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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節

  可是,這卻沒用,此時此嶄,我感覺到我終究還只是個普通人,雖然我有仙骨在身,雖然我會什麼三清道術,但是,卻還是如此的天真,以至於自己一直活在別人的陰謀之中都不曾發覺,我的力量也還是如此的弱小,連保護自己的朋友和師傅都無法做到。
  那我還有什麼用!!!越想越傷心,人世間的痛苦莫過於此,他大爺的,他大爺的,這是為什麼!我掙扎的站起身,此時終於有了敢對著天吶喊的勇氣,天空中的月亮還是那般的皎潔,但是我看在眼裡卻是如此的傷心,我把雙手高舉,然後扯著嗓子聲嘶力竭的大喊道:「你媽的老天!!!這是為什麼啊!!你為什麼要如此的戲弄我!!!!!」
  老天自然是無法給我回答,江邊荒無人煙,我的喊聲也沒有留下回音,只能聽到江水緩緩流過的聲音,就像是一個無言的答案。
  把心裡早就想喊出來的話喊出以後,我頓時覺得心中變得空蕩蕩的,我不知道該做些什麼,真的,我現在完全的失去了動力和理由,想想以前,我和老易為了破除五弊三缺而每天都在忙碌著,可是直到今日,他卻已經殘了,而我,也對破除命孤失去了興趣,甚至已經不去想了,包括一切,我都不想再去想了。
  我太累了,江風吹過,我又不自主的打了個冷顫,我真的是太累了,我想休息了,不管什麼事,等明天再說吧,我想回家。
  我想回家,當我想到這四個字的時候,心中頓時一陣酸楚,現在的哈爾濱,哪裡還有我的家啊?想到了此處,我頓時苦笑了一下,然後點著了一根煙,步履蹣跚的向回走去,留下了身後的松花江水,依舊緩慢的流通不曾停止。
  我緩慢的走著,身體還是如同散了架子一樣,動一下都疼的要命,但是這卻正是我需要的,眼下我的精神已經麻木了,也只有這疼痛能證明我還活著,可是現在的我,活著和死了又有什麼區別呢?
  從江邊走到街上要路過江邊公園,現在已經是後半夜,很出奇的,竟然讓我在這公園裡看見了一兩個無主的遊魂,是一個小孩子還有一個老奶奶,那個小孩子坐在鞦韆上蕩啊蕩啊的,如果尋常人看見後一定會奇怪這鞦韆怎麼會自己動,但是我現在還是冥途開啟的狀態,所以我看得見,那個小孩子好像很開心的模樣,絲毫沒有那死去之人的煞氣,一旁的老奶奶飄在旁邊看著,滿臉的慈祥。
  我忽然又覺得很想哭,於是就站在旁邊看了一會兒,直到那兩個鬼發現了我,那個老奶奶抱起了小孩瞪著我,一臉的警覺,我才搖了搖頭走掉了,換成以前的我,估計現在已經上前詢問了吧,但是,我現在卻全然沒有那個心情。
  此時此刻的我心中真正的明白了,其實鬼真的是一點都不可怕,相對於人而言。
  其實有時候我也在想,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鬼存在麼?而鬼到底是什麼?終於,經歷了這麼多事情後,我明白了,其實,世上有鬼,鬼不外乎於人心。
  想想我遇到的這些鬼怪妖邪中,哪個沒有慘痛的經歷?又有哪個心中真的就是單純的想害人取樂?可是,我遇到的人呢?
  想到了此處,我不禁又苦笑了一下,人心其實要比鬼可怕千萬倍,想想這也真是可笑,我到了此時終於明白了為什麼陰陽先生這一職業的沒落了,原來是這樣,並不是因為跟不上時代,而是因為人心變了,即使有再多的陰陽先生也沒有用,只要有人,就會有鬼,這是不爭的事實,可是像陰陽先生們這種心腸的人,卻真的是越來越少了,所以,這個職業就注定要滅亡了。
  叼著煙,走在街道上,不知道該去哪,已經是冬天了,街道兩旁的樹木彷彿都失去了生命,只留下光禿禿的樹幹張牙舞爪,路燈映照下的影子活像那些扭曲成一團掙扎的魂靈,街道上只有我自己,哈爾濱這座城市似乎也跟著陷入了睡眠,路上偶爾駛過的車速很快,可能除了我之外,還是有人整夜無眠的吧。
  我就這樣的走著,漫無目的,不知道自己應該去哪兒,不知道心裡到底在想什麼,或者是應該想些什麼,就好像被掏空了一般,甚至我萌生了一個念頭,可能我現在就此死去,才會真正的解脫,我想起了我的前世,好像是一條蛇,其實那樣也不錯,起碼自由,做人真的是太累了,我歎了口氣,所歎的氣化成了一小團白色的霧,轉眼便散去了,這一世,我活的真的太累了,也許下一世會好些吧,我下一世要當什麼呢?反正不當人了,當一棵樹都要比當人強。
  就這樣的走了也不知道有多久,頭上的天空似乎永遠都不會亮一般,我第一次感覺到了原來黑夜可以如此的長,我在街上漫無目的的走著,好像已經走到了一個比較偏僻的街道,街道兩旁都沒有了光亮,兩側的小區也沒有燈火,但是這對我來說都不重要了,反正睜眼也是黑,閉眼也是黑,這其中真的是沒有任何分別。
  我忽然感覺到好冷,於是便拽緊了衣服,但是我發現,沒用,肚子似乎也跟著響了起來,我有些自嘲的笑了,原來不管多麼的難過,但是還是會肚子餓啊,恐怕,這就是人吧,我把雙手插在兜裡,一步步的向前走著,忽然,我看到了遠處似乎有一點光亮,同時,我的鼻子似乎聞到了一絲若有若無事物的香味。
  我的精神頓時一震,這是麻辣面的味道!我吸了兩下鼻子,這股味道怎麼這麼熟悉,我終於緩過了神來,望著四周,才發現,原來我失魂落魄之下,竟然不知不覺的走到了袁大叔麵館的附近,而那遠處的燈火,不正是袁大叔麵館發出的麼?
