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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節

  聽他問九叔,我心中的酸楚再度的出現,然後對著他說:「對不起,林叔……」
  林叔見我這麼說,也就猜出了事情的大概,本來麼,能從地府救人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於是他歎了口氣,然後對我說道:「能回來就好,能回來就好,快進去看看老文吧,他醒了,他一直在想你。」
  聽他說文叔,我心中又是酸楚一片。文叔,這個老神棍,他生病了,還一直等我?想到了這裡,我便對著林叔說道:「嗯,那我進去了。丫頭你就在外面等著吧,林叔,有很多事情,等我出來在跟你談吧。」
  林叔和丫頭點了點頭,我站在病房外,深吸了一口氣後,我輕輕的推開了病房門,這是高等病房,裡面的擺設挺溫馨,但是醫院中始終充斥的來蘇兒的味道始終讓人覺得這並不是什麼長久之地。
  進門以後,我望見了病床之上的文叔,他的嘴上還沾著呼吸器,看到了這裡,我的眼睛便不由自主的濕潤了,這個老神棍,以前的我不懂事兒,曾經背地裡詛咒過他好幾次,說他貪錢,不會有好報的,沒有想到。我的那些氣話,竟然變成了真事兒。
  我慢慢的走到了病床之前,文叔果然醒著,我望著文叔的模樣,他本來就很是瘦弱的身體已經瘦的不成樣子,兩腮已經陷了進去,顴骨高高的隆起,可能是做化療的關係,已經沒有了多少頭髮,套著一個寬鬆的頭套,瘦弱的手臂上還紮著點滴。
  雖然剛才已經做了很充分的準備不讓自己哭出來,可是此時此刻。望著文叔這副模樣,我卻怎麼忍都沒忍住,剛才準備好的強打笑顏根本就沒有撐多久,只感覺到鼻子一酸。便哭了出來。
  我哭著跪在了病床前,對著文叔說道:「文叔我,回來了。」
  文叔見到了我,他那已經變得渾濁的雙眼頓時浮現了一絲驚喜的光芒。雖然他現在已經沒有了力氣,但是他卻笑了,然後顫抖的伸出了左手。我慌忙把手伸了過去,只見文叔顫抖的握住了我的手,雖然沒有力氣。但是我的心中卻沉重的不能再沉重。
  我邊哭邊望著他,而文叔卻一直露著笑容,彷彿他的身體沒有事,只要我回來就好一般,可是他越是這樣。我就越難受,一時之間,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我倆就這樣,安靜的過了大概一個小時,我便起身,然後對著文叔輕聲說道:「文叔,你一定要好起來。福澤堂還等著你呢。」
  文叔微笑著點了點頭,而我,則擦了擦眼淚走出了病房,在病房之外的長椅上,我把這事情的前因後果全都告訴了林叔,林叔聽完了以後。果不其然的大怒,說什麼也要去找那石決明拚命,他還是那副火爆的脾氣,我苦笑了一下,然後對著林叔說:「林叔,相信我,我一定會辦妥這件事情,給我點時間,幾天後,一切都會結束。」
  林叔望著他眼前的這個年輕人,曾經吊兒郎當的他現在是如此的堅定。可能是在這個年輕人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吧,林叔歎了口氣,然後對我說:「看來我真的老了,不行了,小崔,現在我這身體看來也幫不上你什麼了,就送你句話吧。」
  我望著林叔,這個滿頭花白的師兄,說道:「您說。」
  林叔歎了口氣,然後對我說道:「這句話,以前師父也曾經跟我們師兄弟說過,只不過我們師兄弟鬥了一輩子的嘴,卻並沒有做到,希望你能做到吧,那就是,堅持自己的本心。明白麼?」
  我苦笑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
  告別了林叔,走出了醫院後,已經是晚上了,我和劉雨迪回到了福澤堂,吃過了飯後,劉雨迪便進屋休息去了,我怎麼也睡不著覺,便打開了文叔的電腦,我頭一次覺得,原來斗地主這種遊戲也挺好玩兒的,難怪文叔如此癡迷。
  又是一個無話的夜晚,第二天早上,我和劉雨迪起的都很早,吃過了早飯後便出門了,出門後,我到了煙酒專賣買了兩條長白山,我的好兄弟好這一口兒,沒有錯,今天我要去探望我的好兄弟了。
  物是人非,我和劉雨迪下了車。照例,我讓她在外面等著我,然後站在看守所外望著這片與世隔絕之的。心中想到,牆裡牆外,已如隔世。也不知道老易他現在怎麼樣了,會不會也瘦了,還是胖了?他天生不擅交談,在這裡面會不會受欺負?會不會憔悴,失去一隻手後,會不會對他的性格造成影響?
