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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節

  這個時候,外面的哥兒幾個聽見了陳金的聲音和我的痛呼聲,紛紛抄傢伙衝了進來。
  陳金已經雙手捧起了供桌上的香爐,大喊著:「銀樂,你起來,讓我砸死它!」
  「銀樂讓開讓開,砸死狗日的!」其他哥兒幾個也衝了進來,大聲叫罵著。
  我早就快堅持不住了,此時聽到他們的喊聲,我抬腿就鬆開,就勢往後退,可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我踩著那玩意兒的右腳和右腿,整個兒麻木的都快沒感覺了,習慣性的抬腿往後撤,竟然站不穩,腳是抬起來了,身體往後撤的時候,右腿沒跟上來,我一下身體不穩向後倒去。
  幸虧後面有劉賓和姚京倆人,他們倆見我哎喲一聲向後倒了過來,趕緊伸手把我扶住了,在那一瞬間,我整條右腿都沒感覺了。
  「操你媽的!」陳金壓根兒就沒顧及我這邊兒,在我的右腿抬起來閃開空隙的那一刻,他怒吼一聲,高舉香爐狠狠的砸了下去,卡嚓砰……香爐碎裂開來。
  這還不是算完,香爐砸中那東西之後,那東西好像根本沒受什麼傷害,只是被砸的向下蹲了蹲,隨即身體又挺了起來,不過它是別想再緩過勁兒來進攻我們了。常雲亮手裡的鐵棍狠狠的砸了上去,啪的一聲脆響,那東西再次趴了下去,常雲亮掄起棍子還待要再砸呢,郭超掄著鐵鍬也拍了上去。
  郭超的鐵鍬再次掄起來的時候,薛志剛掄著鎬頭砸了下去,沉重的鎬、鋒利的鎬尖兒狠狠的狠狠的砸了上去,卡嚓一聲脆響,鎬頭準確的狠狠的插入了那玩意兒的身體裡,就衝著薛志剛那身力氣,再加上那鎬頭的重量和鋒利程度,那狗日的玩意兒它就是鐵打的,也得給砸碎咯!
  鎬頭砸進那東西的身體裡之後,廟內響起了一陣淒厲的慘叫聲,那種聲音……我該怎麼去描述形容呢?就像是,就像是殺豬時豬的嚎叫聲再加上殺雞時雞的哀鳴聲再加上耗子被夾住時命懸一線時的叫聲……反正就是這三種聲音加到一起的那種讓人忍不住心顫的聲音,讓人的耳膜似乎都被那聲音震破了似的,刺耳,尖利,淒慘,奶奶廟似乎都在這聲音中震顫著。
  廟內的火勢似乎也隨著那聲音的高亢和尖利呼呼的燃燒起來,火勢更大了,引燃了玄母娘娘的像,引燃了兩旁丫鬟像身上的衣服,呼啦啦……火勢熊熊燃燒。
  常雲亮拿著鐵棍按在了那東西身上,薛志剛用力拔出了鎬頭,郭超用鐵鍬剷起了那玩意兒,呼啦一聲扔到了神台上火勢最旺盛的地方。
  於是我們終於看清楚了那東西到底是個啥玩意兒。
  是蜘蛛,一隻巨大的蜘蛛,黑色的臉盆大小的蜘蛛。
  在我們那兒,以前我們見過最大的蜘蛛,無非也就是有玻璃球那麼大而已,從來沒有見到過如此大的蜘蛛。黑色的蜘蛛,肥碩的圓圓的大肚子上被鎬頭砸了個大窟窿,流出濃綠色黏稠的物質,那就是它的血液吧?抑或是,它肚子裡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麼?我這時候才想明白了,感情剛才我是踹在了它的肚子上,它他娘的用它的爪子和嘴巴,狠狠的咬我的腳,撓我的腳脖子來著。
  它的爪子如果張開的話,整個身體直徑能達到一米,那爪子啊,就像是一根根粗大的鋼筋似的,即便是上面佈滿了絨毛,可是在火光的映襯下表皮依然泛著森寒的光,它那長在身體上只是凸出了有七八公分的大嘴巴上,鋒利的漆黑的獠牙一張一合的。
  在熊熊燃燒的烈火中,那只巨大的蜘蛛無力的掙扎著,四肢收縮張開收縮張開,嘴巴張張合合,獠牙一開一合,發出嘎吱嘎吱讓人頭皮發麻的聲音。
  火勢越來越大,那只巨大的蜘蛛整個身體終於不再動彈的時候,洶湧的火焰完全將它吞噬掉了。
  房梁似乎也被火苗舔著了,發出辟啪的聲音,房頂上方扯著的那些紅布,也開始燃燒起來。
  「快,快,撤出去啊!」我無力的提醒著兄弟們。
  兄弟們這才從震驚中緩過神兒來,趕緊的攙扶著我,衝出了奶奶廟。
  我被郭超和劉賓攙扶著拖著,倒退著向廟外走著,看著廟內的火勢越來越大,將整個廟宇的內部添滿,玄母娘娘和兩個丫鬟的塑像在熊熊火焰中猙獰著,顫抖著……
第07章 重傷,焉知非福?
