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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節

  陳金走到面門口,剛要抬腿邁出門兒去,突然又收回了腿,退了一步,猛然抬腿,一腳踹向廟門,匡噹一聲,一扇門承受不住陳金那一腳的大力,轟隆一聲上下軸全部折了,那扇門砰的一聲倒向外邊。
  「你,聽著!」陳金扭頭瞪著廟裡頭坐在椅子上顫抖不止的銅鎖娘,很平靜的說道:「十二點之前,給我家裡送過去一千塊錢,晚一分鐘,你就別送那錢了,送了我也不要。」
  很平靜的說完這句話,陳金扭頭邁步走出了奶奶廟,向西往家中走去。
  看著陳金走了出去,我苦笑著對廟裡那位還在發愣的銅鎖娘說道:「您最好還是聽他的,把人打了,一千塊錢您賠的不算多。」
  「一千還少啊?我的天啊……」其中一個老娘們兒吃驚的說道。
  從旁邊其她人的眼神裡,我可以看得出來,她們都覺得太多了,一千塊錢,在那個時候,確實是一筆很多的錢。
  我搖了搖頭,歎了口氣,幽幽的說道:「比起她們許家孩子們的命,您說賠一千塊錢,划算麼?」
  說完,我也不看她們有什麼反應,也懶得理會她們了,扭頭走出廟門,先往東走了兩步拿了魚竿,然後往西,追上陳金,一起往陳金家走去。
  一路兩人無語。
  說句實話,我心裡也覺得陳金要的有點兒多,雖然挨了那麼一下流了血,可他那後腦勺上只不過是破了兩岑皮,看起來像是劃了個大口子似的,其實壓根兒沒啥事兒,連包紮一下都不需要。
  但是,傷口不值錢,主要是面子,太值錢了,這麼說的話,一千塊錢,真不多。
  好歹人家陳金也是位知名的地痞混混,好歹人家現在也是……好幾個萬元戶呢。
第02章 找誰洩氣去?
  陳金被銅鎖他娘砸破了腦袋的消息,在村裡很快就傳開了。
  這並不算奇怪,畢竟當時發生這件事兒的時候,現場有好幾位老太太和老娘們兒,要知道,她們可都是最擅長傳播新聞和謠言的彼此與記著水準的人,出了這麼大的事兒,她們能不趕緊的在村子裡宣傳麼?
  做人,那首先得對得起自己的愛好和長處不是?這也算是敬業吧。
  陳金爹沒有在家,大老爺們兒在家裡閒不住,到107國道上給人修路去了,據說一天給六塊錢工資呢。
  不過陳金娘在家呢,這位平日裡也是風風火火的母老虎,看到自己兒子讓人給打破了腦袋,好傢伙,母性大發,雌性大發,虎性大發,護犢子的心理猛然爆發,一聽我說完整件事兒的來龍去脈之後,立刻氣沖沖的從廚房裡拎著一把菜刀跑了出去。
  可把我嚇得不輕,陳金也嚇壞了,從來沒見過陳金娘發起脾氣來護起犢子來,如此的彪悍如此的凶悍,我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就連陳鎖柱那麼凶那麼猛的人,竟然也會有些稍稍的懼內,感情是因為「技不如人」啊。
  瞧瞧,這才是老貓揍老虎,一物降一物,真他娘的准。
  以前之所以我們不知道陳金娘護犢子到了發狂的程度,是因為陳金這小子從小打架基本沒吃過虧。當然了,他和我打過多次了,我們連那是不分勝負,而且衝著我們兩家的關係,我們倆打了架之後,不管誰勝誰負,結果倆人都會被雙方的父母給狠狠的揍一頓,然後雙方的父母見了面都會互相道歉,保證管好自己家孩子,讓對方父母放心吧,那小子已經在家裡被打得躺在炕上起不來了……
  廢話不多說,且說當時陳金娘如同一隻下山的猛虎般,拎著菜刀衝了出去,要把銅鎖他娘剁成肉醬去,我和陳金倆人當然不能袖手旁觀啊,這傢伙女人發起瘋來,比我們這幫年輕人還要氣盛還要衝動,還要不計後果。
  於是我們倆急忙追了出去,將親娘親嬸子給攔腰抱住,連推帶拖加上勸著哄著,這才好不容易把陳金娘給拉回了家中。
  大街上不一會兒就站滿了人,紛紛湊到陳金家門口向裡面瞅。
  沒辦法,陳金娘剛才那虎嘯聲早已經震盪了整條街,甚至那遠處的奶奶廟裡的人,都能聽見這邊兒的虎嘯聲,剩下在廟裡坐著的倆老太太還顫巍巍的出來看了看,接著就嚇得趕緊關門兒,回去給許老太太送信兒了。
  陳金娘被我們拉到屋裡,按在炕邊兒上坐好了,依然氣憤不已,像個純粹的潑婦似的大聲吼著:「金子,你傻了還是慫了?平日裡在村裡你們這幫人不是挺凶的麼?怎麼讓個老太太把你砸的流血啦?這以後咱們家在村裡還抬得起頭來麼?是個人還不得欺負我們啊?嗚嗚……」
  說著說著,得,又哭上了,好嘛,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比竇娥還冤枉呢,不知道的人一看這架勢,還真像是平日裡飽受街坊四鄰欺負的主兒。
  我勸道:「嬸子,您消消氣,那老太太歲數大了,招不得碰不得,要不有個三長兩短的,咱們跟她換了命不就賠大發了麼……」
  「還有你銀樂,你說我們家金子跟你什麼關係吧?」陳金娘衝著我瞪著一雙淚汪汪的小眼睛,「你怎麼也不向著金子啊?金子這孩子老實,你就看著他受欺負也不管啊,你說……」
  我心說這不是扯淡麼?你們家金子老實的話,這個世界上還有他媽地痞壞蛋麼?
