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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節

  所謂囚鬼,又稱『囚獄』,乃是孤神之一,而要計算出每個時辰的囚鬼的方位可真不是一般人能辦得到的,這要通過節氣,天干,地支,外加環境來推算。極其複雜。推算出佈陣之時的囚鬼方位後,便要用黃馬鬃結成的細繩圍出一個簡易的八門形狀,在通過施術者以氣發動,通過驅動囚鬼來引發八門之一的凶門,凶門最惡,只要凶門一開,便可以換出二十凶神之力。我在聽易欣星跟我解釋的時候我的腦袋都大了,這也太複雜了吧,真無法相信,這個平時總像缺根筋的易欣星的頭腦竟然如此的靈光,難道這就是我們常說的白癡天才?
  書歸正傳,我脫力的靠在樹上,問他:「它們要什麼時候才能被打到飛灰湮滅?」
  易欣星手上沒停,嘴裡我回答我:「快了,照理來說應該不用五分鐘就可以了。對了,它們就是你說的夜狐吧,就它倆麼?還有沒有殘餘的妖孽?」
  我望著正在陣中掙扎的那兩隻夜狐,歎了口氣,說道:「在那邊還有一隻小的,已經被我打傷了,活不了多久了。」
  易欣星狠狠的道:「那正好,等會把這兩隻妖孽做掉後就直接把那隻小妖怪收拾了,斬草除根。」
  我剛想和他說『那隻小妖已經活不長了,讓他自生自滅』的時候,『囚鬼換凶門』裡的那兩隻夜狐聽到了易欣星的話以後,竟然像瘋了一樣,一邊用力的對那面看不見的牆抓撓著一邊用自己的頭使勁的撞著,特別是那隻母夜狐,它便聲嘶力竭的嚎叫著邊不顧一切的想往那陣外撞著。但是他倆每撞一次,身上冒著的青煙就越烈,顯然它們已經到了極限了。但是它竟然還是眼中含著眼淚,一次一次的撞著。
  我驚呆了,這算什麼?是求生本能麼?是妖怪最後的掙扎麼?
  不知為何,我的心中忽然充滿了悲傷。
  那是母性。
  是一個母親聽到自己的孩子有危險的時候,不顧一切的母性。
  望著它這副模樣,我竟然哭了,眼淚順著已經被凍麻木的臉上不停的流下。儘管妖怪與人殊途,但是這份母性確是最真實的。那分明就是一個生命,為什麼我們這些陰陽先生要殘忍的殺死這位母親呢?
  它只是想保護自己的孩子,它有錯麼?
  我們只是想保護我們人類,我們有錯麼?
  到底什麼是正義?誰能告訴我???
  想到這兒,我連忙大喊道:「易哥!!!夠了!!!別在繼續了!!!已經夠了!!」
  易欣星看見那夜狐的模樣,心中也有些不安,畢竟一個母親自己都已經自身難保了,卻依然想救自己的孩子,任何人看了都會動容的。
  易欣星雖然好像缺根筋,但是他心地確實不錯,他收起了手勢,歎了口氣對我說:「沒用的,已經被凶神之力咬的差不多了,它們馬上就會灰灰湮滅了。」
  我此刻的眼淚依然不停的流著,胸口好像堵了塊兒棉花一樣,望著它倆掙扎著爬出了那圈外,顫抖的向它們孩子的方向一點一點的爬著。
  這,是我要的結果麼???這,就是正義麼???