  很顯然的,我還是想錯老易的了。
  手續挺複雜,花了將近兩個小時後,我才被帶到了接見室,好像是叫這玩意兒吧,反正跟電視上演的不一樣,我坐在這邊等待著,不一會兒。只見光著腦袋的老易身穿著一身囚服由幹警押著走了進屋,他看見我的時候,臉上並沒有任何的悲傷和抱怨,反而他十分的高興,我知道。他是為我醒來而高興,老易這個人,兄弟在他的眼中要遠遠比自己來的重要,和我相比起來,他自己的事情反而顯的無關緊要。
  哪怕,他現在已經是殘缺之人了。
  老易甩著空蕩蕩的袖子,然後對我說道:「老崔,你看,是不是特像楊過啊?」
  我望著這個呆子,眼淚頓時再次的決堤,都說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但是此刻我望著老易,卻並沒有吝嗇我的眼淚。
第二百八十四章 看戲者
  從看守所出來之後,我便長長的出了口氣,還好,老易就是老易,他是我認識的人中最呆的一個,也是意志最堅定的一個,他堅信為善最樂,這一點不管到什麼時候都無法改變。
  我走出看守所後,跟劉雨迪會合,我倆也沒說什麼,便打了個車,直接回到了福澤堂,在車上,我從我的衣兜之內拿出了剛才一直攥在手中的符咒,這是「心言入耳符」,是能把自己的心聲傳給別人的符咒,我歎了口氣,現在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
  剩下來的時間,我決定什麼都不幹,只陪劉雨迪,因為這正是我想的,生死與否,人生不能留下遺憾,這一天,我帶了劉雨迪去了很多的地方,或是喧囂的中央大街,或是美麗的太陽島,我倆大多數時間只是靜靜的看著,特別是我,忽然有一種看一眼少一眼的感覺。
  這種感覺挺操蛋的。
  也不知道是哪位哲人說過,其實時間的腳步就藏在你的影子裡,當你後面有燈的時候,它就會不知不覺的跑到你的前面,這句話挺對,雖然我不知道這是誰說的,但是我覺得,應該不是尼古拉斯產坤。
  人生就是如此的操蛋,你也許選擇縮成一團,圓潤的逃避所有的東西,但是,你卻無法逃避時間,這幾天的時間,不算長,但也不算短,終於,我迎來了七寶發動前的最後一個黎明。
  周圍還是那般的安靜,我靜靜的坐在福澤堂的窗前,呆呆的望著窗外慢慢的變亮,終於到了,我必須要面對的這一天。
  「啊!」
  正在我發呆的時候,忽然裡屋裡傳來了劉雨迪的驚呼聲,把我拉回了現實,我慌忙跑了進去,只見劉雨迪已經坐起了身,眼中好像還含著淚水,大口的喘息著。
  我見她這般模樣,便坐在了床邊伸手把她擁入了懷中,輕輕的拍著她的後背柔聲的說道:「怎麼了,做惡夢了麼?」
  劉雨迪沒有說話,似乎真的做了什麼嚇人的夢一般,只是在我的懷中輕輕的顫抖著,好一會兒才平靜了下來,只見她在我懷裡輕聲的說:「小非非……」
  「嗯?」我柔聲的說。
  劉雨迪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對我說道:「沒事了,估計是我太累了吧。」
  我苦笑了一下,撫摸著她的頭髮說道:「傻丫頭,你確實太累了,我好像也是,過完了今晚,也許我們就都能好好的休息了吧。」
  我發現我自己說完這話都有些有氣無力的,雖然我知道,我面對的不可能是一件絕對的事情,無論結局怎樣,我都會失去某些東西,而失去的,就再也找不回來了,義無反顧是哥們兒我的性格麼?廢話。
  愛咋咋地吧,我心裡安慰著自己。
  一整天,我和劉雨迪都沒有出門,我最後檢查了一下我要帶的東西,其實也沒什麼,一包煙,一包紙巾而已,我沒有帶銅錢劍和符咒,我望著這兩樣東西,半邊臉苦笑了一下,我今晚要面對的,可不是什麼妖魔鬼怪,卻比妖魔鬼怪還要恐怖。
  剩下的時間,我和劉雨迪把福澤堂又打掃了一下,這兩天福澤堂讓我造完了都快,文叔如果看見店裡讓我弄成這樣,一定會揍死我的。
  我心中又是一酸,似乎已經開始習慣這種感覺了,他大爺的,照例,每座菩薩都上了三柱香,儘管我知道這根本一點兒用都沒有,如果上香就有求不應的話,我給他們上三十柱都不心疼,只是一個心理安慰,僅此而已。
  接下來,我和劉雨迪就坐在店裡,誰都沒有說話,就這樣靜靜的坐著,享受這最後的平靜時光,哈爾濱的天氣一直很怪,就彷彿是一個青春期的少女一般,陰晴不定,總是能出其不意的給你驚喜。
  好在這幾天,一直是晴天,我比較喜歡晴天,雖然在太陽光之下,我只能瞇著雙眼,但是這陽光卻能帶給我溫暖,而這溫暖,正是我這常年拚搏在夜空之下的人最需要的。
  平靜的時光總是留不住,似乎一愣神兒,就已經是晚上了,劉雨迪說她餓了,便出去買飯,等回來的時候,卻只帶了一碗麵回來,我當然知道這小丫頭心裡想的是什麼,於是便對著她微笑了一下,拿了兩雙筷子,和她吃了起來。
  麵條熱騰騰的,這種感覺我很想保留。
  飯後,我倆又手拉手的坐在了沙發上,劉雨迪告訴了我今晚石決明會在哪裡擺陣,很諷刺的,竟然還是在江邊,也許這正是石決明的狂妄之處吧,她望著我,眼中滿是留戀,這份留戀她也許想無限的延長,但是時間確是不會等人的。
  我望了望表,真快,已經十一點了,我對劉雨迪輕聲的說:「我要走了,你乖乖的在這思等著我,我天亮之前就會回來,如果我回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