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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節

  既然軍方已經插手,我們根本沒必要再趟渾水,直接撤出去就好了。我知道方星很疲憊,想找個地方供她好好睡一覺。
  「南哥、方小姐,去飛機上吧,我有最新的布蘭妮單曲放給你們聽!」天衣有縫所關心的問題總是遠離現實塵囂,不食人間煙火似的。別人在這裡嚴陣以待捕捉怪獸,而他卻只惦記著性感歌星的甜美嗓音。
  我們三個離開廢墟,上了那架靜止的直升機。戈蘭斯基和本菲薩傲然站在籠子側面十步之外,冷靜地等待著不速之客的來臨。
  「關於軍方的行動,你知道多少?小天,現在咱們不要開玩笑,是很緊急的正事。」鬼墓下的伊拉克士兵早已死於黎文政之手,現在那個「特洛伊木馬」計劃已經徹底毀滅,不必擔心細節曝光了。
  我開始對戈蘭斯基的捕捉計劃感到擔心,其實他根本不瞭解那些貓科殺人獸的恐怖之處。鬼墓中的一切,沒有親身經歷的人是無法體會的。
  「我其實什麼都不知道,上周打電話去你家,關伯說你跟方小姐到伊拉克鬼墓來了。戈蘭斯基對你很關心,馬上聯絡巴格達美軍基地的朋友,密切注意鬼墓這邊的情況。通訊衛星已經收錄到了瘋人鎮發生過的一切,當流沙爆發時,戈蘭斯基便得到了特批權,帶領三個小分隊趕到這邊來。我很擔心你,就從『零谷』飛過來,參與了營救行動。」
  天衣有縫不再嬉笑,認認真真地回答了我的問題。
  方星立即插嘴:「那麼,美國人早就發現鬼墓下的秘密了?」
  天衣有縫搖搖頭:「我不知道,對於政治和鬼神,我同樣敬而遠之。」
  我悲哀地長歎:「很有可能,以美國人現在的通訊控制能力,伊拉克人怎麼可能是其對手?只不過目前美國人需要維持巴格達的局勢穩定,還沒有餘力對付待在地下的人罷了。也許是巧合吧,黎文政單槍匹馬毀滅了鬼墓,豈非正好是幫了海軍陸戰隊的忙?無聲無息地便將紅龍的餘部一起消滅。」
  任何人、任何勢力、任何國家企圖與美國對抗,都無一例外地在這個太平洋東岸的超級大國面前碰壁,最終以血的教訓證明自己的無能。
  機艙裡懸掛著四塊超大型液晶屏幕,依次顯現的是瀑布、五重鬼樓正面、湖面、逃生洞口四個地方的畫面。很顯然,是切尼在下面放置了無線攝錄設備,能夠及時地掌握所有情況。
  「這些黑乎乎的傢伙好像蠻有趣的,是出自於普通家貓的變異品種嗎?」天衣有縫伸指彈了彈第二塊屏幕,一大群殺人獸正在鑽入立柱下面壓著的地宮裡去。
  我希望唐槍會沒事,他這種頂級盜墓者,總是能夠在沒有路的地方自己開一條路出來,等別人以為他身處絕地時,本身早就幡然脫困,悠然自得。
  「喔,來了來了,南哥,有一隻怪物已經爬到了逃生通道的一半,很快就能出來。」天衣有縫興高采烈地大叫著,抄起座位旁邊的一支衝鋒鎗,顯出躍躍欲試的樣子。他天生喜歡新鮮玩具,這次一定也是把殺人獸當成了可以逗弄戲耍的玩具。
  我奪下他手裡的槍:「那是一隻殺人獸,不是動物園裡的馴化動物,要命的話,絕對不要靠近它。」
  如果他能意識到殺人獸的腳爪有多鋒利,就不會感到絲毫興奮了。
  美國人在上世紀七十年代,曾做過很多生物武器試驗,雖然極力封殺消息,但仍有一些被異國間諜刺探到。我懷疑戈蘭斯基捕捉殺人獸的目的,大概是與生物武器有關。他的正常身份是江湖遊俠、異術界高手,但在這個世界上,一個人往往有幾重身份,能夠輕易拿到美軍基地特批令的,其另一重身份必定非常複雜。
  直覺上,我認為這種計劃未必能成功,因為現代化戰爭的發展日新月異,這種所謂的「生物武器」需要一個極其緩慢的培育過程,三年五年內根本看不到成效,必將會被五角大樓拋棄。
  那只屏幕上,顯現出了一隻殺人獸飛快地以洞壁上的凹凸點為支撐上行,比人類的動作起碼要快上兩倍,而且不必借助於任何繩索。
  切尼突然打了一聲口哨,緊跟著,那只殺人獸從空口裡飛躍上來,一頭撞上了鋼筋籠的頂部。籠子一震,但切尼的手下立刻拖著鐵索向西面猛跑,把殺人獸脫離洞口,籠子的底部鋼筋柵欄也自動復位,捕捉計劃算是大功告成。
  「這麼順利?我靠,連我也能搞定啊,何必弄這麼多人來,劍拔弩張的,嚇都要把人嚇死了!」天衣有縫繼續發表著自己的感慨。
  殺人獸發覺上了當,四隻爪子同時透過柵欄,插入金黃色的沙地上。只是沙地沒有絲毫的阻力,轉眼間它就被脫離了井口十幾米。
  方星苦笑:「是咱們太笨還是太沒有戰鬥經驗了?他竟然能這麼容易得手?」
