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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節

  爺爺看了我爹一眼,我爹有些生氣的扭頭出去到堂屋找來電線和插座,接上電源,打開電扇,忽忽的風吹了起來,比之兩個人用扇子扇,確實舒服多了。
  常雲亮說道:「爺爺,我剛才在外面聽您老說什麼,村裡人要找我們修廟的話,我們就答應下來?那可不行啊,這次拆廟,是我們都想好了的,提前都定下來,到時候出事兒了,誰也不能服軟。」
  「然後就把責任全推到胡老四身上麼?」爺爺淡淡的看著我們說道。
  哥兒幾個就都底下了頭,心裡都在責怪著常雲亮,進來就把話給說漏了。
  爺爺歎了口氣,說道:「不要和村裡人吵鬧,更不要打架鬥毆,這樣解決不了事情的,你們可以答應下來,但是具體修廟的時間,那就得往後拖了,只要你們答應下來,總不會全村人都逼著你們趕緊把廟修起來,拖下去,一直拖到所有人都疲累了,煩了,到時候好歹給他們修一座廟得了。」
  我們幾個一聽這話,眼前一亮,真是高招啊,萬事不決,咱們可以拖啊,咱們沉得住氣,也不跟你們吵不跟你們鬧,咱誰也別生氣,就是個拖。不是讓我們修廟麼?行啊,沒問題,等有空了,錢湊夠了,咱立馬就修廟,放心放心,廟是我們拆的,責任在我們,這廟,總會給你們修好的。
  然後就讓他們等著吧,等不及了?再來催?哦,再等等吧,沒事兒沒事兒,放心吧,這事兒我們一直在忙著呢,這不是錢湊不齊麼,實在是……哎呀就再等等吧啊……
  喲喲,哎呀真是對不住對不住,這實在是這麼長時間了,我們也是著急啊,這不是正在湊……什麼什麼?我們騙您故意拖延呢?哎喲您這話說的就不對了,我們也著急啊,哦,等不及了啊?不相信我們啊?哎呀那可就不好說了,要不這麼著,我給您出個主意,上法院告我們去,行不?去吧去吧!
  ……
  這主意多好啊,哥兒幾個在心裡稍微想了想,立刻就明白了這個主意的絕妙之處,咱們只要不去憑著咱們的年輕而氣盛,不憑著強硬去玩兒強硬,難道村裡人還會敢主動跟咱們玩兒強硬麼?所以那就是一個字「拖」。
  只不過主意雖然好,最後的結果卻還是要修一座廟,這就讓我們幾個感到有點兒可惜了,能剩下河神廟和龍王廟,這就夠不錯了,若非是這兩座廟都有不能拆的原因在其中,我們早就把這兩座廟給拆了,拆了這麼多廟,還在乎多拆這兩座麼?
  不管怎麼說,先按照我爺爺的方法拖下去吧,至於到最後再修建一座廟,那誰知道這個最後是什麼時候了,嘿嘿。
  既然心裡有了主意,自然也就對這些事兒的想的就少了,我心裡想得更多的是,我受了傷,重傷,就要在家裡躺上一段日子,而這段日子裡……絕對不能讓這幫哥們兒整天守在我跟前兒陪我嘮嗑,跟他們有什麼好嘮的,嘮了二十年了,早煩了。
  俺想的是,跟雅文說說,讓她這些日子每天都來陪陪我,照顧著俺……
  嘿嘿,氣死我那幫哥們兒。
第08章 「拖」字訣的效果
  從我受傷到現在,已經過去五天了。
  這五天的日子,與其說是在床上承受著傷痛的折磨和煎熬,倒不如說我在享受著甜蜜的愛情給予我的滋潤。
  那天我對柳雅文提出要她每天來陪我說會兒話,照顧照顧我的時候,柳雅文二話不說就答應下來,當時就把我美得不行不行的,若非是有傷在身,而且流血過多造成了身體虛弱,我一準兒會把柳雅文摟在懷裡狠狠的親上兩口。
  至於我那幫哥們兒,我跟他們說了,以後想陪著我嘮嗑兒解悶兒,那就得晚上來我們家,白天誰要是來找我,他娘的老子跟你們急。
  陳金說你狗日的這是重色輕友,你當兄弟們多待見你啊?告訴你,晚上也不會來搭理你,你狗日的就悶著吧!