  對於以銅鎖娘為首的那幫老太太們來說,十字街上的奶奶廟,應該是她們一直以來最為忠心耿耿信仰著的廟宇,裡面供奉的那位玄母娘娘,便是她們的精神支柱。而對於村中其它的廟宇來說,她們只是在自己的信仰上多多的添加了幾個精神上的支柱而已,或許,在她們的心理上,認為玄母娘娘在村民的信仰中,排行老大,其它的各個廟宇中的神靈,就在其次了。
  為了似的村民們更加信奉廟宇中的神靈,更為了彰顯出她們在神靈面前的地位,老太太們不得不無事生非,編排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來,說這位那位的神靈啊什麼的跟她們說了什麼話了啊,托夢了啊,讓村民們信以為真,然後按照老太太們的指示,去敬拜這個廟宇,膜拜那個神靈。我覺得,她們年紀大了,也沒文化,估計從內心裡來講,很是自卑,或者是不甘吧,想要獲得更高的地位,得到人們更多的關注很敬重,事實上,就是虛榮心在作怪吧。
  而正是因為這樣的心態,正好便宜了邪物,它們就吃準了老太太們的這種心態,所以才會在進入村中的時候,先去迷惑這些老太太,借助於老太太們的嘴巴和行為,獲取村民們的供奉信仰。
  有時候我一直在想,到底是邪物的迷惑促使了老太太們成為了迷信的傀儡,還是老太太們的信仰使得邪物抽了空子來禍害人呢?
  為此,我曾經好長時間一直是糊里糊塗,實在是鬧不明白。後來我聽了一個古怪的問題之後,才不再想這些沒用的,那就是到底是先有了雞,還是先有了蛋?
  ——何其相似啊!
  既然奶奶廟是她們最為敬重的廟宇,那麼在得知我們幾個年輕人連夜拆砸了村中廟宇的時候,那幫老太太們在銅鎖娘的大呼小叫之下,半夜三更集合到一起之後,立刻就慌慌張張的往十字街上跑來。
  當她們跑到十字街上的時候,遠遠的就看到了十字街北面的奶奶廟,在熊熊燃燒的火焰中搖搖欲墜,濃煙滾滾,遮住了本來就已經淡了的星空,火勢兇猛,火苗竄起六七米高,舔著夜空,貪婪的吞噬著空氣。
  七八個年輕人從濃煙和夜色中慌慌張張的跑了出來,陳金大喊著:「快快,把銀樂送到杜先生那兒,快點兒!」
  劉賓和姚京倆人看起來像是在攙扶著我,實際上就是在抬著我拖著我往前快步走著。薛志剛看他們倆走的慢,乾脆跑到前面一彎腰,吼道:「來,讓我背著銀樂!」
  倆人急忙把我放到了薛志剛的背上,薛志剛背起我就跑,兄弟們拎著傢伙跟在後面,慌慌張張,生怕我不行了似的。
  「別,別他娘的慌得跟屁股著火了似的,老子命硬,死,死不了……」我趴在薛志剛的背上,強笑著說道,事實上我的心裡非常的害怕,整條右腿沒有了一點兒的知覺,而且腰部都已經麻木了起來,我知道,這肯定是中毒了,他娘的,難道……老子要命喪於這只巨大的蜘蛛釋放出來的毒液中麼?
