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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節

  老易聽到這裡,便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我心中想道,這正是哪有長輩不為晚輩考慮的呢,看來那田哥也是一個心地善良的人啊。
  現在已經是後半夜四點多了。天已經開始濛濛亮了起來,聽完這些前因後果後,我感觸良多,原來我不知道的事情是這麼樣的多,可是我總是覺得,貌似這倆老神棍還有話沒有說,於是我心裡想著,反正今天都聊到這兒了,索性全問出來吧。
  想到這裡,我便對文叔說:「文叔,我還有一件事搞不明白,你們是怎麼和袁大叔和袁枚認識的呢,還有,他倆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第二百一十五章 三十年前
  夜晚悄悄的離開,沒有一絲的痕跡,只留下了我一身的傷痛,看來被附身的後遺症還是很嚴重的,好在我現在的胳膊恢復了些力氣,便吃力的抬起胳膊,一邊吸吮著小指甲一邊等待著文叔的答案。
  文叔想了想後,對我說道:「我們和老袁還有他弟弟,其實早就認識了,他們也是貨真價實的白派世家,具體要說,這件事的時間可算比較久遠了。」
  我們聽文叔說完這句話,其實並沒有太過於驚訝,畢竟我們早就知道了,既然那個袁枚是個白派先生,那麼袁德袁大叔也一定跑不了,只不過我還是想不明白的是,文叔和袁枚的對話,從他們的語氣上來看,袁枚好像是對我們身上的三清書感興趣,而且他們之間的關係,絕對沒有那麼的簡單,他們在以前又到底發生過什麼事情呢?
  於是我便鼓起了勇氣對文叔說:「文叔,您就別瞞我們了,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我們麼?」
  文叔聽到我這麼說後,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他轉頭望了望林叔,很奇怪,原本是水火不容的兩個老傢伙,竟然都露出了一副惆悵的神情,似乎這件事情牽扯到什麼一般。
  其實平時文叔還是比較注意養生的,他一天都抽不上半盒煙,但是今晚的他已經快抽了一盒了,文叔這會兒又抽出了一根煙放在了嘴裡,點著了火低著頭大口大口的吸著,陣陣青煙升起,圍繞著文叔那已經半邊斑白的頭髮,看上去挺傷感的,過了一會兒,他抬起了頭望著我,對我說道:「我倆的事情挺長,你們真的想聽麼?」
  石頭沒有說話,顯然這件事情好像跟他沒有什麼關係,我和老易則是十分堅定的點了點頭,因為這兩個老傢伙的身上有太多的疑點了,包括我們上次去七台河這倆老傢伙那些不正常的表現,甄阿姨那時跟文叔的話我現在也覺得有點兒不對勁兒,現在這些真相馬上就要公開了,我和老易能不支愣著耳朵聽麼?
  文叔見我們想聽,便又抽了口煙,對我們說道:「這件事,還真得從師父死掉的時候說起啊。」
  文叔說完這句話,便跟我們說起了他與林叔在以前發生的事情。
  話說那已經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時候文叔和林叔剛剛是二十多歲的大小伙子,林叔要比文叔晚進師門幾年,他比文叔還要慘一些,屬自幼孤苦,吃百家飯長大的小乞丐,可是正所謂鬼欺窮人,就是這樣一個孩子,還被一個「老吊爺」給纏上了。
  就在林叔被鬼迷的要把脖子伸進上吊繩兒的時候,九叔師徒恰巧路過,把他給救了,九叔見他無依無靠,和自己年少時一般無二,便發了慈悲之心收了他當第二個徒弟,從此師徒三人浪跡天涯,過的生活雖然也是艱苦,但是師徒三人的心卻是熱的。