  我說愛來不來,老子一個人到了晚上回憶甜蜜的白天生活,你們還別說這些氣話,我心裡明白你們不容易,羨慕我嫉妒我,可這事兒哥們兒幫不了你們的幫,總不能把對象也跟你們有福同享吧?有本事自己找一個去。
  哥兒幾個氣得差點兒沒把我另一條腿也打成半殘廢。
  不過我們哥兒幾個說歸說鬧歸鬧,到了晚上,兄弟們還是會來陪著我說會兒話聊會兒天,把每天白天發生在村子裡的事情給我說一下,大家也商量下下一步的對策。
  當然了,最近幾天村子裡最讓我們關注的事情,自然就是有關於讓我們幾個年輕人家裡面掏錢集資修蓋村中廟宇的事情了。
  其實那天凌晨我被那只蜘蛛怪給咬傷撓傷昏迷之後,當天上午就醒來了,並沒有如同我醒來時想像的那般,昏迷了幾天幾夜,有時候我看到許多小說裡寫的某些人物動則昏迷好些天,真覺得奇怪,一點兒小病一點兒小傷甚至是勞累的過度了,都能睡上個三四天,操,純粹扯淡。
  咦,我扯這些幹啥?接著講咱們的,那天上午,哥兒幾個聽了我爺爺的話,對待村裡人保持冷靜,不吵不鬧更不打,面帶微笑,他們要我們修廟蓋廟,答應下來,只要不是逼著咱們害死爹娘不逼著咱們給小日本鬼子蓋炮樓,咱們啥都暫時答應下來,虛與委蛇嘛。
  哥兒幾個心裡有了底氣,也就敢回家了,先前都不敢回家去,生怕回到家之後就遭到父母的暴力教育。雖然說幹這事兒之前我們就有了心理準備,可問題是,真等事情幹完了,發現事情鬧的確實很大的時候,心裡就有點兒虛了,好嘛,鬧這麼大動靜,老爹非把我的腿給打折咯。
  他們回到家之後,確實都差點兒挨了打,不過他們很聰明的立刻抬出了我的爺爺,說趙爺爺說了,拆就拆了,這沒什麼的,至於村裡人的要求,都答應下來,就是不付諸行動,一個字兒——拖!
  哥兒幾個的父母聽了這話,一是覺得我爺爺在村中威望高,既然他老人家都說了,那應該就沒問題,二嘛,他們仔細一想,這還真是個好主意,我們不出錢修廟蓋廟說不過去,可我們答應下來,只不過拖著不給你們修不給你們蓋,你們能怎樣?
  對啊,做人總不能不講理吧?哦,你們逼著我們快點兒集資快點兒修廟蓋廟是麼?好啊,那你們去找趙大牛和陳鎖柱去,只要他們倆家拿出來錢了,俺們立刻動工,哎偷偷告訴你們啊,其實這個集資的事情,就差他們兩家了,我們這幾家可都沒問題。
  得,把我們倆家也給賣了,不過這都無所謂,反正大家你推給我我推給你,雖然最多被推出來擋風的人物是我爹和陳鎖柱,可人家陳鎖柱被推出來的次數最多,到最後甚至包括我爹我爺爺我娘在內,大家全都把集資難的責任推到了陳鎖柱的身上。這事兒啊,都怪那個陳鎖柱,他愣是不拿錢,你說這怎麼辦?
