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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節

  「很煩?煩就煩吧,反正成長的腳步我們都阻擋不了。」不知怎的,王小明心裡忽然閃過一句也不知道從那裡聽來的話,文縐縐的冒了出來。
  「哈,小明,忽然發現水平見長啊,也開始讀書了麼?」太過劇烈的反差瞬間讓小蔣回到了從前,想都不想的譏諷張口就冒了出來。這多年來,她最氣王小明的,就是不肯多讀點書,不管她用什麼方法。
  「嘿,蓮姐,你又來了,我算是怕你了,我有事先走了,下午再來看你。」臉色再次泛紅的王小明招架不住兩人之間氣氛這麼劇烈的變化,抬腳飛快的溜了。
  望著王小明矯健的背影,小蔣久久無語。
第八章 亂雲
  「怎麼樣?現在死心了吧?」從書店出來,原本有些不快的劉英奇撇了撇嘴輕笑著問道。
  「是啊,楓姐,這個方榕不但做事不負責任,就連說話也儘是謊言。你看昨天不是還一臉忠厚的說要請咱們吃飯,盡盡地主之誼,現在都快一點了,還是不見蹤影。我看你還是死心吧,我擔保他今天不會來了。」一邊的小倩也氣鼓鼓的在葉楓耳邊煽著風。
  「我不信他是這樣的人,店裡的那小姑娘說他去配眼鏡了,咱們還是再等等吧,等到兩點,如果他還不來的話,咱們就走。英奇,你說好不好?」葉楓忍著心頭的不悅,和顏悅色的對著又微皺起了眉頭的劉英奇道。
  她真的打心眼裡就不希望方榕今天還會爽約,特別是在昨夜明顯表現出受了傷害模樣的劉英奇面前。
  昨晚,她和小倩一回到賓館,就聽劉英奇下面的人說他生病了,身體不舒服,早早就躺下了。
  那時,看著給她回話的年輕人暗裡窺探著自己臉色的樣子,葉楓心裡也覺得有些不安和虧欠。仔細想想,白天一整天自己都惦記著方榕的事情,根本沒考慮他會有什麼感受。
  等進了劉英奇的房裡,看到他臉上罕見的那一抹蒼白和注視著自己的雙眼中那關切的目光,心裡歉疚的感覺就更深了。
  更難得的是劉英奇什麼都沒多問,只是緊緊的抱著自己的腰,像個孩子一樣把頭依偎在自己的懷裡時的那種依戀和軟弱。
  那一瞬間,她心扉裡全是深深的愛憐和感動,頭一次,劉英奇那有些柔弱的樣子填滿了她心中所有的角落,完完全全的替代了方榕那始終隱約出現的影子。
  抱著就此了斷和方榕這段情緣的決心,儘管知道可能還是會再次引起劉英奇的不滿,她還是在那一刻告訴了他,方榕明天請吃飯的邀請。原本,記憶中肚量頗大的方榕邀請的時候並沒有提劉英奇,她自己答應的時候也沒想著要帶著劉英奇,但在那一瞬間,她下了決心,帶著劉英奇一起去和方榕吃飯。
  用意,無非是明白的告訴劉英奇,她和方榕並沒有什麼需要隱瞞他的秘密。
  可是她怎麼也沒想到,硬拽著稍微有些不自然的劉英奇來了之後,方榕竟然又失去了蹤影。最可氣的還是,自己幾個人都在這店內外等了近兩個小時,還是不見他的蹤影。
  「方榕,你不會真的變成一個這樣不守承諾,不負責任的男人吧?」心裡默默地想著,竭力保持著鎮靜的葉楓就在劉英奇有些不耐的左顧右盼中,拚命維持著自己臉上的笑容。
  頭頂的太陽已經開始微微的西移了,方榕,你這個不守信用的男人這會究竟在那裡?
