。」
  「我們去哪兒?」李狂藥怕又像剛才那樣,繞了一圈又回到原地,浪費體力。
  實際上,王歐陽已經弄明白他們為什麼又回到原地了,因為裂口洞是個U型洞。人走進一個洞口裡,會從另一個洞口走回棺材洞,再怎麼走都是白費腳力。這裡有十幾個裂口洞,恐怕很多都是同樣的情況。苗女善於用假像迷惑人,真正能邁入西天寶洞的絕非是四周的那些裂口洞,一定還掩蓋在看不見的地方。剛才他們受青煙逼迫,不得已才退進洞裡,幸虧洞內沒有害人的東西,否則空間那麼窄,遇到危險都不好對付。
  黃牧笛沒有把酒賣掉,不可能很富有,因此也沒財力將踏白古城下的洞府大範圍地改造。最多,黃牧笛用了障眼法,在去藏酒地的必經之路動了手腳。之前,聽李狂藥懷疑有洞口壓在棺材下,王歐陽當時不大信,現在一想,也許新徒弟真的說中了。這裡是青藏高原和黃土高原的過渡地帶,地震頻發,地貌會變,地下空間也能變。
  王歐陽望著青煙裡的棺材,心想是不是哪個棺材下壓著一道新出現的裂口,通向黃牧笛的藏酒處呢?
  果然,不等他們做反應,那群青猺懾於李狂藥的殺氣,找不機會反撲了,就朝一口放在邊上的棺材跳去。那口棺材和其他棺材一樣,並不算太大,可幾百隻青猺從腐朽的窟窿眼鑽進去時,竟沒有將棺材擠爆。王歐陽大步走進青煙裡,跟到那口棺材前一看,卻沒見到秘密入口,只有許多小窟窿,青猺就是從窟窿裡鑽走了。
  「它們有幾百隻,不可能都在窟窿裡,我們腳底下肯定還有空間。」王歐陽說,「地震發生過那麼多次,難保不震出更多的洞來。酒藏得越深越好,黃牧笛這苗女肯定也是那麼想的。」
  李狂藥眉頭一皺,站在旁邊答道:「歐陽公,你是不是說錯了?我們不是在廣東看過那張照片嗎,那些酒和酒器都擺在一個土窯裡,不在這種地方吧?會不會找錯了?」
  「傻小子!你不准李狐把東西擺在土窯裡照相好了,再放到別處嗎?」王歐陽講道,「他肯定要放在隱蔽的地方,否則還不如丟到大街上安全。」
  「那入口不在棺材下,又不在那些裂口洞裡,該不會我們選錯路了吧?」李狂藥一邊說,一邊吹開濃臭的青煙。
  王歐陽也納悶,總之西天寶洞四個字刻在石頭上,那麼洞口不會離得太遠,否則黃牧笛不會把在灰塵上搞了一個詭計。為了確定所有的裂口洞都沒有問題,王歐陽就叫上李狂藥一起把四周的洞走完,看是不是都屬於U型洞。一連走了幾次,他們都繞回棺材洞裡了,這不禁地讓他們感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在來回走時,李狂藥覺得體內的那股火越燒越旺,眼淚都要流了。王歐陽也有點吃不消,站在洞裡時還坐下來休息了一會兒,嘴裡吐的氣都能把人熏醉。趁著間隙,李狂藥就問酒丹怎麼製作,為什麼不多制幾粒。而且,酒丹浸在百酒裡過了一百年,居然沒有溶在渣滓,這實在讓李狂藥感到不可思議。
  王歐陽坐在地上,大口喘氣,聽到新徒弟這麼問,便說酒丹豈是想制就制的?殊不知,酒丹的原料極難找尋,因為它只存在於數百年酒窖裡。那類酒窖的泥柔軟細膩,混有五彩之色,在它的深處有時會凝結出石頭一樣堅硬的金色粒子。這種金粒就是酒丹的原料,可因為只存在於珍貴的酒窖深處,所以很難找尋。你隨便去挖人家的百年酒窖,誰不會跟你拚命?王家的祖先是趁亂世之時,尋到一座主人死絕的三百年酒窖,挖了幾天才找到的兩顆金粒,因此異常珍貴。這種東西在濕潤柔軟的窖泥裡凝結而成,酒液的浸泡不會將它溶解,反而會繼續凝聚酒裡的精華。
  王歐陽把話講完,一口熱浪就衝出咽喉,嗆得嗓子好辣,一下子說不出話來。李狂藥一樣好不到哪去,多虧他酒力很好,要不然早就醉死在洞裡了。原先,李狂藥以為王歐陽誇大其辭,當吃下去了,效果久久不消,他才驚訝這酒丹的神奇。因為吃了酒丹,而拜一位前輩作師傅,這真是幸運了。
  在洞裡坐了好一會兒,在火熱的感覺褪去後,他們的飢餓感越來越明顯,於是就想先生火把殺死的青猺拔毛乾淨,再好好地烤一烤。李狂藥先把裂口洞都走了一圈,實在找不到西天寶洞的入口,然後才在棺材洞裡生火,順便把青煙燒退。王歐陽嚷著肚子餓了,燒了火後,馬上架起拔掉毛的青猺翻烤。
  李狂藥坐在棺材上,來回張望,就怕青猺聞到肉香,又會竄出來。為防萬一,王歐陽就叫李狂藥塞幾塊石頭,把棺材裡的窟窿眼堵住,省得他們老去盯著。就在這時候,李狂藥想起來,之前看見棺材洞附近有鬼火,也許是前面的人用火燒退青猺。現在市井裡有一種噴火槍,不算是武器,只用來清潔豬蹄等物的毛髮,到處有賣。
  王歐陽在烤青猺,肉香味讓他口水都流了,根本沒在聽李狂藥講話。李狂藥也很餓了,便不再去糾結那些問題,只肯定西天寶洞的入口在棺材洞裡,走在前面的人已經進去了。不過,李狂藥很想也買把噴火槍,到時候再遇到青猺這種兇猛的野獸,他就能痛快地噴死它們了。
  過了近半小時,棺材洞裡靜悄悄的,沒有再發生狀況。王歐陽烤好了兩隻青猺,分了一隻給李狂藥,倆人就像餓死鬼一樣地開吃起來。雖然沒用調料,但青猺的肉嫩香可口,沒有半點腥味,讓他們吃了還想再吃。同時,酒丹的猛勁也慢慢褪去,兩人變得精神抖擻,哪怕再來一千隻青猺也不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