  什麼什麼?讓我們幾家先拿出來修廟建廟?開什麼玩笑?憑什麼啊?他家的孩子也參與了,他們家吧出錢我們家為什麼要出錢?去去,反正我們家不差錢兒,只要你們讓陳鎖柱家拿錢了,我們立刻就拿出來。
  乖乖,村裡人尤其是那幫老太太們,頭都大了,找陳鎖柱要錢去?他不找咱們要錢就不錯了,陳鎖柱那是天殺的是個什麼人物?那好惹麼?況且還有個刁蠻的老婆,那陳鎖柱的老婆到現在還對銅鎖娘耿耿於懷呢,據說上次銅鎖娘把人家家孩子的腦袋打破了,陳鎖柱老婆拎著菜刀滿村子轉悠找銅鎖娘,要活劈了她,若不是村裡人多攔住了,銅鎖娘也跑到家裡面插上門兒不敢開門,恐怕早出人命了。
  去陳鎖柱家要錢?你們愛誰去誰去,我可不去。
  所有人心裡都這麼想著,於是一來二去,這事兒就鐵定拖下去了。村民們甚至都想到,這事兒啊,估計要不了了之了。
  不過那幫老太太們卻覺得這事兒總有個頭兒,他們幾家早晚得出錢,只要咱們一直催促著就行,因為他們都答應了啊,而且就連陳鎖柱老婆,都答應了的,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五天時間裡,就得出了這麼個結論。
  說起來村裡人尤其是那幫老太太,速度和效率確實夠高,在我們的想像中,本以為這樣的推遲和拖延,得到這樣的一個暫時性的結果,那起碼得拖延到一個月甚至兩個月以後,可沒想到短短五天時間就成了這樣。
  這也沒辦法啊,那幫老太太攛掇著村裡人每天都登門談修廟建廟的事兒,我們哥兒幾個家裡每天都要迎接四五次這樣的談判隊伍,您說,這速度能不快麼?
  對於我們村兒這幫老太太,您佩服麼?
  晚上常雲亮來的時候又給我們帶來了一個消息,銅鎖他娘和幾個老太太當天又找到了姚京家,因為她們覺得姚京爹姚名堂兩口子以前對於廟宇很是信奉和尊重,絕對是打心眼兒裡害怕的,所以只要嚇唬嚇唬他們,絕對能從他們家裡打開口子,讓姚名堂先拿出錢來,只要有一戶先拿出錢來了,那剩下的就好說了。
  可她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在金錢和神靈的抉擇中,姚名堂兩口子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對金錢的忠誠和吝嗇,他們比任何人多在乎錢,要想從他們兩口子手裡扣出點兒錢來,簡直比登天還難。
  迫不得已下,老太太們亮出了殺手鑭,警告姚名堂,要是再不拿錢出來,想要拖延下去的話,那對不住了,咱們可不看街里街坊的面子了,非得把你們告到法庭上去。
  姚名堂害怕了,他認為自己家孩子拆了村裡的廟,就該賠償的,於情於理,這都是應該的,一旦告上了法庭,弄不好咱還真就得出了錢還得蹲監獄……兩口子一合計,要不,咱們把錢拿出來吧,認個不是,服個軟,破財消災嘛。
  不過姚名堂在最後多了個心眼兒,他實在是捨不得掏錢。他去找村支書了,村支書常忠他的兒子常雲亮也參與了這次轟動全村的拆廟事件,就屬常志書家裡錢多,他們家若是掏錢了,咱二話不說,如果他們家不掏錢,仗著他們家錢多上面有人,能夠逃避法律的制裁,那咱就得說道說道了,您得把我們家兒子也給保住了,不然沒完。
  找到人家常志書家裡的時候,常忠一聽姚名堂的來意,冷笑著說道:「那幫老太太們還想告咱們?好啊,讓她們告去吧,我早就想著告她們呢,礙著街里街坊的面子,她們也都這麼大歲數了,不想讓她們蹲監獄,還想告我們?告去吧!到最後蹲監獄的是她們。」
  「這是為啥?」姚名堂丈二和尚摸不著腦袋了。
  「為啥?她們這是宣揚迷信思想,搞封建活動!」常忠理直氣壯且義正詞嚴的說道:「咱們國家的法律明文規定,不准宣傳迷信思想,更不能搞迷信和封建活動,誰宣傳迷信思想搞迷信封建活動,就要堅決的打倒她,消滅她!」
  「真的?」姚名堂有點兒不相信,他說:「文化大革命都過去好幾年了,國家應該不管這種事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