  此刻的我為何這麼矛盾,為何這樣的迷茫。
  而此時,遠處傳來了一聲類似瘋狂的哭喊聲,順眼望去,只見那隻小夜狐正向這邊跑來。它望見了躺在雪地上的父母,猛然的愣住了。
  而我倆,此刻都覺得自己像是一個罪人一般,也愣在了那裡。
第六十六章 勝利者的金冠
  夜彷彿從來都沒有過這麼安靜,風停了,雪也不再下。
  天地之間好像只剩下了那隻小夜狐淒慘的哭聲,空曠的江北郊區外的樹林中,此刻的氣氛竟然是如此的悲涼。
  我和易欣星沒有了任何言語,只能愣在了那裡。
  心中一片空白。
  只能呆呆的看著那小夜狐撲到自己母親的身前,號啕大哭,是那樣的傷心。
  那公狐似乎已經油盡燈枯失去了意識,那母狐顫抖著伸出右手撫摸著自己正在哭泣的小孩,眼中滿是慈愛。它喃喃的說:「怎麼又哭了,沒出息。」
  那小夜狐邊哭邊口齒不清的不停喊著道:「娘,娘!」儼然如同一個牙牙學語的孩童一般無二。
  那母夜狐淒涼的笑了下,然後從地上顫抖的撿起那個小夜狐掉在地上的死麻雀,輕輕的放在了小夜狐的手上,對它說:「乖,娘沒事。」
  看到此處,我的眼淚再次的流下,從上大一以後,我基本上就沒有哭過了,不知為何,此時眼淚竟然止不住的流下。
  望著眼前的夜狐母子,我心中竟然全是內疚與不安,儘管它們根本不是人類,儘管它們是害人的妖怪,儘管,剛才說好了,決一死戰。
  而我現在卻覺得,我好像是一個兇手一般。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是這種感覺??!!
  旁邊的易欣星也面帶著驚訝,恐怕他還不能理解為什麼,這些害人的妖怪竟然還會有如此的情感。
  我的頭像要炸了一般,這是為什麼呀。為什麼我雖然贏了,可是卻如此的自責。萬物皆有靈性,難道所謂的除魔衛道根本就是個錯誤麼?那我學《三清書》也是個錯誤麼??
  正當我倆正在迷茫的時候,隱約的聽見了那母夜狐的聲音,它顫抖著對我說:「陰陽先生……你過來一下吧。」
  我抬起頭,望了望那趴在雪地上的夜狐,又望了望易欣星,易欣星對我搖了搖頭,我大概能懂他的意思,他是怕那夜狐會趁我過去的時候和我同歸於盡。
  但是我還是決定要過去,不知為何,也許是我心存內疚吧。我沒有拒絕一個即將死去的母親的理由。
  於是我掙扎的站起身,後背上傳來如同刀割一樣的刺痛,疼的我倒吸了一口冷氣,但是依然堅定的向它蹣跚的走去。易欣星見我鐵了心,也不好勸我。於是他歎了口氣,拿起了笑藍燈,走到我身邊攙著我,一步一步的走了過去。
  等我倆走進那夜狐時,那只正在母親身邊哭泣的小夜狐含著眼淚用一種充滿了仇恨與悲傷的眼神瞪著我,使我不敢和它直視。
  那母夜狐顫抖的對它說:「乖,聽話,不要怪他們。」
  我在了離她半米的地方,易欣星站在我旁邊,他不敢放鬆警惕,畢竟它們是妖怪。
  我剛坐下,只聽那母夜狐對我說:「陰陽先生,你贏了。為何還如此表情?這不是你想要的結果嗎?這,不就是你們的正義勝利了麼?」
  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它,雖然我贏了,但卻十分的悲傷,我開口對它講:「對不起,這不是我想要的結果。我想要的,現在我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
  它見我再一次的向它道歉,無力的笑了一下,開口對我說:「陰眼先生,你很有趣,和我之前碰到的那些虛偽的人不一樣,所以你不用為自己所做的事而自責,我剛才……已經說過了,這是命運。不是你我所能更改的。」
  我聽完它說的話後,依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而它此時卻顫抖了起來,它身邊的公夜狐已經開始一點點的消失了,看來是時辰快到了,它馬上就要魂飛魄散了。
  她顫抖的和我說:「我們本來就是水火不兩立,你做的並沒有錯,我現在快要死了,其實即使是活著也不會有什麼快樂了。」
  她表情複雜的望了一眼整頓在她身邊的小夜狐,接著說道:「看在你的心中還存在著所謂的善念,好吧,在我臨死之前再告訴你一件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