  話說一九七五年遼寧醫巫閭山的那場惡仗,便是師徒三人緣分已盡的開始,那時的文叔和林叔都是二十四歲,正好是我和老易這般的年紀,文叔記得很清楚那晚發生的事情,那是一個夏天,由於「魃屍」作祟,所以那年的莊稼都顆粒無收,整座山都快荒了,師徒三人追著那魃屍追到了大山的深處,有一個山洞,正是那魃屍修煉的場所,九叔帶著二人衝了進去,與那魃屍進行了殊死的戰鬥。
  文叔跟我講,雖然我們這一代都會三清書,但是他年輕的時候卻要比我們厲害的許多,這便是遭遇和磨練不同所造成的,而那個時候的九叔,則是最巔峰的狀態,可以說是整個中國首屈一指的先生了,可是即便是這樣,也沒能鬥得過那個已經不懼怕陽光照射,甚至於風雷閃電的魃屍,苦鬥了半宿後,三個人都掛了彩,林叔更是受了重傷,一條胳膊都快要斷掉了。
  九叔為了蒼生的安危,和徒弟的性命,便狠下了心來,掏出了平時藏在身上的「雨師水解符」,說什麼也不能讓徒弟和自己一起死,於是他拿出了符後便讓自己的兩個徒弟快出去,否則也會受到牽連,可是要知道這兩個徒弟都受過九叔的救命之恩,九叔在他們的心中,無疑就是再生父母一般,現在見九叔說出此話,二人便已經猜了個大概,知道九叔要以身殉道,所以哪肯離開呢,於是他倆橫下了心,要跟自己的師父死在一起。
  可是九叔邊纏著那個魃屍邊跟他們講,道火不能滅,不管什麼時候,永遠都有窮苦人需要幫助,所以要他二人活下去,繼承自己的衣缽!
  眼見著九叔已經放出了狠話,師兄弟二人只好聽從師父最後的安排,流著淚攙扶著走向洞口,九叔見徒弟已經出去後,隨手把自己的銅錢劍也丟了出去,但是卻已經沒有機會將貼身攜帶的《三清書》丟出去了,那時候的九叔也顧不了太多,將「雨師水解符」貼在自己的額頭之上,然後一把抱住魃屍後便引發了此符。
  雨師水解符,顧名思義,是以自身全部的陽壽為引,請來上蒼雨師的力量來改變地下水脈的動向,以自身蠟化的代價換來一個天然形成的地下水脈,可是要知道地下水脈年長日久,稍作改變的話,此處的土地一定會發生地震,剛走出山洞的二人只感到一陣天搖地晃,便知道自己的師父已經和那旱魃同歸於盡了,由於地震的關係,震落了洞口處的岩石,將洞口封死了,師兄弟二人邊哭喊邊用手挖著洞口的石土,可是徒勞無功,在大自然的威嚴下,人的力量是那樣的弱小。
  在山上待了一個星期後,他倆便認命了,雖然說師父已經死了,但是他倆還活著,所以就要繼承九叔的遺志,繼續雲遊於天下,解救那些被陰邪之物纏身的苦命之人。
  雖然說二人自小就不和,但是也只是嘴上爭鬥,現在師父死了,兩人都沒有了親人,只能相依為命,日後行走江湖也有個照應,於是二人便結伴上路了。
  三十年前的國內是什麼狀態?也許我們這一代永遠無法想像,那個時候文化大革命剛剛結束,整個中國都呈現出一種懶惰的狀態,毛爺爺所說的農村包圍城市,還是城市包圍農村什麼的都好像已經不重要了。
  文叔跟我說,那個時候,整個社會好像都傻掉了一樣,大家都不會賺錢,二十塊錢花倆月,最後手頭還能剩五塊三毛二,就是這麼誇張,大白天的走到城市裡放眼望去,藍汪汪的一片,一水兒的中山裝或者工作服,不是藍的就是灰的,自行車大行其道,有台鳳凰就跟現在有台寶馬一般。
  各種限制是我們現在的人所不知道的,買什麼東西都要用票定量購買,就連燙個頭髮都要單位批准,現在真是想想都可怕,文叔跟我們講,他倆從山上下來後,直接搭火車前往了瀋陽,那個時候雖然大家終日都渾渾噩噩的,但是好在十年浩劫過去沒有多久,城市裡的妖魔鬼怪早就被打跑了,打怕了,所以相對於現在,那個時候反而是最消停的時代。
