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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節

  於是我打開車門對他冷冷的說:「你要是不上車,我今晚就去你家住!」
  他一聽我這麼說,哪還敢有一點兒猶豫,慌忙連滾帶爬的上了車,坐在駕駛座上,他帶著哭腔的對我說:「爺們兒,咱不帶這麼玩兒的吧,上次不是說好了,我把你帶到地方你以後就不找我了麼?咱倆無冤無仇的,你是不是缺錢啊,明天我一定給你燒點兒,求求你,換個人兒吧。」
  如果上次他還將信將疑的以為我是鬼的話,那這回再次的偶遇則讓他真的確定我就是鬼了,畢竟夜裡遇見兩次的幾率簡直少的可憐,而且我現在又是這種造型,下半身還全是血跡。他已經完全的把我當成一個『串門兒』的了。
  所謂『串門兒』的,也叫『投宿』的,是遊魂的一種,之前我講過了,舉頭三尺有神明,地過三尺鬼不同,這種『串門兒』的便是其中之一,它們大多數晚上無家可歸,所以便在路上尋找那些火氣低的人,跟隨其回家,通常沒有什麼危害,只是住上一晚便走,但是也有些賴皮的,會危害這家人,至於怎麼個危害法,這裡就不多說了,以後有機會的話再跟大家說明。
  我苦笑了一下,心想,也許他說的沒錯,我恐怕離鬼真的不遠了,因為我這次,很有可能就是踏上死途。
  於是我虛弱的對他說:「你放心吧,這次……是最後一次……把我拉到袁氏集團的總部……以後,我就不會再找你了……要不然……我成天……去你家串門兒。」
  這個三十多歲的老爺們兒一聽我這話,嚇的馬上就要尿了褲子,他含著眼淚對我喊著:「別別別!!!咱現在就走,咱現在就走!!!」
  話說完,他一腳油門,計程車就快速的向前駛去,這個短暫的小插曲使我的心裡稍微放鬆了一下,我回頭望了望福澤堂的方向,對不起,老易,我還是要一個人去。因為有一個人在那裡,等著我去用性命保護。
  一路上那司機在前座不住顫抖,我在車後座也不住的顫抖,望著車窗外不住倒退的夜景,我忽然覺得哈爾濱的夜晚也是如此的美麗,儘管這也許是我最後一次看到了。
  大口的喘氣,車後座的白坐墊已經被我的血染紅了一片,我忽然覺得眼前變的很模糊,就跟蒙上了一層灰塵一樣,試著用手擦了擦,但是沒有用。我忽然覺得很冷,脖子上的勒痕也發出了劇烈的疼痛,也許是我的極限快到了吧,我苦笑了一下。
  計程車快速的行駛著,我那慢慢空白的腦袋裡現在除了董珊珊外,再也沒有別的事物。
  的確,我真的有過放棄的想法,人都是自私的,當然也包括我,雖然分手好幾年了,我承認我依然忘不了她,電腦裡的遊戲不管刪除了多少,但是KOF的模擬器是一直保留的。她的一顰一笑,為我套上圍巾的動作,我們的親吻,她那傷心哭泣的表情。她昨天臨走時在車上回望的眼神,都深深的刻在了我的腦子裡,是的,儘管她馬上要結婚了,儘管我們都知道現在做什麼都沒有結果。但是,我現在才敢真正的面對自己。
  原來,我還是如此的愛她。
  這份感情,幾年了,一直留在我這魂魄受損過的腦子裡,揮之不去。
  人,只要是活著,就會有希望的。
  我現在還活著,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我摸了摸口袋,裡面那張昨天畫好的『長生木解符』靜靜的呆在那裡。
第八十七章 只要你沒事
  我好像睡著了,彷彿進入了《三清書》中的境界一般,只是那天與地不再有,渾濁而模糊的高山叢林紛紛剝落成一塊一塊,相互碰撞,然後各自消失在各自的方寸之間。
  我想如果就這樣呆著其實也不錯,起碼能暫時的逃脫命運的糾纏,能暫時的躲避死亡,畢竟我是一個人,只要是人就害怕死亡。
  「南無、喝囉怛那、哆囉夜耶。南無、阿唎耶,婆盧羯帝。」
  忽然一陣大悲咒的聲音傳來,我睜開眼睛一看,原來已經到地方了,那司機師父正滿眼恐懼的望著我,原來車到了地方後,他發現我低著腦袋一聲不吭,又不敢叫我,也許是自從上次他遇到我後覺得不吉利,於是在就準備了《大悲咒》的車載CD。所以想趁我沉默的時候放一下,都說這經辟邪,說不定就能擺脫我的糾纏。
  聽著那大悲咒,我清醒了過來,心中苦笑的想著:大哥,就算你把我當成鬼了,想整死我,但是我求求你,大悲咒別放DJ版的行不?這鼓點兒敲的我這個鬧挺,真是搞不懂了,怎麼會這種版本出現呢?難道是專門為和尚尼姑們準備的麼?