  陳金在旁邊兒也是尷尬不已,哭笑不得,連聲勸道:「娘,娘,您別生氣,我跟銅鎖他娘說啦,讓她中午十二點之前,送過來一千塊錢算是賠償我,不然的話,哼哼!」
  「嗯?對對,不送的話,咱們跟她老鄭家沒完!」陳金娘立刻凶巴巴的點頭稱是,然後又皺眉說道:「金子,你要的也太多了點兒吧?咱們不能不講理,不能欺負人啊!」
  我耳朵裡嗡一聲,眼前一花,差點兒栽倒在地上。
  陳金說:「娘,不多,反正我說了,十二點之前她不來送錢,那就別來了,晚一分鐘我也不要那錢了。」
  「幹嘛不要?」陳金娘詫異的問道。
  「來的晚了還要錢幹嘛?我把她孫子鄭四毛的腿給打折咯!」陳金冷笑一聲,臉上凶相畢露。
  陳金娘點了點頭,說道:「金子,要不……娘去找個人說說去,別把事兒鬧大了,不好,你說人家銅鎖的兒子鄭四毛沒招惹咱,打折了人家孩子的腿,鬧不好,鬧不好還得賠人家錢……」
  「娘您就放心吧,哎呀躺下歇會兒歇會兒,剛才氣壞了吧?嘿嘿,別擔心了,我啥事兒沒有,就是破了層皮,沒事兒沒事兒,您看,都不用包紮呢。」陳金連哄帶勸的讓他娘躺在了炕上。
  我和陳金倆人急忙去往東屋了,跟陳金娘在一塊兒,真有點兒受不了她那一會兒要發瘋,一會兒又要講仁慈的樣子。
  等我們走了之後,陳金娘才有點兒鬱悶的從炕上坐起來,自言自語的嘀咕道:「我幹嘛要躺下?」
  ……
  陳金的傷口確實不算重,銅鎖他娘歲數大了,沒多大力氣,而且陳金這小子皮糙肉厚的,那燭台砸在他腦袋上,無非也就是劃開了兩層皮,看起來流出來不少血,其實壓根兒就沒多大問題。
  這不,自己拿來家裡備著的豬苦膽,從裡面倒出點兒粉末來,灑在上面,用布壓了會權當消毒了,血早就凝固了,連包都不用包。(豬膽,曬乾後內部成白色粉狀物,可止血消毒。)
  沒多大會兒,幾個哥們兒就全都來了,消息傳得太快,村裡人已經十有八九都知道了。
  兄弟們一看陳金這小子沒事兒,不像是村裡散播的謠言所說的那麼厲害,好嘛,村裡的謠言說陳金的腦殼子都被銅鎖他娘給砸開了,據說還流出了血,哦不止是血,還有腦漿的,估摸著活不了多久了……於是兄弟們嘻嘻哈哈的挖苦了一頓陳金,說沒想到你陳金小陰溝裡翻了船,讓一老太太給花了,真他娘的丟臉啊!
  陳金笑著擺手,不以為是。
  接下來,兄弟們也都不走了,等著銅鎖娘那邊兒登門賠罪吧。
  不管哥兒幾個心裡是如何想的,現在這個時候,大家都不能走,因為陳金受傷了,假如許老太太家裡人不來賠罪賠錢,不給個說法,那沒轍,一準兒得干仗了,而干仗……我們能不參加麼?哥們兒啊!
  當然了,我們這幫兄弟心裡真的很有把握,覺得銅鎖他娘一定會來的,起碼,許家的人會來,他們絕對不會輕視陳金和我從廟裡出來的時候,說的那幾句話。
  假如那幾句話是出自別人的口中,鄭家的人可以完全無視,甚至說這些話的人還會遭到其他老娘們兒的鄙夷和不屑。不過這話是從陳金還有我的嘴裡說出來的,那可就不能輕視更不能無視了。