  眼見著瀋陽市沒有什麼事情發生,師兄弟二人在市區逗留了一陣後,便想到大城市也許沒了妖怪,但是小地方一定有,因為那些髒東西們被趕出城市後,就一定會去農村,現在的日常生活已經脫離毛主席語錄了,所以那些髒東西們雖然不敢來大城市,但是一定會在農村作祟的。
  於是二人商定之後,決定前往黑龍江,因為那時候倆人已經知道了牡丹江有個田先生,還有一點就是兩人想以祖國的最北端為起點,然後走遍全國做地毯式的降妖除魔,要說起來也是那時候兩人年輕,而且沒受過什麼教育,想的東西都是那樣的簡單。
  說做就做,兩人決定前往黑龍江後,便先去了瀋陽市的一家副食品商店,要知道那時什麼工作最吃香最牛逼,答案無一例外的就是副食品商店的營業員,也就是售貨員,那時候因為買什麼都要定量,而這個定量權就掌握在這些營業員手裡,所以物資的貧乏使人們失去了尊嚴,聽文叔跟我們說,為了能多買點兒東西,就連那時候的基層領導司局級幹部都要對副食品點的售貨員點頭哈腰,可見這個職業在當時是多麼的猛了。
  巧的是那時候九叔曾經救過的一個人正好在當副食商店售貨員,於是兩人便找到了他,托了關係買了一大堆食物後便登上了火車前往牡丹江,在牡丹江市停留了些時間後,便真正的踏上了征程,火車是開往黑龍江省虎林市的,虎林是中國的邊界,對面就是俄羅斯,年輕的文叔和林叔信心滿滿的踏上了自認為功德無量的降妖征程,而他倆不知道的是,這次黑龍江之旅,竟然牢牢的把他倆留住了三十多年。
  年輕的文叔和林叔一到虎林,便開始遊走於邊緣的農村與縣城,別說,那時候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還真有很多的怪事兒,僅僅在虎林市和密山市的周邊,兩人便停留了一年多,著實幫助了一些人,為他們破煞,驅鬼,選墳地,那時候的他們並不知道錢這種東西的重要性,所以幫完人們以後,往往就收幾個饅頭之類的東西當乾糧就很滿足了,最多也就是收個路費,文叔對我們講,那時候的他們雖然窮苦,但是卻是這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
  正所謂為善最樂,這句話並不是無道理的。
  師兄弟二人已經遊歷遍兩個市區了,他倆也就沒有做更多的停留,搭乘火車前往下一個地方,這個地方正好是和虎林市,密山市相接的七台河市,師兄弟二人坐在火車上,聽著廣播嘛叭裡傳來的《東方紅》,望著窗外,卻並不知道,這七台河竟然是師兄弟兩人反目成仇各奔東西的地方。
  文叔講到這裡,望了一眼林叔,林叔也望了一眼他,兩人都沒有言語,文叔轉過頭對我們說道:「要說這七台河,可真是我們命運的轉折之地啊。」
第二百一十六章 錢換命
  天色已經漸漸的亮了起來,晨練的老大爺們早已經出門伸胳膊伸腿兒,做好了去公園兒打太極拳勾搭老太太的準備,那些勤勞的上班一族們也頂著偌大的黑眼圈迷迷糊糊的起床準備迎接新一天的渾渾噩噩。
  而在福澤堂的裡屋裡,我們三個小青年兒雖然身上都受了傷而且一夜未睡,但已經瞪著眼睛聽兩個老頭子講那段三十年前空白的經歷。
  文叔跟我們說,三十年前可真不比現在,我們到了七台河時,由於是外地戶口,就連住個店都會經常被盤問,不知道被當成了多少次流竄的盲流,而且我們幹這行兒的,也不敢挑明,生怕被發現後打成宣揚封建迷信的巫醫神漢,於是哥倆只能裝成沒事兒做。天天上街溜躂,專挑那種老頭兒老太太閒聊的地方湊活,因為那時候相對於年輕人,還是這些上了歲數的懂得東西,要知道那時候並沒有網絡,最高端的還是電報呢,但是口耳相傳的力量永遠是最大的,所以也能打聽到一些事情。