  由於社會和諧,現在很多的出家人早已經跟上了潮流,你別看電視上那演的,一個個癡情怨女或者是殺人魔王看破了紅塵後就前往寺廟落髮為僧,而且那些寺廟就跟收容所一樣,一定會有一個精瘦精瘦鬍子老長的方丈收留他們。
  殊不知,現在這個社會才不像電視裡演的那樣,所有的事物都已經接近商業化,當然,也有極少數的還保留著傳統,但是起碼都市中的寺廟已經淪落了,現在你想遁入空門的話,沒個大學本科的學歷就免談,什麼收留窮苦世人都是扯淡,寺廟前的乞丐一幫一幫的,但是那些賊和尚看都不看一眼,終日喝酒吃肉,一個個胖的流油,唸經時一打嗝都是一股排骨味兒。
  某些地方的和尚儼然已經成為了炙手可熱的職業,守著旅遊名勝這塊鐵飯碗,剃個禿子就當是夏天涼快了,更有甚者過上了朝九晚五的幸福生活。電子城內三五成群的年輕和尚買PSP3早已經成為了典故,無法想像單靠化齋得化多少年才能化到那幾千塊錢,後來聽說,原來他們也是有底薪有提成的。
  本來這些事是我所不能相信的,但是後來我有天晚上我吃飽了沒事兒干就閒溜躂,路過某個寺廟時發現,有幾個穿的很潮的禿頭從寺廟的側面鑽了出來,走出了寺廟後都帶上了假髮,直接扎向了不遠處的KTV。從此我就明白了,原來出家人也是需要夜生活的,於是我就很羨慕這些佛門敗類,想不到他們竟然這麼腐敗,白天唸經,晚上就帶著頭套去嗨。
  從那時,我就萌生了一種像落髮為僧的衝動,他們彷彿已經不是什麼和尚了,是禿子中的霸主。但是有一次和鮑金龍喝酒時他跟我說,聽他的客戶講,現在競爭激烈,已經到了要拉關係找人才能變成那禿子中的霸主,一聽完這話我就楞了,感情有學歷也不行,還得靠人推薦方可看破紅塵啊。
  書回正傳,我聽著那司機戰戰兢兢的放著嗨曲兒,心裡不由得好笑,同時面臨死亡的恐懼也減少了一些,人啊,還真是得要笑看人生才對,不要管你下一步是榮華富貴,還是萬丈深淵。
  從衣服裡掏出了僅有的一百塊錢。雖然車費根本沒有這麼貴,但是我的血卻弄髒了人家的車座,反正也許以後我也花不上陽間的錢了,就當是給這位老實的倒霉師傅一點補償吧。
  我把錢悄悄的放在了車後座上,然後虛弱的對著那司機講:「以後別放這玩意兒了,對我沒用,這是和尚和尼姑們聯誼的時候搖頭用的,明白麼?」
  他見大悲咒竟然對我沒起作用,可能是怕我要報復他,此時已經嚇的面無人色,不住的點著頭,卻說不出話來。
  我苦笑了一下,然後打開車門,這條左腿竟然一動就鑽心的疼,褲子竟然都快跟車座黏到了一起,想不到以前在電視上才能看到的情節竟然真實的發生在了我身上。
  下了車後,一陣冷風襲來,好像要把我吹倒的樣子,眼前一片模糊,但是已經不重要了,因為我知道,這是我自己選的路,所以我就要走下去,哪怕前面是陰市的死途。
  眼見著袁氏大樓就在眼前,我又摸出了根煙叼在嘴裡,順手又拿出了手機,發現竟然有九個未接來電,全是易欣星打來的,可能他已經發現我在騙他了吧。
  對不住了,老易,還是不能把你也牽連進來,你還有任務在身,如果我今天收拾不了那個小雜碎的話,就一定會和董珊珊一起死去,那麼,以後就靠你保護張雅欣了。
  關掉那些來電顯示,看了下時間,我竟然愣住了。
  手機上的時間,清清楚楚的顯示著四點四十九分。
  我擦了擦眼睛,然後再仔細的看去。
  手機上的時間,四點五十分。
  什麼!!!!竟然已經過了快一個小時了??我身上的汗毛都立了起來,這不可能啊!晚上不會堵車,從福澤堂到這裡最快二十分鐘就到了,為什麼竟然已經花了一個小時的時間??
  我到底在車上睡了多久?
  冷風繼續的吹著,而我真的已經站不穩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已經過了一個小時,這意味著什麼?這意味著老易為我開啟的冥途已經關閉了,這意味這現在的董珊珊大概現在已經被害死了。
  為什麼!!為什麼我這麼不爭氣!!為什麼要睡著!!!
  用力的扇了自己兩個耳光,不,這不是真的,我說過要保護她的,我不會讓她死的!!我發瘋的向袁氏大樓跑去,不理會跑動的時候傷口裂開而湧出的血,不理會疼痛,不理會眼前只能模糊的看到周圍的事物,不理會刀子一樣的風打到我的臉上,也不知道是汗還是眼淚,冰冷刺骨的感覺。
  一邊奔跑。以前的那短暫的一幕幕,如同電影膠片一樣的穿過我的腦海,我感覺到竟然有些窒息的感覺。我極力的克制著自己,不讓自己想起,可是竟然沒有用,那一幕幕依然如同走馬燈一樣的出現在我眼前。
  「你看你,這小伙收拾乾淨不也挺精神的麼?」
  「你高中時心裡只有杜非玉,也沒注意過我呀。」
  「沒人跟你搶,慢點兒吃,別噎著。」
  「你會愛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