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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節

  「現在已經清醒了?到底什麼事讓你又變成這副熊樣了?」吸著煙,方榕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冷冷地注視著狼狽不堪的羅發榮問道。此時的羅發榮已經脫掉了濕透的衣服,就那麼只裹著一條大浴巾出現在他面前,本來就不多的頭髮濕乎乎的貼在頭皮上,還不時的有水珠在往下滴,看上去很是狼狽。
  「阿嚏!」猛烈的打了個噴嚏後,顯的越發狼狽的羅發榮癱在了沙發上,低著頭躲閃著方榕的目光,只管低聲嘟囔道:「你把我弄感冒了。」
  「少廢話,到底怎麼了?」方榕眼中精光一閃,有些不耐煩了。
  「下午我去給你報名,順便找熟人打聽了一下這次拳賽的消息,發現情況不太妙。」順手也從桌上的煙盒裡取過一支煙點上,羅發榮蜷在沙發上似乎很不情願地嘟囔著。
  「怎麼?」方榕微微一愣,前傾著身子問道。
  「這次的報名費是一百萬美元不錯,可是程千里那傢伙到底是外行,他並不知道這次來參加比賽的到底是些什麼人。」噴著煙龍,羅發榮逐漸恢復了平靜,語氣也沉穩了下來。
  「哦?」方榕沒有多問,只是輕輕揚了揚眉毛。他知道羅發榮只是在整理思緒。
  「小方你也知道,就黑市拳賽的水準來說,咱們這邊參加拳賽的拳手水準最高也只是在國內頗有名氣,和世界頂級的那些高手有多少距離咱自己明白。可是這次,之所以報名費這麼高,獎金那麼豐厚,就是因為這次比賽還有四個當今世界頂級的超一流高手參加,亞洲地區各地黑市拳壇的霸主也來了不少。這怎麼能叫我不擔心呢?」長歎著,羅發榮只是茫然的吸著煙,打住不說了。
  「這麼說是你對我沒信心?」方榕聽完並沒像他想像中一般跳了起來,只是摁滅了手中的煙頭,淡淡地問道。
  「話不是這麼說,小方,我要是對你沒信心,就不會在知道這些後還是硬著頭皮報名了。只是我回來以後,越想越為你擔心,可你又睡了,不讓人打攪,所以只好自己在這裡喝悶酒。」臉上爬上一抹苦澀的微笑,顯得越發憔悴了的羅發榮解釋道。
  方榕心裡小小的一個波動,忽然就明白了自己為何在多年之後,明知道羅發榮已經潦倒了的時候,還會自覺不自覺的找上他,在白天和程千里訂約分錢的時候,還會拉他一把。
  原來在自己心目中,這個在別人眼中的羅剝皮,畢竟還有他可取的一面,最起碼,在這個徹頭徹尾沒有溫情和道義,只認金錢和實力的黑市拳壇,在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圈子裡,從認識他開始,他就不曾真正對旗下的拳手做的太絕過。
  就連自己,這個當年他眼中絕不可缺的搖錢樹,在自己下了決心要走的時候,他也只是黯然的忍痛選擇了放棄,並沒有用那些卑鄙的手段留難或者對付自己。
  可這,是不是就是他今日被人坑到如此境地的原因呢?畢竟,在現今這個連普通社會都物慾橫流、殘酷似鐵的世上,原本就黑暗到不見天日的黑市拳壇裡的齷齪和無情可想而知。
  像他這樣的人倒下去,可能真的只是遲早的事。
  想到這裡,方榕忽然有些淡漠的笑了起來。一面承認現實這麼冷酷,一面自己卻又自覺不自覺的想幫他一把,自己的行為又何嘗不是可笑的厲害?
  「小方,怎麼了?你覺著我這擔心很可笑?」羅發榮顯然誤會了他的笑容,有些不高興的瞪著他問道,連煙都不抽了。「當然不是了,羅頭你誤會了。除了你剛說的那些人,咱們這邊還有誰也報名了?」方榕笑了笑,又點起了一根煙。
  「這邊只有周光頭替那小子報名了,其餘的幾家因為財力和手下沒有夠水準的拳手,都放棄參賽了,不過聽說這次外圍的賭局的盤口開的非常大,特別是下午程千里專門為你開出的盤口,是咱們這裡接受下注最多的,不過到目前為止,並沒有他預期的龐大投注進入。
  「這也從另一個角度說明那些深知拳市內幕的那些大佬們也並不看好你,儘管你曾經在這裡有不敗的神話。畢竟,那幾個頂級高手的實力太恐怖了!」說著說著,羅發榮的臉色又陰沉了起來。
  「羅頭,能不能查到他們的實力和以往參賽的資料?」
  「都在這裡,你自己看看。我看得都驚出了一身汗,超一流高手的實力和戰績,實在叫我不能不擔心。」說著,羅發榮從茶几下的提包裡拿出一疊資料來。
  方榕接過來一看,第一頁上便用紅筆勾畫出了四個頂級高手的戰績和實力介紹。
  約翰馬庫斯,綽號「地獄魔王」出生於南美,來自西伯利亞訓練營,身高一米八八,體重一百零二公斤。臥推一百六十公斤,深蹲五百二十公斤。以往戰績:一百六一戰全勝,其中一百一十四場擊斃對手。