  ※※※
  方榕這會又在警察局裡。
  或許是他這幾天真的命犯刑名,就在他黯然下了山頂,迷迷糊糊的走在回來的路上,卻被從後面追來的警車帶到了警察局。
  原本以為不過最多是瞭解今天命案被發現時的情況,隨便費點口舌就能解決的問題。
  誰知道進了警局才知道原來並不是那麼簡單的一回事,四五個警察圍著他,輪番不停的反覆問他今天為什麼要去南郊那裡,最奇怪的是還不停的追問最近這段期間他所有的具體行蹤。
  在耐心的回答了不知多少次後,隨著對面牆上的那時針轉過兩點的刻度,就連他這麼多年來練就的耐性也覺得邪火開始上湧。
  「各位警官,不知道你們五次三番、三番五次的追問我的行蹤,究竟是什麼意思?我一個老老實實的賣書人經過這麼多年也該算是半個聊城人了吧?儘管不敢說在聊城的這三年多裡一點錯都沒犯過,可自問還算是個清白人,怎麼今天就拿我當殺人犯審了?就算要審,你們從早上開始問到現在,我最近所有的行蹤也該清楚了吧?我好像連在哪裡上廁所的事情都交代很多次了,請問還有什麼不清楚的?如果沒有了,我可不可以請問一下,你們這麼審我究竟是憑什麼?有證據就拿出來。要是沒有,請問可不可以讓我先吃點飯,給我店裡打個電話?我究竟做什麼了我?」和上次的冷靜不同,眼下的方榕滿臉委屈的叫嚷了起來。
  「你給我老實點你,什麼時候輪到你來問我們了?」桌子背後,那個最年輕的警員瞪著眼睛訓斥了起來。
  還沒等方榕接話,警員裡那個前天審過方榕的中年警員拉住了站起的年輕人,隨後又和同桌的幾個人低聲耳語了幾句,這才用力的咳嗽了一聲,坐直身子,一本正經的對方榕道:「你究竟做過什麼你自己知道,今天就先問到這裡,這幾天你不能離開聊城,要保證隨傳隨到。現在你可以走了。」方榕一聽可以走了,站起身嘴裡小聲嘟囔著離開了警局。
  一出警局的大門,他一邊琢磨著今天這突然臨頭的奇怪事件背後的真正含意,一邊放開腳步,一溜煙直奔書店而來。
  「榕哥,你究竟去哪裡了?人家都已經走了半個多小時了。呶,這是那位葉大姐留給你的東西,我看她放下的時候,臉都白了,你究竟幹嘛去了?真是的。」等他一進門,站起身來的小蔣,就連珠炮似的埋怨了起來。
  擦拭的乾乾淨淨的玻璃櫃檯上,一個一寸大小,木頭雕刻出來的小豬憨態可鞠的趴在那裡,繫在脖子的紅絲繩此刻斷成兩截,就那麼散亂的堆在小豬前面。
  方榕就在身子劇烈的顫動中,癡癡的盯著小豬,心靈最深處的一根弦也如那細細的紅絲繩一般,斷為兩截!
  ※※※
  車窗外的樹木和電線桿後移的越來越快了,在車輪前進的節奏聲越來越快的響成一片的時候,聊城的輪廓漸漸在山背後一點一點的消失。就在火車汽笛長鳴著鑽入漆黑的山洞的同一時刻,葉楓忍了一路的兩滴淚珠終於不爭氣的從眼角滑落了下來。黑暗中,她清晰的感覺到了那兩滴淚珠摔落在手背上的冰涼和粉碎,一如她此刻的心境。
  就在忍不住想哭出聲來的時候,彷彿有預感一般,一隻儘管不若方榕的強健,但依然有力的男性胳膊把她圈進了一個溫暖的,帶著淡淡煙草氣息的臂彎裡。
  「想哭就哭出來吧,我的寶貝!」與此同時,溫和磁性的聲音也在耳邊悄悄響起,聲音裡包含著那麼多的愛憐和寬容。
  終於,無聲的,她就在這個似乎可以依靠到永遠的臂彎裡啜泣了起來。
  ※※※
  「方先生你好,我又來送信了。」就在小蔣覺得面色淒苦慘淡的老闆會一直僵立到時間盡頭的要命時刻,一個帶著點欣喜,又帶著著點拘謹的男人聲音打破了這個她不敢打破的僵局。
  「榕哥,榕哥,韓大叔又來找你了。」根本就不想掩飾心中歡喜的小蔣在熱情的迎上前去的空裡,大聲的呼叫著方榕。不知怎得,儘管榕哥今天的臉色顯露著那般罕見的淒苦和神傷,可是她自己心裡,卻隱隱對那個葉大姐的黯然離去有些輕輕地開心。
  「韓大叔你好。」等她把有些受寵若驚的韓二迎進門的時候,不出預料的,她看到方榕儘管臉色還有些蒼白,但人已經恢復了平靜。此時微笑著的臉上,看不出多少剛才那般讓她心驚的痕跡。
  她眼光再一飄,櫃檯上的小豬此刻也不出預料的沒了蹤影。她笑得更燦爛了。
  「哦?你是說韓老太爺這麼急著要見我,是因為他已經病得很重了?」方榕看罷字跡依舊絲毫不見散亂和無力的八行恭筆小楷的信紙,聽到韓二低聲的請求,不禁一愣。
  「是啊,本來老太爺不讓我給方老闆說這事的,他說一切隨緣,可是我瞧著他老人家這幾天連炕都起不來了,怕方先生要是一忙,往後再推些日子,就……」說到這裡,這位樸實的中年漢子眼圈紅了。
  方榕一聽,也坐不住了,站起來趕緊道:「明白了,明白了,都是方榕失禮。韓大叔,那咱們現在就走吧。」隨便吩咐了小蔣幾句,方榕在跟著不停稱謝的韓二走出店門的瞬間,這才想起剛剛半個多小時前警局裡的警告,不過這卻絲毫沒有影響他的腳步邁出邁出店門。
  在經歷了這兩天這麼多事後,特別是捏著衣服口袋裡冰涼的小豬,他發覺,他心底深處那種曾經見佛殺佛,見神殺神的慾望又開始蠢蠢欲動了。
  當年,還有那麼個人在心裡牽掛著放不下,那今後,還有什麼東西放不下,什麼東西能阻攔?
  在跨下書店門口台階的瞬間,隨著他眼中厲光的閃過,小豬和絲繩就在他口袋裡粉碎成比細土還要細的粉末,緩緩的隨著他抬起的手,隨著五月的輕風飄飄悠悠的不知落向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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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哥,已經查到他們的來歷了。」興沖沖的,福清拿著一疊紙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