  望著前邊那麵館所發出的光亮,我頓時心中無限的感慨,難道是失蹤依舊的袁大叔又回來了?想到了這裡,我又苦笑了一下,這也是理所應當的事吧,畢竟我已經睡了一年多了。
  現在看見袁大叔的麵館又有了人——心情自然又是另一種情境,雖然以前石決明說袁大叔是有著棺中劉伶眼的壞人,但是此時我卻並不願意再去相信他了,畢竟,我只現在只能相信自己的眼睛,袁大叔即使再壞,但是對我卻還是很好的,眼下的我飢寒交迫,正是最苦痛的時候,也不知道怎麼的,看到麵館還亮著燈,我的心裡竟然冒出了一股溫暖,這溫暖讓我有些想哭。
  於是,我也不知道從哪兒冒出的勇氣,竟然邁開腳步向那麵館走去,袁大叔是壞人就是壞人吧,跟我沒關係,我只是希望能再次的找到那種肚子和心都溫暖的感覺,似乎,這才是我最想要的東西吧。
  果然,麵館並沒有打樣,雖然門上上滿了窗花,我看不見裡面的事物,但是我卻一絲猶豫都沒有直接推開了門走了進去,只見這麵館中的擺設還是如同以前那般的陳舊,電視開著,袁阿姨坐在電視前背對著我看著電視節目。
  聽到門響,袁阿姨回頭看到了滿身是傷的我,她驚訝的站起了身快速走子過來扶住了我,然後對我說:「小崔?你來了,怎麼弄的一身傷啊?」
  聽到了袁阿姨關心的話,我的眼眶又紅了,在袁阿姨的攙扶下我坐到了一張桌子前,然後強打著笑容對著袁阿姨說道:「沒事,袁阿姨,不用擔心我,你們這麼久去哪兒了,袁大叔呢?」
  正當我說出此話後,從廚房那邊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我心中一顫,正是袁大叔的聲音,只聽袁大叔的聲音和腳步聲一起傳來:「是小崔麼?你終於來了。」
  袁阿姨的臉上浮現出了一抹無奈,我轉頭望去,只見廚房的幕簾被拉開,一個滿頭白髮的中年男子走了出來,不是袁大叔還會是誰?
  但是見到多日不見的袁大叔後,我的表情竟然凝固住了,我被驚呆了。
  只見袁大叔雙手摸索著兩邊的強走了出來,上一次見他他的身材還很是魁梧,但是今日再見確已經不同了,他變的很瘦,背也駝了許多,滿頭銀白的頭髮已經看不到黑髮的存在了,臉上也浮現出了細細的皺紋,彷彿一夜之間蒼老了許多,但是這些卻也不是我最驚訝的,讓我驚訝的是,袁大叔的眼睛上,竟然蒙著一層白色的繃帶!!