  梅裡霍根,出生於加納,綽號「食人魚」,身高一米九六,體重一百一十三公斤。臥推一百四十公斤,深蹲五百八十公斤。以往戰績:二百六十七戰全勝,其中一百七十七場擊斃對手。
  桑德托迪薩,出生於菲律賓,身高一米八十,體重八十八公斤,臥推一百公斤。深蹲四百九十公斤。以往戰績:一百三十二場全勝,其中九十七場擊斃對手。
  弗蘭克齊亞,出生於泰國,綽號「鱷魚」,身高一米八一,體重八十公斤。臥推一百零五公斤,深蹲五百二十公斤。以往戰績:二百零一場全勝,其中一百三十一場擊斃對手。
  靜靜的翻看著這些頂尖黑市拳手驚人的過往戰績和實力資料,方榕的臉上並沒出現羅發榮設想到的任何沮喪。等了一會,他有點急了:「怎麼樣?小方,有把握嗎?要是沒把握的話,等天亮了我去想辦法退出比賽,犯不著為了錢把自己命送掉。這些天我算是明白了,人有時候真的不能光為錢而活著。」分外誠懇的,羅發榮伸手握住方榕的胳膊勸道。
  「我已經很久沒見過大海了,有些怪想的。」輕輕地放下手中的資料,方榕笑著道。
  「小方,千萬別硬撐,這幾個人真的很難對付,他們幾個都有開場幾秒就擊斃對手的記錄,而且格鬥技術掌握的非常全面,所以我才……」
  「所以在你的資料裡並沒寫他們的擅長的絕技是什麼對吧?我明白的,像他們這些人,不管用那一種格鬥技巧都足以在瞬間致人與死地,所以根本無所謂什麼擅長或不擅長,我明白的。」輕拍著一臉憂色的羅發榮的肩膀,方榕卻倒過來安慰他了。
  「你真有把握?」半信半疑的羅發榮從沙發上坐起來了。
  「難道羅頭你忘了當年你給我取這個暗修羅的綽號時的情景了嗎?」方榕的臉色變得嚴肅了起來。
  「那怎麼會忘記呢?」也許是感覺到冷了,羅發榮渾身一顫,打了個哆嗦。
  「那你還擔心什麼?快去睡吧,我出去走走,太久沒來這裡,想去海邊看看日出,你醒了就來老地方找我吧。」淡淡地展顏一笑,方榕站起身,走到門口,突然停下回頭道:「別忘了帶包煙。」
  ※※※
  「王小明,你醒了?感覺怎麼樣?能說話不?」在省城醫院的急救室內,王小明剛從至深的昏迷中睜開眼睛,還沒從肩膀撕裂般的疼痛中明白過來室怎麼回事呢,一直在焦急的等他醒來的那兩位警官就開口問話了。
  「這是在哪裡?我肩膀怎麼這麼疼?」迷迷糊糊的轉過頭,王小明並沒看清面前的人是誰就沙啞著嗓子問道,他還弄不明白自己現在到底是在那裡。
  「你在醫院裡,你肩膀受傷了。」一邊等候著觀察他傷勢的大夫忍不住了。
  「王小明,你還記得前天夜裡你做過什麼嗎?」等了近一天一夜的警官也忍不住了。
  「前天夜裡?」王小明有些眩暈的閉上了眼睛,到這時,他昏昏沉沉的大腦裡已經想起發生過的事了。
  「王小明,你年紀還輕,做過什麼要好好給我們說,可千萬別自誤,這次你闖下大禍了。」一看他又閉上了眼睛,一直沒說話的另一位警官也急了。
  「我什麼都想不起來了,我頭好暈,我好累啊。」半睜著眼嘴裡嘟囔了兩句,已經下了決心什麼都不說的王小明又昏昏沉沉的睡過去了。
  兩個警官只能面面相覷著歎了口氣,坐在一邊又點起了煙。
  ※※※
  方榕慢跑到海邊的時候,天還剛剛有點濛濛亮,在深邃微白的天空中,還有幾顆寥落的晨星在那裡閃爍著漸漸淡下去了光輝。靜謐的海灘上,伴隨著波濤永不停歇的節奏,零星的散落著幾個朦朦的身影,此時也如方榕一般,深怕打破了拂曉的寧靜,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邊等候著日出來臨。
  盡力深長的呼吸著沙灘上微帶鹹濕的空氣,方榕靜靜的站在海邊放眼遠眺,就在那水天融為一體的蒼茫遠方,淡淡的縹緲晨霧瀰漫的海平面上,已經隱隱約約泛起了粉紅色的霞光。隨著霞光的慢慢散開,深邃微白的天空抖掉了青藍色的面紗,換上了粉色的新裝。廣袤的大海也隨著這片金粉似的雲霞的擴散,蕩漾起了金色的波濤。
  「嗨,我說你是在跟蹤我嗎?怎麼我到哪裡都能碰到你?」就在這時,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就在方榕的耳邊響起,打斷了令他沉醉的晨曦。
  「怎麼是你?也來看日出?」本來有些不悅的方榕一轉身,就看到在朝霞的映照下,顯露出一種猶如天使般神色的少女。在心裡微微一顫的瞬間,他剛剛冒起的閒氣轉眼便消失的乾乾淨淨。
  竟然在這裡又再次碰上那位酷似葉楓的少女。方榕一邊竭力淡淡地打著招呼,一邊不由的在心裡呻吟了起來:「老天,你到底要玩我到什麼時候才甘心?」
  「別說的和真的一樣!看日出?我看是藉口吧?」意似不屑的撇了撇嘴,就在越見燦爛的朝霞輝映下,說話的少女臉上也蒙上了一層光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