  整個捕捉過程歷時三分半鐘,那怪物甚至來不及抵抗,便成了美國人的戰利品。這是一隻成年的殺人獸,它正躬起身子,血紅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那群拖著鐵索的士兵,喉嚨裡不停地發出壓抑不住的憤怒嘶吼。
  天衣有縫再也按捺不住,嗖的一聲躍出機艙,根本不顧我的阻攔,舉著一隻數碼相機向籠子跑去。
  「在他眼中,落網的殺人獸就像一隻玩具熊,對不對?」方星疲憊地長歎,臉色蒼白如紙。她深深地倚在座位裡,沉沉地打了個哈欠,眼皮都快抬不起來了。
  「可是,我們都知道,那是目前所見的最危險敵人,難以馴化。美國人的如意算盤,只怕又要落空了。」我對那些總喜歡異想天開的科學家們並沒有好感,他們在實驗室裡推斷出來的創造性結論,往往毫無實用價值。
  「沈先生,還是省省心,別管太多了。我們兩個能逃出來,得多謝美國人的關照,從這一方面來說,我祝願他們能夠心想事成,揭示殺人獸的成長秘密……」她喃喃自語著,閉上眼睛,迅速地睡了過去。
  我找到一張軍毯,替她蓋在腿上,不顧滿身的疲累,跳下飛機,追趕天衣有縫。
  「切尼,叫你的人準備撤離吧!」戈蘭斯基大聲發號施令,這讓我更加懷疑他的真實身份。
  在五角大樓的價值觀念裡,奉行「歡迎江湖大人物加入」的原則,只要是黑道上的出名人物,都能憑以往的功績從五角大樓換取一定的職務和美金,這跟演藝圈裡「演而優則唱」是一個道理。
  切尼等人正在試著把那籠子拖向另一架直升機,其中一個士兵靠得籠子過近,正在彎腰搬走擋在籠子前的一塊石頭。「嗚嗷」一聲,蓄勢待發的殺人獸陡然向前一衝,狠狠地撞在籠子一側,閃電般探出爪子,抓在那士兵的左肋下。
  我此時剛剛走到切尼身邊,幾乎不假思索地抓住他肩上的突擊步槍,向著籠子狠狠地連續兩個點射。子彈擊中了鋼筋柵欄,濺出一長串燦爛的火花,但卻對救援那無辜的士兵毫無用處。
  拖著繩索的七名士兵同時舉槍,近在咫尺地向殺人獸形成了夾攻態勢。
  海軍陸戰隊的核心思想便是「團結協作」這四個字,教官們恨不得把這條原則寫入每個隊員的腦子裡,要他們永遠記住。正是因為這一原則,陸戰隊才能在各個大洲、六十多個國家的內戰、外戰中攻無不克,戰無不勝。
  切尼掙脫我,大步奔跑到籠子側面五步之外,槍口死死地指向殺人獸的頭頂。
  這時候,只要一聲令下,怪物便會被射成蜂窩,這也正是我願意看到的結果。
  那被襲的士兵早就痛得昏迷過去,被殺人獸的左爪狠狠地箍在籠子上,下半身瞬間被鮮血濡濕。
  切尼的右掌舉過頭頂,準備發出射擊手勢,戈蘭斯基驀的大叫:「不許開槍,所有人聽著,不許開槍,務必要保證這隻怪物毫髮無損地活著離開。」
  所有的隊員變得面無表情,只是死死地抱著槍,瞄著那殺人獸。
  切尼愣了愣,緩緩地放下自己的右掌,低聲喝令:「全體,放下槍,等候命令。」他率先垂下了槍口,其餘的士兵也謹遵命令,默默地放棄了進攻的打算。
  在戰場上,士兵以服從命令為天職,我又一次見識到了海軍陸戰隊鐵一般的紀律,就算見到朝夕相處的戰友即將命喪怪物爪下,也會對上司的命令一絲不苟地執行。
  「嘿霍——」本菲薩雙臂一震,飛躍到籠子前面,左手輕輕地搭在殺人獸爪子上,立刻便沾染了那士兵的血。
  「大家退後,獵命師會解決一切,全部退後。」戈蘭斯基又一次下令。
  一陣風吹過來,濃濃的血腥氣立刻充盈了整片廢墟,守護在外圍的士兵如臨大敵般嚴陣以待,槍口一致對準廢墟內部。我甚至懷疑一旦局面失控,他們會毫不客氣地開槍,將處在包圍圈裡的所有不安定因素全部消滅。
  夕陽正在緩緩垂下,西天的晚霞被渲染上一層又一層瑰麗的金邊。對於嚮往大漠風情的遊人來說,這將是最美的一幕,可以激發吟遊詩人的淺唱或者低詠,他們誰都不會想到此刻的大漠深處,竟然蘊藏著如此沉重的殺機。
  「啪啪啪」,天衣有縫不停地拍攝著,根本不管現場氣氛如何。這就是他,一個無視人間萬象冷暖的天才,一個毫不遵循常人思維的怪人,也許只有這種人,才會在某個領域內成為出類拔萃的大人物。
  本菲薩的另一隻手輕拍著鐵籠,嘴裡輕輕叫了幾聲,如同夜梟悲號。
  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他身上,現在還能沉得住氣的只有我和戈蘭斯基兩個人了。他臉上一直帶著淡淡的微笑,彷彿只是在觀看一幕有趣的恐怖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