  這是怎麼回事?袁大叔,他瞎了麼??就在我滿心的驚訝之時,袁阿姨已經起身去攙扶袁大叔了,她把袁大叔攙扶到我的面前坐下了,我想說話,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見袁阿姨對我無奈的搖了搖頭,而袁大叔則是有些顫抖的伸出了雙手,伸向了我的臉。
  我沒躲,我看見了袁大叔的手上也貼了好幾塊兒邦迪,任袁大叔那粗糙的雙手摸著我冰冷的臉,只見袁大叔笑了,然後對我說道:「小崔,你餓了吧,老伴兒,去把我做好的面端進來。」
  你餓了吧,短短的幾句話,讓我再也忍不住眼淚,此時此刻,我不管他是什麼壞人,我只知道他在關心我,於是我便哽咽的對他說道:「袁大叔,你的眼睛……怎麼了?」
第二百七十六章 眼之過
  對你來說,溫暖是什麼呢?得到想要的東西,情侶的擁抱,朋友的關懷,可是對於當時的我來說,溫暖,可能真的只是那一碗熱湯麵。
  袁阿姨起身走向了廚房,而我則含著淚水望著袁大叔,他已經十分的蒼老,而且雙眼之上蒙著厚厚的繃帶,儼然已經看不到任何東西了一般。
  只見袁大叔微笑的摸了摸我的腦袋。然後對我說道:「孩子,你要知道,這都是命運,有些事情,是解釋不清楚的,就像是我,忙碌了半生,現在反而平靜了下來,無牽無掛,可以為自己而活了。」
  我望著袁大叔現在的樣子,心中更是一陣淒涼,於是我便再也忍不住。便開口跟他說道:「袁大叔,我已經知道你們兄弟之間的事情了,文叔已經全部告訴我了,而且…你就告訴我吧,把全部的事情,好麼?」
  這時,袁阿姨從廚房中端出了一碗熱湯麵,然後放在了我的面前。微笑的對我說道:「外面很冷吧。你袁大叔啊,從回來開始,就每晚做兩碗麵,就等著你和小易來呢,小崔,你先吃點,暖和暖和。」
  這面是袁大叔做的?我望著袁大叔的眼睛,又望了望他那貼著邦迪的手,一切的一切不用言語我也明白了。我用雙手捧著碗,一陣溫暖順著雙手傳來,於是眼淚便再也止不住,大顆大顆的滴落下來。
  袁大叔歎了口氣,然後摸索著拿出了一包煙放在桌子上,抽出了一隻。我慌忙拿出打火機幫著他點著了,只見袁大叔吸了一口煙,然後對我說道:「小崔,小文既然已經把我們之間的事情告訴了你,我也就不再隱瞞了,小文的病我也感覺到很遺憾,還有你也看見了,我這雙眼睛。」
  袁大叔說道這裡,然後就摸索著想解開眼睛上的繃帶,袁阿姨伸手想阻止他,可是手剛抬起來,便也歎了口氣,走到了自己老伴兒的身後幫著他解開了繃帶,繃帶解開之後,我頓時大吃一驚,驚訝的連嘴都合不上了。
  只見袁大叔的眼睛緊閉著,可是一般人的眼睛即使閉上了,眼皮也會微微的鼓起,可是今日一見,袁大叔的眼皮竟然是塌下去的!而且這眼皮也不像是尋常人那般的顏色了,反而顯得十分的黯淡,似乎一絲血色都沒有了!
  毫無疑問的,袁大叔的眼珠子沒了。
  我頓時驚的說不出話來,只見袁大叔微微一笑,然後和藹的對我說道:「小崔啊,正如你所見,你大叔我的眼睛,沒有了,但是如我剛才所說,我卻並不後悔,這都是命中注定啊。」
  說完後,袁大叔又在袁阿姨的幫助之下綁好了繃帶,然後他便輕描淡寫的告訴了我事情的真相。
  原來,袁家祖輩都是干陰陽先生的。他的先祖之中,曾經有一位道行高深的先生,名字叫做袁牛兒,那袁牛兒年輕的時候是一名道士,可能是因為袁家祖輩都吃陰間飯,所以宿孽很深,在袁牛兒的身上得到了報應,那袁牛兒天生畸形,除了天生尋常人的雙目之外,額頭之上竟然又多長了只眼睛,雖然他家祖輩都是干白派先生的,但是白派先生也分三六九等,他家人並不知道他這眼睛是何物,還道自家是遭了報應,所以他剛出生便被當成了妖怪,被家人遺棄在一個道觀外,被道士收留後長大也做了道士,可是別人都不曾瞭解,原來那袁牛兒頭上的畸形眼睛卻並不是尋常之眼,那眼瞳孔幾乎覆蓋整個眼簾,而且通體漆黑,在夜晚看不見任何的事物。但是,到了白天卻可以看清世間萬物。而且有相認望氣的動能,這便是世間十分稀少的「陰陽眼」中的「陽眼」。
  我聽到袁大叔講到了這裡,便十分驚訝,因為我記得,袁大叔之前的眼睛就是這樣的!這能說明什麼呢?難道袁大叔根本就不是什麼「棺中劉伶眼」,或者本來就沒有什麼「棺中劉伶眼」,袁大叔其實和我那死去的劉喜大爺一樣,是身懷陰陽眼之人?
  我滿心疑慮,只聽袁大叔繼續對我說道:「我的祖先袁牛知道自己的眼睛是何物之後,暗歎自身所懷的因果報應,於是他終生向善,得了個『三目上人』的外號,希望能夠化解這業果,可是天不隨人願,我的祖先可能想不到,他身上的業果四代之後竟然又出現在了袁家,也就是我的身上。」
  果然!!我現在終於明白了為什麼石決明會騙我了,原來那時候石決明已經發現了袁大叔的陽眼,為了讓我和老易遠離袁大叔,所以他才編造了一個「棺中劉伶眼」的謊言,其實這不過也是他所佈的局其中一部罷了,想到了此處,我忽然全身一抖。太可怕了,石決明的心機到底有多深?
  而這時,袁大叔繼續跟我說道:「我們兄弟二人年少時的事情,你也應該知道了吧?」
  我點了點頭,對著袁大叔說:「嗯,袁,袁二叔已經告訴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