  弟兄們就像是沒有聽到我說話一樣,一聲不吭的在微微泛起了晨光的街道上匆匆的奔跑著。
  「站住,你們這幫小兔崽子!」銅鎖娘高聲呵斥道,同時和那幾個老太太以讓人難以置信的速度奔跑過來,橫在了我們的前面。
  我們都站住了,有點兒失神的看著那幾位老太太,我想,哥兒幾個都覺得這幾位老太太剛才那奔跑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銅鎖娘指著我們,怒氣沖沖的吼叫著:「你們,你們敢把玄母娘娘廟給燒了,你們今天不給個說法出來,誰也別想走,我告訴你們……」
  「滾開!」
  陳金拎著鐵釬子向前邁了一步,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吼聲震耳,直接打斷了壓制住了銅鎖娘的吼聲。
  「你……陳家的小兔崽子你還瘋了……」銅鎖娘有點兒膽怯,但是她覺得自己年老,陳金不敢對她怎麼樣。
  「滾開!」
  陳金又一聲大吼,右手將鐵釬子斜斜的舉了起來,一字一頓的說道:「我數三聲,一,二,三……」
  數這三個數的時候,陳金幾乎沒有停頓,一點兒空餘的時間都沒有,沒有一點兒給予老太太們思考的時間,數完三個數,陳金斜舉著鐵釬子迎著那幫老太太們走了過去。
  薛志剛背著我,昂首挺胸,怒目瞪視著那些老太太們,跟在陳金後面走了過去。
  哥兒幾個都將手裡的傢伙拎了起來,他們像是瘋了一般,或者是都被陳金感染了,或者是,都在擔心著我的安危,他們不再把面前阻攔我們的幾個老太太當成是老太太了,他們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懾人的殺氣,這樣的氣息,我們在邯鄲和那幫地痞流氓血戰的時候,就曾經爆發出來過,是的,一模一樣。
  假如這幫老太太們不讓開的話,我相信,我的這幫哥們兒們,會在陳金的帶領下,像是對待一群和我們挑戰欺負我們的地痞流氓那般,用手裡拿來拆廟砸廟的傢伙什,招呼到她們的身上。
  或許,您看到這裡會覺得不齒,會恥笑我們,鄙視我們,鄙夷的看待我們當時的心態和舉動。
  是的,在這件事情之後,我們曾經討論過,假如再有一次這樣的情況發生,我們是否還會如此的對待那些老太太呢?答案是不會,她們都是些年老的人了,招不得碰不得,是真正的弱勢群體,比女人還要女人的弱勢群體,我們一幫年紀輕輕的小伙子對她們動手的話,那實在是太丟人了,太可恥了,太……不是東西了。
  但是!雖然我們討論的答案是不會,不過陳金有一段話說的好:「當時銀樂傷成那樣,腿上腳上一直在流血,流的那麼快,而且腿腳發黑髮紫,我們擔心啊,真要是出了事兒怎麼辦?所以……就算是背上罵名,也得豁出去了,我們所討論的結果不會動手,僅僅限於在哥兒幾個中任何人都沒有生命危險的情況下,倘若還會有如此的情況發生,而且極端巧合的是有一個哥們兒受了重傷,命懸一線,那麼……我們依然會,高高的舉起手中的武器,將任何阻攔我們的人、物、事,擊的粉碎,哪怕是殺開一條血路,哪怕是用另外的幾條生命,換回兄弟的生命,哪怕是最終的結果,還要賠上幾條生命,因為,我們是哥們兒,我們得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