  二人白天打聽夜裡行動,雖然條件艱苦,但是年輕又是有能吃苦的優點,所以二人也沒在意,依然過著這種做好事兒基本不留名的生活,直到又過了一年,七台河附近周邊的地區倆人也快轉遍了,快要去下一個地方了,而他們正要離開七台河在火車站等火車的時候,忽然聽到本地的老鄉兒閒聊。說什麼勃利馬場鬧山神了之類的話。說的還挺邪乎,有鼻子有眼睛的,當時的文叔和林叔本來就是沒有目標四處雲遊,這一聽鬧山神,頓時來了興趣,於是二人便改變了行程,先行前往勃利縣。
  那時的勃利縣還是相當貧窮的小縣城,人們的生活水平還只能剛剛維持溫飽,別說什麼交通工具了,就連少有的幾台拖拉機都是生產大隊的財產,師兄弟二人來到了勃利縣,打聽了馬場怎麼走;好在那時候的人雖然窮,但是卻都非常的樸實,正好遇到了個有個當地的老鄉就是馬場的,於是二人便搭著老鄉的驢車並往的馬場。
  一路上,兩人裝成閒聊問那老鄉馬場最近有啥怪事兒沒,鄉下人樸實熱情,心裡藏不住話,於是便告訴二人,還真有件怪事兒,那就是在山裡種苞米的老甄家的老爺子死了,要說那甄老爺子可是這十里八村兒有名的壽星,可是這老爺子死的卻是有些蹊蹺,是笑著死的,而且一隻眼睛沒了,他家裡很窮,買不起棺材,現在還停在家裡呢。
  文叔講到這裡。我愣住了,靠,他說的不就是那老潛水員麼,想起那濕漉漉的屍體我就有點兒哆嗦,而老易也頓時想起了自己那苦澀的初吻,不由得有點兒想吐的意思。
  文叔一提到甄家,身旁的林叔便歎了口氣,然後對文叔說道:「你跟孩子將這些幹什麼,有什麼用麼?」
  文叔看了一眼林叔,竟然出奇的沒有和他鬥嘴。只是歎了口氣,說道:「既然要告訴他們真相,就全告訴他們吧,這麼多年了,藏在心裡,難道你不難受麼?」
  林叔搖了搖頭,沒說話,低頭又抽起了煙。
  文叔對我們講,他倆和甄家的淵源就源自於此,他倆找到甄家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那時候甄家很窮,人還很多,我和老易的乾媽甄阿姨還是一個十多歲的小姑娘。
  甄家老爺子那時候也沒有癡呆,還是壯年的時候,本來自己一家正在守靈,卻忽然來了兩個風塵僕僕的小孩兒,甄老爺子便上前問這倆年輕人有什麼事兒。要說那時候,雖然正是百廢待興的時期,封建迷信根本站不住腳,但是在偏遠的山區,這種事情卻依然很盛行,師兄弟二人在黑龍江也混了兩年了,知道怎麼說,於是便跟那甄家人說,自己是外地雲遊來的陰陽先生,聽說你家有白事,所以特來幫你家操辦,當然,我們一分錢不收,只為積德。
  甄老爺子一聽便樂壞了,要知道自己正發愁沒有錢找人操辦呢,這倒好,竟然有主動送上門兒來的,而且還不要錢,雖然兩個人看上去比較年輕,但是這心裡總有個安慰,於是便千恩萬謝的把二人請到了屋子裡面。
  文叔說:「那個時候的甄家可真是窮啊,一家老小在山上大窩棚住,他家的孩子們都沒有鞋穿,無法想像,都已經那個時代了,他家竟然連苞米面兒大餅子都吃不上,那是冬天,大雪封山,連野獸都快餓死了,那晚,甄老爺子拿出了家中的幾個地瓜蒸熟了,然後給文叔和林叔倆人吃,他家一天就吃一頓飯,所以家裡的孩子們都在旁邊看著,望著那些眼光,文叔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於是他把自己的背包打開,裡面有一些在七台河用糧票換的臘肉。
  都是窮苦人家出身,也沒什麼好講究的,於是他就把這些臘肉拿出來分給那些孩子們吃,把他家人高興壞了,要知道這大冬天的,就算過年都夠嗆能吃到肉。而這兩個人無償的跑來幫忙,還送肉給他們吃,怎麼能不讓他們高興,搞得甄老爺子差點兒就把他倆當成救苦救難的神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